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当家的决定的……”乔大娘看情况不对,忙打圆场,“当家的应是看你们年纪相近,有话聊吧。”
琉香瞪了赵灵秀一眼,“谁跟她年纪相近,她比我老。”说罢,她一个旋身回到自己房里,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赵灵秀愣了一下,这丫头是吃了火药吗?脾气这么大。
乔大娘尴尬地挠挠头,“你别见怪,这孩子脾气就是怪了一点。”
“她是……”她原本想问琉香跟樊刚的关系,话到嘴边,又觉得没这必要,于是话锋一转,“乔大娘是来收碗筷的?”
“是啊。”
“不如你告诉我地方,我自己拿去吧。”她等不及想四处走走瞧瞧,探探这寨子的情况。
“你初来乍到,还陌生得很,我来就好。”乔大娘笑说,“明天我再带你到处走走,认识一些人。”
“呃……好啊。”看她这么亲切,赵灵秀不由得有些心虚。
乔大娘眼睛带笑的注视着她,“我们寨子里的人都很友善,你会知道的。”
“喔……”她下意识的看着琉香那扇紧闭的房门。
“都”很友善?她眼前就有一个例外呢。
翌日一早,乔大娘来找赵灵秀,并带她到乔家用早膳,在那里她见着了乔大夫跟他们的孙子乔向云。
她得说,他们一家人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就只有两个字——好人。
乔大夫约莫七十岁,长得慈眉善目,和蔼可亲,一看便是个慈祥的老先生。
乔向云今年十八,长得眉清目秀,说起话来慢条斯理,气质出众,知道她长他一岁,立刻就喊她一声姊姊,十分讨人喜欢。
用过早膳,乔大娘带着她到寨子里逛一圈,顺便跟她介绍寨子里的居民,她发现这些寨民都像是寻常百姓,一点也不似土匪强盗。
两人绕了一圈,这时琉香迎面走来,她的表情十分可怕,两只眼睛像是要喷火似的。
“你是万达镖局的人?”琉香来到赵灵秀面前,恨恨地质问她。
赵灵秀微愣,坦然承认,“是,我是万达镖局总镖头赵安峻的女儿。”
琉香一听,立刻朝着她吐了口口水。
赵灵秀未料她有此举,毫无防备地被吐个正着。“你……”
“琉香,你这是做什么?”乔大娘急忙拿出手绢,擦去赵灵秀右脸颊上的一口唾液。
“乔大娘,她是万达镖局的人,是恶人、是罪人!”琉香气恨的喊道。
闻言,赵灵秀神情一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万达镖局专做见不得光的事!”琉香说着,一个箭步上前,对她展开攻势。
赵灵秀是练过拳脚功夫的人,对付樊刚或许不济,但应付这小丫头绝对绰绰有余,她身子只稍稍一侧,琉香便扑了个空,仆倒在地。
“唉呀,琉香……”乔大娘急忙上前想扶起她。
不等乔大娘伸手,琉香飞快的起身,转过头来又对赵灵秀出手。
赵灵秀一把攫住她的手,沉声警告,“你最好快住手,要不我对你不客气。”
“你敢!”琉香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张牙舞爪的。
赵灵秀虽身在敌营,可一点都不胆怯,她直视着情绪失控的琉香,冷冷地说:“你可以试试。”
琉香咬牙切齿的瞪视着她,“赵灵秀,你有什么资格对我……”
“都给我住手!”樊刚低沉且带着霸气的声音传来。
听见他的声音,琉香从泼辣小猫瞬间变成柔顺的小羊,她哭丧着脸,一副受尽委屈的表情。
乔大娘松了一口气,“当家的,你来的正是时候。”
樊刚正要跟马希平去巡视刚设置好的机关及陷阱,没想到还没出寨子就看见赵灵秀跟琉香在上演全武行。
他走了过来,似笑非笑的睇着赵灵秀,“你可真行,昨儿刚来,才吃了两顿饭就给我惹事。”
她一脸不服气,“你问问乔大娘,是谁惹事。”
乔大娘一脸为难,“这……”
樊刚瞥了琉香一记,“做什么?她是客人。”
琉香一脸心有不甘的表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是万达镖局的人,是赵安峻的女儿,她……”
“乔大娘,把琉香带走。”他脸色一沉,下了命令。
“是。”乔大娘答应一声,轻拉了一下琉香。
琉香似乎还不死心,眼巴巴望着樊刚,却被他一瞪,樊刚不笑的时候,那眼神凌厉得教人心惊,琉香见状,心不甘情不愿的随乔大娘走了。
“马师父,”樊刚转头看着马希平,“稍候我们再去。”
马希平颔首,“明白。”话落,他旋身走开。
樊刚淡淡的瞥了赵灵秀一眼,“这里不好说话。”他转过身子,朝寨子北边走去。
赵灵秀随着他来到一处僻静的空地,因为走得有点远,她不觉失去了耐性。
“喂,樊刚,还要走多远?”她停下脚步,“有话就在这儿说。”
樊刚旋身看着她,“好,就在这儿说,但你的嗓门恐怕要控制一下,我可不希望寨子里的人都知道你的身分。”
“蛤?”她一怔。
“琉香本不该知道你的身分,许是向云那小子说溜了嘴。”
听他这么说,赵灵秀真觉得浑身不舒服。他是什么意思,她的身分怎么了?身为万达镖局的千金,有什么好丢人的?
