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她喜欢他是理所当然之事,为何她会显得心虚且不确定?
赵灵秀懊恼地低下头,好一会儿无法说话。
丁红镜看在眼里,心里都明白透澈了。
突然,赵灵秀抬起脸来正视着她,“红镜姑娘,你喜欢樊刚,来这儿就是想确定我的心意吧?”
丁红镜没想到她会说得这么直接,微微倒抽了一口气,沉默以对。
“好,我告诉你,不管樊刚对我有什么想法,我的心里都只有师兄一人。我想休息了,你请回吧!”说罢,她背过身子,迈着大步回到房内,砰地关上房门。
黄昏时分,一名身着藏青色精绣云纹长袍的男子来到荒废多年,已无人烟的樊宅前。
他神情略显沉凝,眼底盈满思绪。在他身后跟着一名少年,似是他的侍从,男子衣着素雅,但绣工精致,腰带上还配了一只玉牌,碧绿通透,足见不是寻常物件此人正是当今圣上的十二弟,亦是奉圣命微服视察的敦亲王一一李颐。
李颐一路隐藏身分四处探察民情,弹劾举发贪官污吏,而先前的一件案子,让他得知开阳樊家的惨事。
樊家在开阳经商有成,累积不少财富及土地,可一夜之间,樊家五十八口人葬身火海,因不合常理,也曾进行过调查,可尸体毁坏程度严重,令仵作难以验尸,如今仍是冤案。
樊家灭门之后,原在樊家名下的二十几笔土地,及十多间铺子的地契及房契辗转多手,最后落在一位名叫黄春花的妇人,及她家兄弟姊妹的名下。
但这黄春花可不是寻常妇人,而是开阳布政使邹荣海之妻,百姓的财产竟莫名其妙落在官家之手,又是一件不合理。
而李颐,便是为了追查此冤案而悄悄来到开阳。
突然,几名不知从何处出现的黑衣人欺近了李颐。就在同时,六名负责保护李颐人身安全的暗卫也现身。
双方人马一对上,便打在一块。
“主子,小心。”少年侍从将李颐拉往一旁,以免他遭到波及。
看着这些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李颐不禁猜想,他们是否跟他追查樊家冤案有关……思忖着,他不觉蹙起眉头。
忽地,一蒙面男子犹如鬼魅般欺近,一掌推开少年侍从并制住了李颐。
李颐还未出声,蒙面人已低沉地道:“阁下的人都是身手了得的京卫,可我的人也非泛泛之辈,再打下去,谁都占不了便宜。”
闻言,李颐陡地一震,此人知道他的暗卫是京卫,可见早已识破他的身分。
因为感觉不到对方的敌意及恶意,李颐于是开口,“停手!”
六名暗卫听见主子的声音,困惑地互觑一眼,仍然依言收势,刚才一场混战的两方人马各自退开,但依旧对峙戒备着。
“看来本王的身分见了光。”李颐问:“不知阁下是?”
黑衣人立刻放开他,拿掉蒙面巾,恭谨一揖,“在下是龙门山的樊刚,方才多有得罪,请王爷见谅。”
樊刚?李颐一路行来已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他听说樊刚几年前灭了恶匪崔九,据龙门山立寨,专劫商队及官车,也因此那些商贾官家对他恨之入骨。
可他私下查访,却发现民间百姓对樊刚十分的崇敬并赞扬,因为他经常帮助及救援那些遭土匪掠劫的平民百姓,还接济安顿他们。
李颐向来只知其名,未见其人,如今一见,发现樊刚一表人才,气宇非凡,实非流寇盗匪之辈,不觉对他感到好奇。
“本王久闻阁下大名。”李颐端视着他,“你是如何知道本王的行踪及身分“草民自有门路。”樊刚不卑不亢地说,“不过王爷请放心,除了草民的人,绝无其它人等知道王爷的身分。”
“是吗?”李颐稍稍宽心,旋即疑惑地问:“你为何追查本王行踪?”
“草民得知王爷以潜行御史的身分微服巡查民情,并弹劾各地贪官污吏,为民平反、申冤,因此草民斗胆冒犯,想请王爷为樊家五十八条冤魂做主。”
听到他这么说,李颐心头一惊。
他姓樊,又说要为樊家五十八口人申冤,难道他是樊家的什么人?
“你也姓樊,你跟樊家是……”
“草民本名樊定邦,是樊家长子,亦是唯一的生还者。”
李颐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你是樊家的儿子?”
