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她简直都快把高阳给恨上了。
现在正是风头之际,高阳的奶娘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跪在宫门求她作主,快快放了郡主,也说去信给长乐公主了,他们夫妇近日将赶回京城。
自己虽然贵为皇后打理后宫,可上头还有太后跟皇上的,又牵扯到大理寺,岂是她说放就能放的,要放也得她那个现在是油盐不进的三儿子同意才成啊。
皇后有些忐忑的瞄着冷着一张脸的三儿子,已到了喉头的那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皇甫霁徐徐吹拂着茶汤上的袅袅白烟,冷冷开口道:“母后,如果您想劝儿子看在您的面子上为谁说情,那就不用提了,儿子绝对不会答应的。”
“霁儿,这高阳好歹也是你的表妹,这一个郡主的关在大理寺对她名声总是不好。”
“母后,瑜儿还是您未来的儿媳妇,要与儿子长长久久过一辈子的人,现在被高阳不由分说的便是一阵毒打,生命垂危,原因无他,只因为她是儿子的未婚妻,您说这笔帐儿子该去找谁讨要?”皇甫霁放下手中茶盖,将茶盏放置一旁。
“而这未婚妻还是父皇同意的,她这不是给父皇打脸吗?她区区一个郡主竟敢如此藐视皇权,母后,您说这条罪怎么算?瑜儿虽然还未嫁进我天家,但也算是皇亲国戚,随便诬蔑皇亲已是死罪,那伤害皇亲呢?”
皇后顿时语塞,不知怎么回答。
“母后,您倒是给儿臣一个答案,这事您让儿子怎么办?就算儿子劝了瑜儿私了,不要计较,也得看看太后老人家愿不愿意。众人皆知瑜儿很得太后宠爱,三天两头的便传她入宫陪她老人家说说话的,这太后像眼珠子一样宝贝的孙媳妇被区区一个郡主伤成这样,母后,您说太后会肯善罢罢休吗?”
皇后头顶顿时彷佛冒出一阵白烟,她哪里不知道严重性,就是因为太严重了,她才找儿子问问看看能否私了啊!
就不知裴子瑜这个未来媳妇怎么就这么得太后眼缘,隔三差五的派人给她送点心或是其他赏赐,要不就是派人传她入宫陪她说话,整个皇室里可没听过谁有这殊荣的。
“儿子劝母后这事还是别掺和了,届时两边吃力不讨好,还惹得-身腥,德妃对母后这位置可是眼馋得很。”皇甫霁叹了口气劝道。
一提起虎视眈眈的德妃,皇后嘴角又是一抽:“行了,母后知道该怎么做的,不需要你在一旁敲打。”
的确,她现在是前有太后这只熊,后有德妃这只虎,这事要是没处理好一个疏忽,太后一怒那可能就便宜了德妃,她岂能让这种事发生,她还冀望着太子继位,日后万人之上,自己稳稳的做着太后呢。
这时宫人来报,河洛郡王妃来访,这河洛郡王是高阳的哥哥,郡王妃十成十是来为这个不省心的妹子说情的。
皇甫霁深幽的阵光朝皇后宫殿外的方向望去,语重心长的说了句,“母后,如果可以,最好是连河洛郡王妃也别接见了,儿子只能提醒您这点。”
闻言,皇后一怔,难不成近日朝堂上又有什么变动了,否则儿子不会这样暗示她。
“放心吧,母后知道轻重利害关系的,怎么也得顾虑到你太子哥哥。”
“母后能这么想是最好的。对了,母后,据说黑狼国派使臣前来求娶公主和亲,这事今早已经传进御书房,目前公主里唯一适合论及婚嫁的公主只剩刚及笄的八皇妹,如若母后不舍,就只能在其他皇亲里寻找了。”
皇后猛倒抽口气,儿子这是在暗示她把高阳嫁到黑狼国,这事他便这么算了,要是舍不得高阳去和亲,那就只能自己的宝贝女儿倒霉了。
这小八儿可是她的眼珠子,岂能让她嫁到黑狼国去受苦,与其这样,倒不如牺牲高阳,而且这样或许也能救她一命。
皇甫霁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袍,“母后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儿臣便告退了,儿臣还得上太后那里”趟,太后派人唤儿臣过去,定是为了瑜儿的事情。”
“行了,你放心吧,高阳的事母后不会再多说一句,一切看你父皇怎么处理。”
“儿臣告退。”皇甫霁作揖后便退了出去。
皇甫霁离开之时与仍等在殿外的河洛郡王妃擦身而过,他冷寒的瞥了她一眼:也不跟她寒暄,径自往太后寝宫前去。
在踏出皇后的凤翔宫时,皇甫霁抬眼看了眼天际厚重的乌云,想起太子今早给他的暗示,看来,朝堂上将会再有一番剧烈的变化。
皇甫霁回到府邸时,医女正在替裴子瑜换药,幸好这院使医术了得,加上前往京城之前,瑜儿同张大夫讨要了一些常备药,其中有一样就是是用于刀伤的金创药,这独门药膏抹了不仅可以促进伤口早日收缩复原,更可去疤,因此不必太担心瑜儿背后的鞭伤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他是不在意瑜儿身上有疤痕,但她毕竟是姑娘家,哪有姑娘不爱美的呢?
