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要不我去打听看看。”
略一顿,苏以薇心儿痒痒的问:“你去哪儿打听?”
“我去问知府的门房就知道了啊。”
苏以薇送上一个白眼。“人家会告诉你吗?”
“只是问一下伍公子这几日何以没出门,为何不告诉我?”
“大户人家的门房嘴巴最紧了,怎可能随随便便透露主子的事给外人知道?再说嘛……”苏以薇歪着头打量满儿一眼,“人家看你一个黄毛丫头,也不知道从哪儿跑来的,有何企图,他们岂能将主子的事告诉你?”
满儿苦恼的皱着眉,不过很快又有了好主意。“若我不问伍公子,改问岑叔,他们会告诉我吗?”
对哦,她怎么没想到呢?见主子不容易,但是见底下伺候的人应该不难吧。
“我亲自去一趟好了。”
“嘎?”满儿真是傻了,前一刻还在反对的小姐,怎么一转眼就亲自跳出来?
“走吧,你也跟着一起去,两个人声势比较大。”苏以薇看着桌上的谢礼,决定带上,命满儿取来糕点放进去,再找来一块布巾包起来。
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知府府邸门前,满儿自动自发的上前询问门房大叔,她们想见岑叔,能否请门房大叔代为通报。
“你们打哪儿来的?”门房的目光在两人脸上转来转去,不记得岑叔的亲人中有这么两位娇滴滴的小姑娘。
“我们是十面香的伙计。”苏以薇抢先回道。
“十面香……你们在这儿等着,我让人去问岑叔要不要见你们。”门房转身唤人进去通报。
“没想到这么容易。”满儿欢喜的道。
岑叔会出来见她们吗?苏以薇紧抿着下唇不发一语,虽然岑叔跟在伍丹阳身边总是不发一语,但是她感觉得出来岑叔不喜欢她,这是当然,那双精明的眼睛只怕早就看出来她敲诈伍丹阳,心里一定很不爽她。
“小姐,岑叔出来了。”满儿兴奋的扯着苏以薇的衣袖。
苏以薇怔愣的回过神,没想到岑叔真的出来见她们。
“苏姑娘、满儿姑娘。”岑叔恭敬的行礼。
“为了答谢伍公子相助,我特地准备了一份谢礼,原是想等伍公子来十面香再当面致谢,可是数日不见伍公子,索性亲自来一趟,还请岑叔将我的心意转达给伍公子。”苏以薇将手中的布包递过去。
岑叔显然很意外。“苏姑娘太客气了。”
“这是一点小心意,不值多少钱。”苏以薇很想问伍丹阳是否安好,可是又担心太过唐突。
就在她犹豫不决之际,向来心直口快的满儿便脱口问了,“伍公子是不是病了?”
略一迟疑,岑叔坦白道来。“因为苏姑娘的事,少爷被老爷、夫人误会了,用家法狠狠抽了一顿,如今在床上养伤。”
“误会了?”
“熊霸让人传话给老爷,只道少爷上他府上抢东西,还动手打人,却没说少爷何来此举,少爷又不愿意解释清楚,夫人只好动家法。”
苏以薇不禁皱起眉头,恶人果然很喜欢先告状。“为何不解释?”
岑叔无奈的一叹。“少爷就是这个脾气,他认为对的事,绝不会浪费口舌解释。”
苏以薇明白他的心情,他不是不愿意浪费口舌解释,而是希望别人一开始就选择相信他,说白了,他就是一个想得到别人认可的孩子,可惜他忘了他平日种种的行为已经烙下污点,遇到事情,人家自然先入为主认为错在于他。
“岑叔为何不帮他解释?”
“我若是违背少爷的心意帮忙解释,以后就别想在少爷身边伺候。”在别人看来,伺候粗鲁蛮横的少爷一定很辛苦,唯有真正跟过少爷的人才知道,少爷是一个有担当的主子,遇事绝对是自个儿站在前头,尽全力护住下面的人。对少爷来说,身边伺候的人并非奴才,而是家人。
这一刻,苏以薇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震撼,在别人眼中专门制造麻烦的主子,岑叔却是真心想跟在身边伺候,伍丹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我一定会将苏姑娘的谢礼交到少爷手上,不知道苏姑娘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有劳岑叔,我们告辞了。”苏以薇恭敬的行礼,带着满儿转身离开。
岑叔若有所思的目送她们离去,苏姑娘听明白了吗?她很聪明,应该知道平日沉默的他不会无端说得如此之多。
少爷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如今理当由她为少爷尽一份心意,按理,他不该为难一个姑娘,男女有别,她与少爷牵扯在一起难免容易招来闲话,可是见她置身事外,他就是觉得憋屈,她既知道向少爷表达谢意,何不好人做到底,亲自向夫人解释清楚?