“当时草民正在外地经商,与师父马希平一同逃过死劫,可父母及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一位身怀六甲的弟媳,还有家中管事、护院、仆役婢女、厨子、园丁……总计五十八人全遭到杀害焚尸。”提及当年惨案,樊刚脸上虽无太多的情绪起伏,可眼底满是悲痛愤恨。
李颐听着,神情也不觉凝重起来。
“樊家的遭遇,本王甚感遗憾。”他直视着樊刚,“此事与你落草为寇可有关联?”
他点头,“邹荣海自至开阳上任以来,百姓便不得安宁,可民无法与官争,百姓敢怒不敢言,只能任其剥削。他在府政上蒙混循私,为巩固自身权力又铲除异己,他虽是官家之人,却勾串不法人士为非行恶,尽干不公不交的勾当。”
李颐沉默的、专注的听着,没有说话樊刚续道:“我易名上龙门山为的是培植、壮大势力,搜集其罪证,多年隐忍不发,就为了等一个扳倒他的机会。”
“原来如此……”李颐点点头,若有所思,“那么,你可已有盘算?”
“有,然此地不宜久留,可否请王爷稍晚至天星茶楼一叙?”
李颐不加思索地点头,“本王随后就到。”
樊刚自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只留了一个茶楼的小厮在房门外守着,赵灵秀猜想他许是又去“拜访”丁红镜,根本忘了她的存在。
她心里真是有够呕,都不知道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腹绯、咒骂他几百遍。
想到自己居然被他给迷惑、给左右了,她不禁气恼,他都摆明了要劫她家的镖,也可能要对她爹不利,为什么她却一点都恨不了他?
一定是她的江湖历练不足,才会被他影响,不成,她再不想办法逃走,事情会发展到什么样难以收拾及扭转的程度,她就真不知道了。
看着桌上那碟掌柜要人送来的精致甜糕,她突生一计,昨天她去上茅房时,发现茅房上有一个小小的窗,窗外有人说话。
说话的人似乎是卖鱼肉蔬果的贩子跟茶楼的厨子,因此她猜想那里应是贩子送货的通道,贩子进的来,当然出的去,也就是说……后面肯定有个出入口。
于是,她抓起甜糕,一个一个吞下,然后开始喊疼。
“唉呀,我肚子好疼啊,疼得受不了了……”
“喂,你没事吧?”门外的四江听见她喊疼,急忙询问着。
“我闹肚子,快受不了了。”她按着肚子,佯装痛苦的模样,然后打开房门,“四江,我得上茅厕,真的快忍不住了。”说着,她便往楼下冲。
四江想起樊刚的叮嘱,立刻紧跟在后她进了茅厕,关上门,便一边喊疼,一边打开上方的小窗。
“唉呀,疼死了,甜糕里到底是放了什么?”她一边抱怨嘀咕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攀上小窗。
“那甜糕我也吃了,我怎没事?”四江在外头说着。
“谁晓得?”她一边奋力又小心的爬出小窗,一边回应着他,“许是你娘给你生了个百毒不侵的胃吧?”
“是吗?”四江不以为然。
樊刚离开前要他看守这个年轻小伙子,还说无论如何都不让他离开视线。他实在不知道这看来瘦弱的小兄弟有什么得寸步不离看着的必要性,也感觉不出他有任何的危险性,或会对谁造成危害。
但既然樊刚说要看好他,他就得警醒着,轻忽不得。
第6章(2)
当四江在茅房外思索着的同时,赵灵秀已经爬出小窗。
“喂!你怎么没声音?”四江问。
赵灵秀坐在墙上,对着茅房的窗口回答,“疼得没力气出声了。”
“是喔?那你快点。”四江催促。
“知道啦!”她故作不耐地道。
一个翻身,她跳下了高墙。果然,这是一条可供四轮板车进出的通道。于是,她快步朝着通道的另一端跑去。
过了好一会儿,四江惊觉到茅房里过于安静,他敲敲门,“喂!你在干么?”
茅房里没有任何回应,让他慌了,“喂!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在干么?快说话!”
任他怎么拍打叫喊,茅房里依旧是悄然无声,他意识到事态严重,一个转身跑开,前去向掌柜禀报……
赵灵秀成功“屎遁”后,心想此时那负责看守她的小厮应已发现她逃跑并向樊刚或掌柜禀报,而他们也一定会立刻派人四处搜寻她。
为免被发现,她只能尽可能的在小巷子里穿梭,并朝着城门的方向前去。
可在那些小巷子里钴了半天,她却发现自己像是在鬼打墙般,怎么都钴不出去。于是,她决定冒险走外面的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