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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恋的,绝不轻易放手?六王爷的眼微眯。反之,轻易放手的,绝不留恋。当真无法挽回?

  “今后,你会在哪?”六王爷总觉得不能就这样让刑观影离开。

  “内人还需要花主。”倘若能拖住花主,或许还有一丝机会。

  “花主可不能就此撒手不管。”被点名的花静初恍若未闻,满心满眼只有刑观影的伤。

  “静初。”刑观影在她耳畔低唤一声,只见她眼睫轻颤了下,心神却迟迟无法回应他。

  见状,他心口一暖,歉疚之情也油然而生。那种恨不得代之而伤的心情他懂,也清楚花静初此时内心的感受。

  “王爷的交代刑某必如实转达。”刑观影向六王爷致歉:“请原谅花主的失礼。”

  “要本王原谅可以,日后请花主亲自到王爷府一趟。”机不可失,六王爷可不会错放。

  “是。”唇微勾,刑观影半掩的眸底闪过几许暖意,几许堪称“兄弟情”的淡薄情意,但也仅止于此了。“太后与王爷若无其它吩咐,请容许尔等告退。”

  抬眼,太后看着态度依旧淡漠有礼的刑观影,心里对他的诧异是有增无减。位高权重的皇亲国戚谁不攀求?她以为此行必定困难重重,甚至得大动千戈,因此暗地里还布下了不少人马。

  岂知,刀是动了,血也见了,伤的却只有一人。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皇上说的那句“他,绝不是母后该防之人”是何意了。但就算如此,就算从头来过,她仍会这么做,更不会后悔。

  心慈手软成不了大事,这是她的生存之道,为了保护自己所拥有的,再卑鄙的手段她也使得出来。

  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生不逢时。

  感受到六王爷的注视与催促,太后侧过脸庞冷声开口:“走吧。”

  心下暗松口气,刑观影冷眼扫过这个他曾经生活过,如今已残破不堪、毫无留恋之处的废墟一眼后,搂紧花静初的腰一同躬身行礼。

  “谢太后、六王爷。”

  “静初……静初……”

  耳边好似有人不断地呼唤她。

  头微偏,她见着了一张熟悉脸孔,而那亲吻起来总是比她的唇还冷上几分的唇瓣正对着她张合。

  “静初。”

  是了,是她的爷在唤她没错,不称“花主”,而是“静初”。

  心下一喜,她嚅着唇欲回应,贝齿却上下撞个不停,发出咯咯咯的声响;抬手掩唇,手亦抖得无法控制。

  不仅如此,她全身上下肌肉抽动,胃部甚至因剧烈痉挛而令她开始干呕不止……

  “来,深吸口气再慢慢吐出。”刑观影和缓、稳定地拍抚着她吐弯的背,清雅的嗓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我没事,别担心……”

  呕吐趋缓后,她立即被一副温暖胸怀紧紧搂抱着,任炽热暖度透过呼息、穿透衣衫,一点一点煨热她冰冷僵硬且不住颤抖的身。

  她不知晓自己是怎么了,也不清楚该如何止住这不受控管的抖动,只能用双手攀抱着刑观影,依着他的指示一次次深深呼息。

  终于,当那抖颤渐渐缓和,她嗅闻到了腥甜气味——为了拥紧她而挣裂的伤口淌出的血腥味。

  “爷?!”大惊失色的她微挺起背脊,让脸庞离开刑观影的胸膛好检视伤口。

  “都是我不好……”

  “你只是吓坏了。”他握住她急欲察看的手,那仍隐隐发颤的手让他的胸口绷了绷。

  “被我吓坏了。”

  “是。”花静初点了点头,语气仍是极度不稳:“直到现下我才明白爷的心情。”

  见到他的伤、他的血,她已惊慌得六神无主了,那面对奄奄一息的她时,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若易地而处,她又会如何?

  她无法想像、不敢想像,那犹如毁天灭地般的恐惧只怕会彻底吞噬她。

  “我好自私。”她目中含泪,是真的感到歉疚。“自私地想拥有爷而让爷生生世世受此折磨,一世又一世地伤痛欲绝、哀凄孤寂……”

  “那痛,确实太痛。”刑观影坦言不讳,搂着她的身轻轻摇着。“不瞒你说,我逃避过,但见着伤重的你时我便省悟。”他不清楚花静初拥有几世的记忆,但听她之前所言,似乎每世皆是她先他而去,那样……很好。“那种痛,若你我之间必须有一人承受,我很庆幸那人是我。”

  “你说过,我不好。”他的指按压在她唇上不让她开口。

  “不打探你,不来寻你,不想见你。”她的指责一点也没错。“倘若还有来世,自懂事后,我必打探你、找寻你、想尽办法遇见你,可好?”

