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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思念太深,情放太重,所以不顾一切前来寻王爷,岂料路途上遇上盗匪,惨遭……”花静初住了口,“奸杀”这两个字她没说出口,但众人心里有数。

  “放不下的她滞留人间不愿离开,那日碰上躲雨的夫人,又恰巧听见夫人说着王爷的名,所以便跟着夫人回来。”她看着夫人吃惊又担忧的表情,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

  “她绝无伤害夫人之心,只是终于见着王爷之后,惊喜得失了分寸,日后绝不会如此了。”

  语毕,又是一阵沉默。

  半晌,王爷低头在夫人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夫人伸手抚着他脸庞微微颔首。

  “花姑娘……能否私下谈谈?”王爷转为客气有礼的态度让花静初一时无去适应。

  颔首,花静初的目光又落回刑观影身上。“爷,我若办妥这事,对您可有好处?”

  她那一副讨赏的表情,让刑观影仿佛见着了一个预先替他挖好的坑,准备让他跳入。

  “是有好处。”明知有坑,他仍是往坑里跳。

  “那……我必会向爷索取该我的奖赏。”

  “这是当然。”就算他不允,依她之前曾激烈索吻的性子来看,她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闻言,她欢喜地笑了,是真心感到开心的笑容,如同那日她对着孩童展颜一笑那般,迷惑了刑观影的眼。

  “什么奖赏?”听着花静初与刑观影的对话,看着两人对视的模样,苏梦芯急了,急得耐不住性子,急得妒火中烧,急得不在乎有些话是否该说。“给老鸨最好的奖赏不就是金银财宝吗?”

  “苏姑娘!”刑观影眼微眯,喊出口的语气带着不同于平时的冷意。

  “办妥这事,花姑娘的功劳可大了,深信王爷出手绝不小气,甚至丰厚到连‘胭脂楼’都可以收起来享清福了呢。”苏梦芯音量不大,却也教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绝无看轻老鸨之意,倘若花姑娘能有选择的余地,也不会如此蹲蹋自己,我真替花姑娘感到高兴呢。”

  六王爷拢着眉,没说话。

  王爷夫人讶异得伸手掩嘴。

  顾生云勾了下唇,兴味十足的模样。

  青山张大了嘴,一副错愕的呆样。他不明白苏姑娘为何要这样说话,只觉得这时候说这话,似乎非常不好。

  而刑观影呢,他看着花静初的眸光不曾稍瞬,神态诡异得让人无法捉摸,瞧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是吗?”闪避着刑观影太过深沉的注视,花静初脸上又出现那种媚态横生的笑。

  “听苏姑娘这么说,我已经开始期待王爷的奖赏了呢。”那语气既柔且缓。“不过,有件事苏姑娘说错了。”

  没料到此时的花静初竟会用如此柔软无火气的语气对她说话,倒教苏梦芯一时愣住。

  “我啊,从来不觉得当老鸨有什么不好。”她的那群好姐妹,个个都如同她的亲人一般呢。

  “我想,倘若爷娶了我,至少有一个好处……”偏头,她看着心思难测的刑观影,调促的笑意在她眼底成形,然显露于外的却是让人瞧不出端倪的完美美笑容。“日后不需要烦恼纳不纳妾呢。”

  第5章(1)

  混帐!刑观影在心里咒着。

  他不曾对任何人骂过这样重的话,就连当年与当今圣上翻脸时,心底也不曾骂过这两个字,偏偏,这两个字今日已经不知道在他心里跑出来多少回了。

  每出来一回,他的脸色便更加难看一些,气又生得更多一些,而后硬生生将他平时挂在唇畔那抹太过淡然的微笑冻结成冰。

  此时的刑观影并非平时的刑观影,却是货真价实的刑观影,连刑观影自己也不曾见过的刑观影。

  他一直以为自己“无动于心”的本事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也一直认为十年前爆发的那场脾气会是今生唯一的“杰作”。

  哪知十年后的今日他会气得睡不着觉,更糟的是那积累得快要爆开的怒火还等不着发火的对象。

  混帐!一甩衣袖,收回瞪视着客房门扉的目光,折回太师椅重新落坐的他,气得浑身热气蒸腾,连只着单薄衣衫的他竟也热得出汗了。

  “日后不需要烦恼纳不纳妾。”一句花静初说过的话从刑观影冰冷的唇中吐出。

  该死的花静初,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因为她是胭脂楼的主人,楼里的姑娘皆是她的好姐妹,所以她的夫君也是好姐妹的夫君,而她的好姐妹也是她夫君的……

  该死的!