第三章 人不可貌相(1)
伍丹阳看着岑叔递过来的布包,怔了许久,才满怀期待的再次确认,“你说,这是苏姑娘送给我的谢礼?”
“是啊,因为少爷数日未去十面香,苏姑娘便亲自将谢礼送上门。”
唇角往上扬起,伍丹阳恨不得马上跳下床,冲出去见她。“她人呢?还在外面吗?”
“谢礼已经送到了,当然是回去了。”
伍丹阳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她要送给我谢礼,不是应该亲自交给我吗?”
岑叔眉头微微一皱,看来少爷是真对苏姑娘上心了,虽说少爷应该还不清楚自个儿的心意,只当苏姑娘是朋友,但若是苏姑娘对他再好一点,难保这股情愫不会更强烈,不懂很快就会懂了。
“苏姑娘原是要亲自送给少爷,可是少爷没去十面香,苏姑娘才请我转达。”
“岑叔怎么不邀她进来?”
“少爷当苏姑娘是朋友,可是苏姑娘终究是个姑娘。”
“那又如何?我们并非单独共处一室。”伍丹阳不是不懂礼教,只是对礼教嗤之以鼻,若是男女的界线不要搞得如此死板,孤男寡女何苦冒险在花前月下幽会?
岑叔偷偷翻了个白眼。“少爷如今躺在床上,如何见客?”
这会儿伍丹阳倒是闭上嘴巴了,确实,他只能趴在床上的蠢样子不便见客,只是多日不见,真的好想见上一面。
松了一口气,岑叔不忘藉机说教。“若是少爷好好向老爷、夫人解释,就不会挨家法,也不会躺在床上。”
“他们问都没问就破口大骂,我若是还解释,只怕他们也不会相信,何必呢?他们就是认定我只会仗势欺人、冲动闹事,是个无法无天的小恶霸。”伍丹阳觉得很委屈。
少爷的表现确实是个无法无天的小恶霸,这怎么能怪老爷、夫人错待呢?岑叔当然不敢实话实说,只好婉转的道:“少爷不要老是跟老爷、夫人闹别扭,有话不说,他们岂会知道少爷心里在想什么?”
“我不爱读书,他们就认定我不长进,没出息。”换言之,无论他说什么,爹娘总是能反驳,他又何必浪费唇舌?想要光宗耀祖,若非封侯,就是拜相,而伍家是百年的书香世家,对伍氏族人来说,走科举进入仕途当然是唯一的出路,因此在他们眼中,他这个老是读不懂书的人根本是废人。
“少爷误会老爷、夫人了,老爷、夫人……”
伍丹阳举起手打断他,他不想再讨论这些烦心事,还是赶紧看看苏以薇送他什么谢礼比较重要。他小心翼翼的打开布包,看见那要花上一个月方能买到的木匣子,他欢喜的轻抚着,上面只绘了一株梅花,还提了一首诗,他看了一会儿,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问道:“这上面写什么?”
岑叔靠过去一看,顿时傻住了。
“岑叔,究竟写了什么?”
半晌,岑叔终于缓了一口气,找回声音。“苏姑娘写的是章草,我看不明白。”
“章草?”
“是啊。”岑叔不喜欢苏以薇,看她就是个麻烦,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姑娘不简单,一间小铺子可以经营到庆余人人皆知,面对少爷的刀子不皱一下眉头,胆敢招惹城西的地头蛇,又是才貌双全,若是出生在权贵世家,只怕早被皇家挑去当媳妇了。
伍丹阳一双眼睛好像发现宝物似的亮晶晶。“她竟然也会草书,真是了不起!”
岑叔僵硬的点点头。
“这丫头好像读了很多书。”
“这上面的字也许不是出自苏姑娘之手,少爷忘了吗?苏姑娘有个聪明绝顶的举人哥哥,听说苏公子的字画深受这儿的权贵喜爱。”
“是吗?”伍丹阳斜睨了岑叔一眼,显然不满意他的唱反调。
“不如,我去问苏姑娘。”
“不行!”伍丹阳激动得差点从床上跳了起来,这岂不是告诉她,他看不懂她写的字吗?“你去帮我找字帖,我一定要弄清楚上头写了什么。”
难得少爷如此上进,岑叔应该很开心,可是一想到全是因为苏姑娘,他就笑不出来了。
“少爷可以问老爷或夫人啊。”
“不要,他们只会找机会训斥我,我宁可自个儿费点心思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