“孙嫂子,让她过来,本官倒要听听她还有什么话要说。”沧海桑田,人事全非,她的美色也凋零了,李茂生想起以前为了讨她欢心所做的事,不禁觉得自己真的很傻,只看见她的清丽,却没察觉她打心底瞧不起他。
“瞧,李二哥还惦记着我呢!就你们还瞎操心,担心我给你们惹麻烦。”孙翠娘轻哼一声,推开拦路的嫂子。
自以为得逞的她,扭腰摆臀,风姿绰约,笑脸盈盈的走向并未着官服的县太爷,眼底还有着算计,只是她还没上了石阶就被持刀的衙役拦下来,阻止她靠青天大老爷太近,只能在底下听命。
“你们这些瞎了狗眼的畜生也敢拦我,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你们二老爷的心上人,拦了我不怕狗命不保。”素洁的小白花也学会泼妇骂街,艳红十指几乎要戳到人。
面色肃穆的衙役不为所动。
“你就站在那里说话,本官听得见。”唉,他当初怎会对她痴迷不己呢?好在他听了侄女的劝,求取功名到外面瞧一瞧,这才知道天下有多大。
“李二哥……”孙翠娘不满地噘高红唇。
“本官是县太爷,请称呼本官为李大人,尔等妇人不得有所冒犯。”李茂生把官架子摆出来了。
他是怎么回事?以前还迷恋她到非她不娶,当了官后就翻脸不认人了。“李二哥,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翠娘……”
李茂生没让她把话说完,打断道:“孙翠娘己死,本官祭拜过她。”
“呸呸呸!晦气,不许诅咒我,我还活得好好地。”什么祭拜,想咒她早死呀!
“你是孙翠娘?”李茂生明知故问。
“我是孙翠娘,你认不出来吗?”她没变多少呀,只是生过一个孩子,流胎三次,身形略微丰腴。
“放肆!”一名衙役大喝。
孙翠娘缩了缩身子,似乎终于察觉到眼前的男人不再是她能冷眼忽视的秀才郎,而是离她越来越远的官老爷。
“你是孙翠娘,那七年前为何声称自缢而亡?”他明知故问,摆明翻旧帐来着。
“啊!这……”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无法回答,她总不能说:我要跟表哥私奔,不要你了。
“瞧你的妆扮已是人妇,不在家里恪守妇道、孝顺公婆、相夫教子,跑到本官家门口有何用意?”她以冷心冷情待他,还想他报以满腔热血吗?真当他的头被门板夹到,傻了吗?!
一说到相夫教子,想到她流掉的男胎,孙翠娘就有一肚子苦水要吐,“李二……李大人,你要为翠娘作主呀!我相公那婆娘不是人,屡屡加害于我,你快点把她抓起来,判她死刑,最好是千刀万剐?”
“她所犯何罪?”李茂生真想问一句,你的高洁品性哪儿去了,为何变得如此刁钻刻薄???…难道,这才是你的本性?
孙翠娘扬直颈项,理直气壮的道:“她害我小产。”
“证据呢?”人证、物证俱在可判案。
她一听,脸色有些变了,气急败坏的道:“什么证据,我还需要证据吗?你只管把人捉进牢里,关她十年八年,看她还有什么本事让我立规矩,我让你做你就做,还问什么?”
不只孙家夫妇因她的无理要求扶额呻吟,连在一旁看戏的李家人也目瞪口呆,这人的脸皮要有多厚才敢以旧情相胁,对着县太爷颐指气使,当他是她家的一名下人。
看得正乐的李亚男忽然察觉到灼热的目光正对着她,她扭头一看,和一双幽深的黑瞳对个正着,孙子逸朝她咧嘴一笑,一挤眼尽释深情,她回以龇牙咧嘴,以掩饰狂跳的心。
小俩口眉来眼去的,看得偷鸡不着蚀把米的孙少逸一口牙都快咬碎了,他知道今天回去后,孙子逸绝对不会放过“本官审案不用人指手划脚,若是你无法提出有力的证物,请恕本官不能受理。”谁理她的无理取闹。
见他半点情面都不给,孙翠娘慌了手脚的大喊,“李茂生,你忘了我们是未婚夫妻吗?你一当官就想抛弃旧妇,你狼心狗肺不成?!”
李茂生面色一沉。“你以什么身分跟我说话?”