“那丫头是怎么了,一直说什么恶人罪人的,还说万达镖局专做见不得光的事情,一来就张牙舞爪,好像见着杀父仇人似的。”
“是姊姊,万达镖局杀的是她姊姊。”樊刚声音平静,那话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刃直插她的胸口。
赵灵秀一愣,而后不以为然的笑笑,“你在胡说什么?”
樊刚沉默,双眸定定的直视着她。
从他眸中读到认真,意识到这不是玩笑,她不敢置信地摇头,“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两年前,我从同安的人牙子手中救出她时,她正抱着她姊姊冰冷的遗体,她姊姊浑身是伤,据说是为了保护她才被人牙子打死的。”樊刚神情凝肃,“她说,她们姊妹是被万达镖局的车送往同安的。”
“不可能!我爹不是那种人!”爹在沂阳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好人,他刚正不阿,正直磊落,平时也经常救济那些贫病者,才不可能干什么买卖人口的勾当。
“琉香是乡下来的孩子,单纯天真,与世无争,跟万达镖局不可能有任何过节,她为什么要说谎?”
“我没说她说谎,我只是说……总之我绝不相信!”
“随你信不信。”樊刚淡淡地道,“总之你若想安然的在寨子里待下,最好别让人知道你是赵安峻的女儿,我也会要求琉香保密。”说罢,他旋身离开。
赵灵秀脑子一片空白。她不相信……她爹怎么可能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
可天底下的镖局何其多,为什么琉香偏偏要说是万达?两年前她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哪来的心眼诬陷万达镖局跟爹?
不成,她得想办法离开黑龙寨,她要回去问爹,听爹亲口对她解释,若是有人诬陷万达,那自然要查个水落石出,还万达清白。
她要离开,而且得快。
虽跟琉香比邻而住,可自从那日之后,赵灵秀没再跟她有过交集和接触,几次碰见,琉香总是用愤恨的目光看着她,迅速的离开或是回房。
在知道琉香的过往后,她不气琉香的无礼了,光是想象琉香在十二岁时所经历的,她就觉得心里难受。
姊妹俩被人贩子从乡下掳走,姊姊又为了保护她而遇害,亲眼目睹姊姊遭到杀害,她该有多么的痛心及恐惧,每当想到这些,赵灵秀就无法对琉香生气。
当时若不是樊刚救了她,现在的她会活在怎么样的地狱里?
想到樊刚,她真觉得他是个很矛盾,很不可思议的人。
明明是个山贼头子,可寨子里的人都爱戴他,崇敬他,喜欢他,如果单纯只是这样,或许还能解释成因为樊刚给了他们安稳又衣食无缺的生活,他们彼此有着依存的关系。
但他救了乔大夫一家、救了琉香,这又该怎么说呢?再不久,樊刚极可能“又”一次劫杀她爹,可现在她却觉得他不像是会夺财害命的恶人。
是意外吗?他是不是原本无意伤及人命,却……不对,她怎么在替他找理由、寻借口呢?
她了解爹的为人,相信爹的人格,可她一点都不了解樊刚。再说,她亲眼看见樊刚跟火狐在一起,若他是好人,怎会跟那种人接触?
说不准买卖人口、打家劫舍、救出那些受害者全在他的计划当中,他既是人,又是鬼,一个人扮演两面人,就是想藉此混淆视听,洗清他的嫌疑。
总之,她得赶快离开黑龙寨向爹问明此事,也可告知爹樊刚打算劫镖,之前因为不得说出自己重生,因此她无法事先对爹做出示警,可现在她既被掳来黑龙寨,就有合情合理的说法了——就说樊刚掳她来是为了勒索爹,让爹在经过龙门山时乖乖交出镖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