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自己呢?”
“你是指什么?”
“你有想过吗?以后如果分手了,我们又会变成是什么样的关系,我这个人是绝对不会想跟旧情人当什么好朋友的。”
“你都还没跟我开始交往就已经想着要分手了?”他皱着眉头,像是在调侃自己,“我真的这么糟?”
“别闹,我是认真的……”她却一点儿也没有开玩笑的兴致,低了头,垂下视线道:“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如果只为了短短一、两年的交往,代价是连朋友也当不成的话,那我宁愿维持这样就——”
“别说了。”
他制止了她,张开双臂紧紧地拥住她。他不解,令他魂牵梦萦的女人就在他的怀抱里,可那滋味为何如此酸盈苦辣?
满腔的情绪在胸口里怒啸,苦无宣泄的出口,只得闷着沸腾。
他忍不住仰头看着天花板,语气里尽是无力感,“你到底是信不过爱情,还是信不过我?”
周静潇靠在他的胸膛上,鼻腔里全是他那令人感到心安的气息。
她突然深刻地明白,原来她辛苦想要维持的朋友关系只不过是个愚蠢的表象。
她对他的感情早就已经回不去了,不管交往与否、分手与否,她和他都回不去了。
她会想念他的味道、想念他的声音、想念他为她做的料理,也开始学会了贪恋他的拥抱、他的吻、以及他的……热情。
于是,她放弃了挣扎,优雅地剖开自己,血淋淋地把心交给他。
“我不想失去你。”她抬头,望入了他的眼,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触着他的脸颊,像是宣示般重申,“就算是分手了,我也不想失去你。”
“不会的,”他偏首亲吻着她的掌心,“只要不是你亲口叫我滚,你就不会失去我。”
这话听得她心里好苦涩,曾经她对这样的誓言深信不疑,却落得体无完肤的下场。如今,他的这句话,她是该相信还是该存疑?
坦白说,她的脑袋里毫无头绪,可她心里却是向着他的。
他们正式交往了,相处的时间却还是少得可怜。
范姜淳的工时很长,尤其在他“出名”了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再加上他俩的休假日根本完全错开,所以能够约会的时间开始渐渐变得有些诡异。
例如是早晨起床的时候,又或者是晚上就寝之前……简而言之,通常他们会一起吃早餐,然后再一起吃消夜,这害得周静潇在短短半个月内就胖了一公斤,也害得范姜淳似乎有些睡眠不足。
每天清晨,为了赶在她出门上班之前,范姜淳几乎是六点就起床,花个三十分钟准备两个人的早餐,然后带到她家,给她一个早安吻,享受两个人的早餐时光;之后,她会在七点半的时候出门上班,他则赶往早市去采买当日餐厅需要的食材。
入了夜,打烊了,范姜淳仍会去她家探视她一眼。他担心她的午、晚餐都吃得太马虎,于是又动手做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消夜。
喂饱了她,他则顺理成章在床上吃了她……
不行,这太邪恶了,搞得好像他们之间的约会就只能建立在吃上面——不管是哪一种形式的“吃”。
嗯,为了她的身材着想,也为了他的睡眠与健康,她想自己应该要适时制止他一下。
于是,有一天,她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不用天天过来。”
“嗯?我打扰到你休息了?”
“不是的,不是那样……”事实上,根本是相反的状况,“你一来就是一、两点才走,隔天六点多又醒来帮我准备早餐,这样下去你吃不消吧?”
“还好啊。”他不以为意,“我当学徒的时候比现在还要操劳几十倍,我不也是这样过来。”
“但那是十年前的事,人年纪大了就要认分。”
他笑了笑,不爱与她争,就这么顺了她的意,他想她或许只是工作劳累,希望有一些独处的时间。于是,从每天两次的拜访妥协为两天一次,其余则改为电话问候。
第9章(2)
然后,不出一星期,她开始想他了。
假日是他最忙的时候,她不好打电话叨扰他,连简讯也不敢传,担心要他挤时间出来回讯会成了一种凌虐。
想着想着,她灵机一动,决定到“沐兰亭”去吃晚餐,然后顺便在那儿等他下班。
可惜,她想得太美妙了,她完全低估了他的名气。
“沐兰亭”的座位爆满、订位满额,门口更是围了一群等待候补座位的民众。
她傻眼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连百货周年庆的混乱场面也不过就是如此而己。
正当她还在犹豫该走还是该留的时候——
“周检?”
