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顿时也觉得奇竖,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清楚纸鸢的形状,若有所思的低喃,“黑游龙,黑麒麟……”
他这一低喃,寒风顿时微怔,厉眸随即朝天空望去,“黑,麒麟,墨……”
嘴里念念有词了几句后,突然大喜地低呼一声,“有主子消息了!”
他们两人看向难掩兴奋神色的寒风。
“这纸鸢定是主子放的!他是在暗示我们他人所在的位置。”寒风手指指向那两个纸鸢。
“你们忘了主子被人称为什么吗?”
两人恍然大悟,龙,王者,麒麟,黑色麒麟,黑就是墨,指的就是他玄墨,麒麟将军,宸“主子没有做记号,反而是以这种方式暗示我们,这表示主子一定遇上困难,事不宜迟,我们得赶紧出发。”
三人将银子一丢,随即策马往乐安县城奔去。
厨房里,炉灶上的大锅子正冒着滚滚白烟,整个院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草药气息。
虞婧掀开锅盖舀了勺药汤,又拿了根棍子将里头跟着草药一起煮的布巾一条一条捞出来,放到脚边水桶里。
全捞出来后,她将布巾提进屋里。
“这么烫可以忍受吗?”虞婧拿起一条布巾,一边吹气一边将布拧干,覆盖在玄墨的后背。“太烫了我就再放凉些。”
“可以,继续。”趴着的玄墨眉头没皱一下。“你不是说愈热愈烫效果愈好?不用问我能否忍受,继续就是。”
虞婧将一块布巾放到到他后脑上,依序沿着脊椎在他后背一直放到脚底,他整个人全部覆盖着放在药汤里煮过的布巾。
看着浑身冒着滚滚白烟的玄墨,又摸了摸这布巾的温度,只有一个烫字可以形容,一般人早已经烫得直跳脚,他却是若无其事的让她继续,不要中断。
虞婧坐在一旁,拉过他露出的手腕,替他诊脉确定他脉象平稳,这才放心。
“这是最后一个疗程,一会儿我要帮你将聚集压制在腿上毒血放出。你将毒压制在腿上过久,已经有一些经脉被堵塞。待会放血的过程会很痛,你要忍耐,只要这疗程进行顺利,往后余毒只需要靠服用药丸调养即可,所以你一定要配合我,我会尽量动作快、轻手轻脚。”
“放心吧,我比你想像的还要能挺得住。”
虞婧闻言点头,“也是,你身上这毒一旦发作起来可是会很痛苦,你却还可以撑这么久,耐力真不是一般顽强。”
光看他现在的样子,她就感觉自己整个人快熟了,额头上都忍不住冒出热汗,可承受这一切的玄墨却是连眉头皱都没皱一下,心底不由得为他竖起大拇指。
她又依序换掉快凉了的布巾,回厨房去煮布巾,前前后后来回几次,直到大功告成,拿下他背部的所有的布巾,看着他的背像只煮熟的虾子一样红,只有他的小腿因为毒素累积,仍是黑的。
“呼。”虞婧凝重地呼了口气。“重头戏来了,接下来也是有你受的,忍着。”
“放心,我受得住,你尽管进行下一步骤。”玄墨语气坚定地回应她。
“接下来你必须放松自己,不要出力,否则毒血会往心脏涌去,会很危险。”
她拿起闪着寒光的银针,手脚俐落飞快的往玄墨的背脊上弹(一种针灸针刺手法。在针刺入体内后用指头轻弹针柄,使针体下部出现轻度震动。)针,之后在针头上插上药草点燃。
接着抬高他的脚,对着他的脚指头弹进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这银针才刚弹进脚指头而已,一股充满恶臭的黑血像水枪一样喷出,喷了她一身,顿时把她吓了一跳,她没料到这毒血会冲得这么快,让她更是一刻也不敢耽搁,就怕迟了会功亏一篑。
眼明手快的拿过另外几根银针,没有丝毫犹豫,飞快将银针全数弹进他的每一根脚趾。
玄墨被压抑在脚上的千鹤红毒血汹涌的冲出体外,顺着银针滴进下方的水盆。
虞婧蹙着眉头,观察着这一盆恶臭黑血,还有那十根已经发黑的银针。
她瞄了眼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玄墨,没想到这千鹤红的毒素远比她以为的还要大量,真不知道接下来的疗程是否能够如她所想的那样,帮他顺利解毒?