“我、我……”她说不出口,生过一个孩子是事实……呃!等等,孩子?孙翠娘一眼瞟过站在侄女身边的女儿,恶心一横地把孩子拉到前头。“看,她是我为你生的女儿,今年六岁,叫唐玉珠,取如珠如玉的意思,你不能不认我们母女俩,抛妻弃女没资格为官。”
“她姓唐?”李茂生冷笑。
孙翠娘局促的辩解,“情急之举,谁教她亲爹不认女。”
“好个情急之举,真把本官说成薄幸之人,不过这次的黑锅本官不背。”李茂生突然看向一道往后退的身影,大声喊道:“唐宝贵,还不来领回你的小妾和幼女,若是再胡搞蛮缠,本官判你一个约束无力的罪名。”
人群中,一脸羞恼的唐宝贵忿然走上前,一掌就往孙翠娘的脸上挥去。“珠儿不是我的女儿?那你说你是跟谁生的,婚前与人淫乱,婚后定是不安分,让你当妾还是抬举你了,以后你就降为通房。”
唐宝贵原是兰州县丞,等兰州县令一升调后,他就能以副手资格升调县令一职,但他等不及了,想快点升官发财,正巧听见桐城县令出缺的消息,他便四下打点想占那个位置。
他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因此调派公文还没发下来他就先一步向兰州县令请辞,整装待发回到桐城,准备一家子住进县府衙门,当他的青天大老爷,但是他一回城才晓得县衙已经有人了,还是他抢了人家老婆的对头,他这下腿软了,两边落空,大气不敢坑一声。
当初的举人老爷,如今却是白身,教人难以接受的落差。
“相公……”孙翠娘抚着脸,难以置信的献着他。
“走,还不回去,想继续丢人现眼吗?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他本来还想在县衙里谋一份差事,这下没戏了。
唐宝贵一手拉着女儿,一手扯着孙翠娘,羞窘的低着头快步离去,短时间内他不会再让她们出门了。
这一走,戏也散了,围观的百姓纷纷离开,一个个兴致高昂地准备将今日所闻所见传出去。
“丫头,人是你打的,还不扶好,落下恶疾就把你赔给他。”这对小儿女呀,还在他眼皮子底下眉目传情。
本来很痛的孙子逸一听就不痛了,乐得装痛,一副快站不住的虚弱样。
李亚男一脸苦样,“叔叔……”你到底在帮谁?我才是你的亲侄女。
“还不扶进去上药,瞧你这丫头手狠的,真想把人打成残疾不成?本官怎会有如此心狠手辣的侄女。”人是她打的,与他无关,他还是为人清正的好官。
叔叔,过河拆桥不厚道,你这么坑自己侄女,对吗?“还不走,想让我拖着你是不是?”李亚男一转身把气出在假意伤得很重的男子身上。
乐傻了的孙子逸甘愿被凶,一身“无力”地往她肩上一靠。
唉,就说李家一家都是滥好人,她也不例外,看似凶悍实则心太软,这不就轻易的掉入他挖好的坑里吗?
孙、李两家大和解,重修旧好。
第十二章 两家大和解(2)
“小小,五皇子遇袭,身受重伤,我要连夜赶到京城,你那里还有没有悟了大师制的丹药,快给我一颗,我赶着救命……”
有没有?有没有?有没有?你这话会不会问得太迟了,要是没有你要我变出来吗?
她穿越一场可没带来什么金手指,会医术的人是他,她只是跑跑龙套的小角色,懂得一点医疗知识而已。
不过他的运气也算是好的,前两天她才去了一趟天顶寺,从悟了老和尚手中抢了五颗精炼过的药丸,药性比之前的还要好,出门必备,一颗能医百病,起死回生。
为此老和尚心痛地大喊“遇到土匪”,接着竟反过来勒索……呃,强迫她布施七十八种罕见药材,每一种药材都要价不菲,想占便宜又不愿掏银子的李亚男便想到某人。
没想到心有灵犀,仁恩堂的东家就来了,只是他不是来花前月下、情话绵绵,而是一脸焦急的来讨药,豆大的汗水从脸颊滑落也来不及擦。
“等我回来,回来娶你。”不要脸的孙子逸临走前还偷香,温热的软唇倏地一啄,又飞快的抽身。
脸一红,李亚男气臊的咕哝,“谁要等你,不回来最好。”
这人哪,说话不能较真,一语成谶,成了言咒。
往返京城一趟,快则三、五天,迟些也就七、八日,孙子逸是算好了来回路程,顶多耽搁一、两天,等五皇子服了药好转后,他再启程赶回桐城,一定能赶得及重要日子。
谁知他一去十日了无音讯,也没人知晓他此时人在何处,一人一马匆匆出城,未带随从,他最后留下的是消失在城门口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