在路边听到有人叫她“周检”是一件不太寻常的事,她怔愣了下,回头望去,却看见一个有点熟悉却也久违的面孔。
“卓律师?”
卓政岳对她行礼微笑,“如果你只是想来吃晚餐,那我劝你还是跟我走吧,我打赌你就算排队排到打烊也不见得能够踏进大门。”
他说得有道理,而她也没打算反驳这句话。
“那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走,我的车停在前面,我带你去吃一间还不错的。”
她没有拒绝,亦没有多问。
二十分钟之后,他带她来到市区里的一家烧肉店。他一坐下来就点了两份套餐,两壶清酒。
“酒?”她皱了眉。
“放心啦,我没大胆到在检察官面前酒驾。”
“所以你这是要灌我的意思?”
“你想太多,我住的饭店就在旁边,我用爬的都可以爬回去。”
“希望你不会要我扛你上楼。”
“我酒量没那么逊,好吗?”
“这很难说,男人的话通常都要先打个五折。”
“啧,你真的很痛恨男人厚?”
“这倒不一定。”她的表情一直是不愠不火、不冷不热。
卓政岳看了她一眼,略带试探性的问道:“那小淳呢?他的话也会让你这么不信任吗?”
她沉默了,没答腔。
事实上,她心里想的是那句“你不会失去我”,当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她相信他吗?是百分之百相信他的吗?
她不太确定。
最后,她给了一个好像是答案,却又好像是在回避答案的话。
“我们已经在交往了。”
卓政岳听到了这样的话却丝毫没有意外的神色,反而露出了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怪不得他怎么样也不走。”
“什么意思?”她听出了弦外之音。
“他没跟你说吗?自从他在这里的消息被报导出来之后,多的是五星级餐厅老板想挖角他,连新加坡和马来西亚都有人来找他。我听说开出来的年薪至少是三百万起跳,但是小淳每一次都拒绝。”
她听了,内心像是经历了天摇地动的强烈地震。
“你……”半晌,她冷笑了声,故作镇静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他不走自有他的原因。”
“那你觉得他为什么不走?”
“我怎么会知道?”说到这,她烦躁地自行斟酒,猛灌了一口。
“所以他真的没跟你讨论过?”
“我不知道。”再斟一杯,她语气有些不耐烦了,“他从来没说过,我也不可能知道要问这种事。”
该怎么形容她现在的心情?
好吧,其实她不爽极了。自从上次的报导过后,虽然他保证“只要你问,我就会说”,但这种事情若他不想主动提起,她要过了几百年后才会知情?
该死的,要男人坦承相对真的这么难吗?
看得出来她脸色难看,卓政岳识相地闭嘴,他可不想引火上身烧到自己,于是他也替自己倒了杯酒、与她碰杯。
“那你怎么又跑来了?”她问。
“公事。”他简单报告。
“来这里出差,顺便跑到‘沐兰亭’去吃饭?”
卓政岳笑了下,道:“这你就不懂了。你知道平常要吃到米其林三星主厨的晚餐得花掉多少钱吗?”
“多少?”她对所谓的美食界既没兴趣也没研究。
“少的话是六千,正常的话是上万。”
“咳!”她被酒呛到了,“咳咳咳咳咳……”
不知怎么的,她的反应令他好开心。
他慢条斯理地啜着温酒,笑道:“你看吧,我就说沐兰亭的老板根本是捡到钻石。小淳应征的时候没把自己的履历老实摊出来,这里的人都只当他是一般的厨师,完全不懂他的价值。所以,我只要有来就会去那里吃饭,吃一餐就赚一餐,多好。”
她不是笨蛋,听得出这话是拐着弯在指责她。
当然她也不是软柿子。“不管他是不是被餐厅的老板占了便宜,他都有选择的自由,否则,他何必把原本的餐厅卖了,跑到这里——”
说到一半,服务生靠了过来,打断了她的话。“抱歉,上菜。”
她闭上嘴,看着服务人员将一盘又一盘的肉片与菜叶全摆放上桌,她却对这一桌的食物毫无胃口。
“餐点全部帮您送到了,请两位慢用。”
服务生退下,桌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冰冷、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