片刻,医女们帮裴子瑜换好药,扶着她侧躺,舒缓了下筋骨,皇甫霁这才撩开珠帘走了进去,医女们见他进来赶紧收拾好换下的药布和药品,朝他屈膝行礼后飞快的退出。
皇甫霁顺手接过其中一名医女手中的汤药,朝裴子瑜走来:“今天感觉好些了吗?”裴子瑜吃力的想用手肘撑起身子,可是她只要稍微一动-便会拉扯到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欸,你别动,我来。”皇甫霁赶紧将手中汤药放在床沿-小心翼翼的慢慢将她扶坐起来,又拿过几个柔软靠垫枕在她身后,小心询问,“这样成吗?需要再多垫几个垫子吗?”她皱着眉摇头,伸出手虚弱的说:“不用,这样就可以了,把药给我吧……”
见她只是稍微翻个身而已便疼得冷汗涔涔,让他心疼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看她这模样,他宁愿受伤的是自己-也不要她受这种罪。
“你躺好就好。”皇甫霁舀了口汤药,吹拂了会儿后要喂她,“其他事情都不要担心。”
她慢慢喝了口汤药,看了眼外头的天色,“你今天回府的时间好像早了点?”
“今日下朝就直接回来,未上太后那里向太后请安。”他不会告诉她,她那爱女心切的将军老子,今天特地逮住他把他一阵痛骂,说好好的女儿上他府邸住几天就伤重成这样,连年都没办法一家团圆好好过,瑜儿娘亲天天以泪洗面,末了还说他今天要将人给接回将军府,这三皇子府比将军府更危险。
担心裴震天真的把瑜儿接回去,因此一下朝后太后那儿也顾不得去了,匆匆赶回来,幸好他还未派人过来。
“发生什么事情吗?”她扯着他的手腕,关心地问着。
皇甫霁将最后一口汤药让她喝下,有些尴尬的摇头笑道:“没什么,不过就是担心我那未来老丈人会把为夫的小娘子接回去,出了这次的事,为夫日后想再接你出府就难了,因此得赶紧回来拦着才成。”
这些日子为了照顾她,生怕她有什么不适,不顾她反对,他都睡在她身旁好就近照顾她,这小女人从最初的抗议到后来的认命,如今已十分习惯睡觉时身旁有他。
而他更是早已习惯旁边睡个她,闻着属于她的女性幽香气息入睡,现在一天没有搂着她入睡、闻着她的香气,他几乎要夜不成眠了,因此怎么能够让岳父大人将人给接回去呢,那他会夜夜失眠的。
“我娘已经来过了。”她指着桌几上的一些补品。“她说奉我爹的命令来接我回去的。”
皇甫霁心抽了下。
“不过医女说了,我现在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要是强行搬动恐怕会再次造成伤害,我娘这才作罢。”
听完,皇甫霁心下松了口气,还是黄姨上道,要是他的老丈人来,肯定会不管不顾的连床带人一起搬走。
看来老婆被老丈人带走的危机暂时解除,他也能暂时的松口气。
他为她倒来杯梨子蜜茶,“喝点,这梨子蜜是太后特地赏给你的,对身体很好。”
“对了,我二姊要嫁人了,五姊也要订亲了,五姊姊订亲对象就是我们上次见到的,兵部尚书的卓卿狄的亲嫡孙卓人孝。二姊是嫁给楚跃,他是我爹最看重的手下,前途无可限量,我娘让我赶紧在二姊出嫁前把伤养好。”
她一边喝着梨花蜜,一边将今天黄氏过来说的几件事情告知他。“其实我娘是想暗示我,给二姊添妆必须挑选一些体面的物品,这样才不会落下面子。”
“本宫府邸里库房的宝物很多,你随意挑几件给她添妆吧,至于嫁衣跟其他四季新衣,让她到芙蓉斋挑选吧,这算是本宫送给二姨子的贺礼。”
他怎么突然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这般慷慨,尤其是女人,让她有些诧异的瞅着他,他今天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