  “爷……”花静初哽咽了,发堵的喉说不出话来,只能一迳点头。“若此,我必早晚礼佛,乞求神佛让来世与爷的相遇能顺遂无碍。”

  她的爷啊……总是宠着她,任她予取予求地任性胡来,即使反对,最终仍会心软妥协,每一世皆独自饱尝失去她的苦痛。

  这样的爷,她怎能放手?怎能不渴求?怎能不心心念念一世又一世?

  “哈啾!”

  突来的声响让刑观影与花静初皆愣了下。

  “抱歉,打扰两位谈情说爱。”顾生云搓了搓被冻红的双手。“不知两位能否移驾到马车里再继续?”两人搂得这么紧,当然不冷了,也不想想孤家寡人的他都快冻死了。

  “再说,观影的伤也需要重新上药包扎。”

  “啊!”花静初懊恼地蹙起眉,红着脸急忙扶着刑观影往马车而去。

  “你还没走?”刑观影的语气就像在驱赶一个无赖般。“有好戏可看我干嘛急着走。”

  “好戏方才已经演完了。”

  “那种血腥场面有什么好瞧的。”顾生云哼了哼。“我要看的是你侬我侬、爱得死去活来、缠绵悱恻的那种。”

  闻言,花静初只觉脸蛋上的热度直升,害她羞赧地垂下眼眸。

  “你可如愿了?”

  “还差一点?”他顾生云可是有问必答的。

  “哼。”刑观影没再开口,脚一抬便上了马车,搂着花静初的手臂稍一使劲便将她也带上车。

  “喂。”顾生云跟着跳上马车。“你不问我还差哪一点?”

  只见刑观影端坐在软垫上让花静初替他宽衣上药,一点也无理睬他之意。啧一声,顾生云将主意打向花静初。

  “花主也不问我吗?”

  “嗯?”花静初茫然抬眸。“问什么?”

  “唉。”顾生云挫败地长叹口气。“你忙,不用理我。”

  岂知,花静初还真的不理他了,忙碌的手、疼惜的眼看的全是刑观影的伤。摇了下头,顾生云双手环胸静静看着眼前两人。

  自从结识刑观影之后,他不曾见刑观影对哪个姑娘动心过,甚至连“好感”二字也不曾听刑观影吐露。

  断袖之癖。

  说实的,顾生云怀疑过,却怎么也瞧不出端倪,抓不到把柄。

  若不是一回他拖着刑观影参加苏贵妃的生日宴,让眼尖的苏老爷有机可乘并打蛇随棍上地推销苏梦芯,他还真怕刑观影跟女人绝缘。

  原以为有好的开始便能水到渠成,哪知道这位刑大爷对女人的邀约当成公事一般处理,不会说好听话就算了,还冷言冷语,问三句回一句地不解风情。说刑观影仗着皮相好,吊人胃口?不像。

  说刑观影自视甚高,眼高于顶?不像。

  他想过许多原因,找过许多理由,却从没想过——刑观影心里早已有人了。

  若非刑观影亲口对他承认,对他诉说他有多么喜爱花主,恐怕到死他皆不会相信这种前世今生的情缘。

  而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的两人,他除了献上祝福之外,也只能衷心期望今后他俩能相互扶持,白首偕老。

  “今后,你有何打算?”事已至此,顾生云觉得自己有必要问清楚一些。唇一勾,刑观影无声微笑,含情眼瞳随着她的身影而动。

  “她在哪,你便在哪?”顾生云替刑观影做了回答。

  “今后的日子只随着她而转?”见刑观影毫不否认,他调侃地笑叹一声。“果真是有异性没人性。”

  “云。”

  突然听见自己的名,顾生云警戒了起来。“做什么?”

  “谢谢你。”

  “谢……”顾生云一起眉头。“谢什么?”

  “所有事情。”想想,多年来他确实让顾生云伤了不少脑筋。

  “真要谢我就答应我,不许搞失踪,不许失去联系。”顾生云趁机谈起条件来。“还有,好好活着。”

  一抹暖光在刑观影眼底跳动。“会的。”顾生云在担心什么,他很清楚。“有她在,我一定活。”

  “唉。”顾生云有感而发:“虽然心里不服气,仍是不得不承认,再好的友人也好不过枕边人。”

  “这不是理所当然之事吗?”

  怒瞪了刑观影一眼后,顾生云突然想通什么似地笑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既然已经知道刑观影的弱点,他就不怕找不到机会。

  总有一天,他也会让刑观影体验一下哑巴吃黄连的苦楚,哼哼。

  第9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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