  她到底把他刑观影当成什么人了?

  好色之徒?

  风流成性?

  妻妾成群?

  日后他若真娶她,难道只是因为不需要烦恼纳不纳妾?

  “爷,要了我,您不会后悔的。”

  脑海中突然跃出的这句话让他闪着异辉的风目爆出了火苗。

  好一个花静初,该不会当初对他说那些话时就已经是“这个”意思了?

  她到底是高估了他的能耐,抑或是小看了他的定性?

  就算她真有那样的度量,也得先问问他允不允呢!最气人的是,他排斥的竟不是“娶她”的念头,而是气恼她毫不在意地想将他与众姐妹“分享”。

  他,难道就这么不值得她费心独占?不值得她倾尽心神去拥有?

  既然如此,又何必闯入他的生活,将他的心绪搅得一团乱,惹得他进退不得。

  “混帐!”忍不住的咒骂终于说出了口,听得正端着热水进房的青山狠狠吓了一跳。

  “爷……骂我?”青山的心跳快上加快。

  “不是。”头一偏,他又看了房门依旧紧闭的客房一眼。

  咽了口口水,青山仍旧不安心。“爷在生气?”

  “我不能生气?”他暗自吸口气压抑在胸臆间乱窜的火焰。

  “不不。”青山的头摇得如同波浪鼓一般。“青山以为爷没有脾气。”

  “没有脾气?”刑观影琢磨着字里行间之意。“只要是人都会有脾气。”

  “可青山九岁跟爷至今已过了六个年头,这六年来青山不曾见爷发过脾气,甚至连大声说话都不曾,更别说骂人了。”他面色有异地看着刑观影。

  “爷,真有睥气?”

  “你说呢?”

  “倘若有一日,我能让爷为我气得跳脚,不知道有多快活呢!”

  怎么会?青山双眼发直了。花主前些日子方对他说过的话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冒出脑海?

  想想,当时他回了花主什么……

  “赌输了。”青山唉叹口气,有气无力的。

  “赌输?”刑观影挑了下眉,拿他来赌吗?“赌什么?跟谁赌?”

  “花主说爷不是没有脾气,而是没有心。”青山一脸绝望。“青山不服气,坚持赌爷没有脾气。”结果……结果,他这个跟了爷六年的人竟然输给一个认识爷六个月的人……

  “花主骂我丧尽天良?”没有心指的可是这种意思?

  “不是。”青山沮丧地走进屋将热水盆放好。“爷,请先梳洗,天气冷,水冷得快。”

  挑了下眉,轻“嗯”了声,刑观影没再多问。藏不住话的青山,想说时便会开口。

  忙着抒巾帕的青山看着他家爷那怎么看都好看的脸庞时,一个念头突然闪过,想着……或许他还没有输呢,只要证明爷“有心”,花主便不算赢了。

  但……怎么证明?

  怎么证明啊“爷。”青山想到了。“爷可知晓顾大人笑起来时面颊有两个酒窝?”

  “这种事谁会注意。”

  这种事……看就知道了,根本就不需要注意啊……

  “那爷可知道青山左边的眉毛旁有一道疤?”

  放下巾帕,刑观影侧了下脸。“你受伤了?”

  张了张口,青山最后还是选择吞下满口的委曲。“爷,青山这道疤已经跟着我十三年了,爷从没发现吗?”

  “这样啊。”

  这样啊?听着刑观影的回答,青山彻底认输了。

  爷——果真没有心啊。

  “看来,全让花主说中了。”青山说得不大甘心。“有些人不大会认路,有些人不大会认人,青山一直以为爷是后者。”

  “哦?”刑观影扯了下唇,他确实不会认人,往往都需要旁人提醒,甚至等着对方自己报上姓名。

  “可花主说爷天资聪颖、过目不忘,不该如此。”青山偷瞄了刑观影一眼。

  “我听着。”

  “会如此全是因为爷只将对方映上了眼却没看人心,过目即忘,下回再见,仍像陌生人一般认不出对方来。”青山越说便越觉得花主说得有理。“就算是每日相处或时常碰面之人,爷也只将对方记个七八分而已;认是能认出了,但若要细谈五官特色,那是不能的。”

  这么了解他?刑观影听得有些意外,就连他自己都不曾如此探索过原由。

  “花主说的‘没有心’是无心于人,不想与不相干之人牵扯上关系,不想与外人有所交集。”

  敛眸,刑观影沉默得有些古怪。“花主可有说我为何如此?”

  “有。”青山不当一回事地挥挥手。“不过,花主说是她自己想错了,要我别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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