但现在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要是没有办法一次解决,只好让玄墨择日再受苦一次。
看到灸针上的艾草也差不多燃烧殆尽,她走到床尾仔细的观察着他脚上的变化。
原本脚上那恐怖弯曲像黑色蚯蚓的爆凸血管已经慢慢消下,血管也恢复正常的颜色,看来排毒过程一切顺利,这才让她稍稍安心。
直到滴下的血呈现鲜红色,又替他把脉,确定已经完全没问题,她活动一下十指,不落一针将他背脊上的银针一气呵成的给拔了,再在方才落针的地方涂上特制药膏,继续下一个步骤……
第六章 这是我表哥(1)
直到月升高空,万籁俱寂,躺在床榻上的玄墨才幽幽转醒,他有些迷惘的望着从窗棂外洒进的银色月光。
他何时睡着了?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最后的记忆便是他咬着牙忍受着毒血冲出体外时全身灼烫麻痛的感觉。
随着疗程的进行,他的意识愈来愈模糊,眼皮沉重的垂下,最后全身的意识只剩下闻见那抹好闻的淡雅药香……
他坐起身想下床走动一下,却看见虞婧坐在桌前,撑着一边粉腮,不停的点着头打瞌睡。
看着她疲惫的睡颜,她前头的桌上还放着两个小炉,正隔水加热着什么,闻味道应该是汤药和鸡汤,不知怎地,他胸臆盈满一股感动和柔软。
下床,走向她,将她抱起,放到床榻上,想让她可以舒服的睡个好觉。
他坐在床沿,看着她被月光照映的柔美脸庞,墨黑的眼眸里有着不明流光浮动。
对她,除了有说不出的感激,更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像是刚发芽的藤蔓在心底盘旋纠缠,想将她紧紧缠绕在自己身边。
像是进入黑甜梦乡似的,虞婧舒服的咕败了声,“唔……”翻身继续睡。
她突然间发出的一声呓语,将玄墨有些迷茫心思拉回,看着她连睡梦都会漾着甜甜笑靥的睡脸,他忍不住勾起嘴角,摇头低笑了声。
为何突然间会对她产生这样莫名的感觉?但既然一时半刻之间自己也无法厘清,那就放任它吧,迟早有一天会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虞婧一夜好眠,当她醒来时外头已是阳光普照,小鸟在窗边吱吱喳喳的跳跃着。
睁开睡眼,看着上头床幔,忽然一惊,这不是她房间的床幔啊,是玄墨屋里的。她赶紧翻身下床,低咒了声,“该死的,我怎么会照顾病人照顾到自己睡着都不知道,还睡到玄墨的床上,他人呢?”
“我没事,放心。”窗边的矮榻上传来玄墨的声音。
“你怎么睡到那里去了?”虞婧摸了摸刚睡醒有些零乱的头发问着。
“昨天半夜我醒来,看你坐在桌边,手撑着头不停的摇头晃脑打瞌睡,怕你摔到地上就把你抱到床上睡了。”他眼底漾着一抹柔光,看着她刚睡醒的迷糊样。
“你醒来怎么不叫我?”她低呼一声,像是想到什么似,连忙拉过他的手腕把脉,确定他的脉象平稳,这才放心下来,可这颗心眨眼间又提了起来,“糟了,我应该事先提醒你醒来后要马上把那盅汤药喝下,拖到现在才喝,你身体会差一点……”
“放心,我喝了。”
“喝了?”
“喝了,就连那盅鸡汤也都喝了,现在整个人感觉是前所未有的舒服。”他从矮榻上坐起,打算下地。
“欸,你小心点,你昨天放了很多血,身体还很虚弱,不要逞强。”她赶紧扶着他,就怕他会不慎跌倒。
“放心,我说了我很好,不用担心。”
“奇怪,你恢复的速度好快。”她扶着他坐到桌边,不放心的又为他把一次脉。“我想,这可能跟你练的心法有关系,还有就是从黄家拿来的那些药材真是好,疗效惊人。”
玄墨这才知道自个儿在无意中占了人家便宜,“你这么做也不担心被人发现。”
“我药方上都指明药要多少分量,他们多送来的,我总不能丢掉吧,而你刚好有需要,我就拿来用了。”她可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有错。
“用了多少还给对方吧,别占这种便宜。”
“还给他们?他们还不是随手就丢进库房,这药材放在库房里是救不了人的,只有把它拿来救人,物尽其用,这样才不会浪费。我这叫资源再利用,还可以帮他们做功德。”她自有一套说法。
“功德?”什么歪理!他摇头暗自觉得好笑。
她用力点头,“是啊,功德,他们把这么好的药材丢在那边浪费叫暴殄天物,我们做人啊要爱惜资源,才不会被雷公打。”
“我怎么觉得你说的都是歪理,不过……你讲得也没错,他们收回去最后也只是丢进库房,糟蹋了这些药材,但是,你以后还是别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