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安府尹掌握了多少罪证?”
贾贵达又捻了捻胡子,方才说的都是小事,若是透露了罪证,那可是泄露侦办案件进度的大事了。
秦如意看他又犹豫了,又送出了一只钱囊。
这回贾贵达没有掂掂钱囊的重量,而是直接收下了,随即便道:“陈大人拥有杜夫人您在在鑫茂钱庄开了秘密帐户的证据,更有人作证看见李厚升不直接进衙门或进杜家与杜大人互通声息,而是到杜夫人您所经营的客悦坊与您密谈,杜夫人,杜大人此案可能永远不会开堂问案,您自个儿的处境亦十分危险啊!”
“你说此案不会开堂问案是什么意思?”秦如意很是惊讶。
“明天就会传出一个消息,杜大人在狱中绝食明志,甚至不惜一死捍卫清白。”
“不可能!楚凡不会用这样的方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杜夫人,关在牢里的事,由着他们说,外人又看不透牢房的那堵墙,谁知道牢里发生了什么事?”贾贵达压低了嗓音,故意营造让秦如意紧张的气氛,如此,那位高官要他办的事才办得成。
闻言,她知道有心人不打算让杜楚凡进京了,打算在金庆县大牢里便解决了他,她气愤又心急。“他们敢无视皇命吗?”
“皇上高坐金銮殿,很多事是管不着的。”
秦如意双手紧握成拳,暗恨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她觉得好无助,原来押解上京对杜楚凡来说才是活路,留在金庆,他性命有危。
“不过……也不是没有转机。”贾贵达卖关子似的说。
她狐疑地看着贾贵达。“什么意思?”
“只要杜夫人肯见两个人,或许杜大人的事还有转机,只是对您来说,就不一定是好事了。”
秦如意急忙道:“要我见谁?只要能救楚凡,我谁都见。”
“爷,我事情就办到这里,其余的,你们谈了。”贾贵达突然转头丢下这句话,便带着饱饱的钱囊,离开了厢房。
与此同时,从屏风后方走出了两个人,一名中年男子及一名貌美的女子。
秦如意讶异地打量着他们,贾贵达要她见的人,就是他们?
中年男子的眼角略带皱纹,锐利的视线扫向秦如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杜夫人。”
“您是……”
“老夫是沈应德。”
礼部尚书沈应德?秦如意双手置于腰间,微一欠身。“沈大人。”她的视线继而望向他身边的姑娘,对方漂亮的脸上略施薄粉,天生丽质的白嫩肌肤看来吹弹可破,身躯娇小纤细,她突然一惊,她该不会就是沉涵欢,杜楚凡原先属意的妻子人选?
“这是小女。”沈应德看出了她的疑问,也直截了当的道:“看杜夫人的眼神,想来应是明白杜大人本与小女有段缘分吧。”
“据我所知,是无缘也无分。”
沈应德但笑不语,现在秦如意可以对他充满敌意,但很快的,她便会明白自己的处境。
“杜夫人可是心急着想救出杜大人?”
“那是自然。”
“这件案子闹得太大,皇上就算有心,亦不能私了,更何况杜夫人你心知肚明,那些罪证全都是事实。”他不急着说明来意,就是要让她明白她的处境。
“那些罪证怎么会是事实,楚凡不是贪官!”秦如意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她定会捍卫杜楚凡的清白。
“那些罪证与杜夫人习习相关,你是真不知,还是装傻?”
“我是去过鑫茂钱庄,不过那是为了引出幕后之人,我与李厚升见面,是因为他提供了线报,李厚升的确送了贿款,但那是他判别敌我的方法。”
沈应德相信杜楚凡,所以他也相信秦如意的话,但不可否认这些罪证就像双面刃,可能划开迷团,亦可能划开自己的血肉。“杜夫人,你可知你的话听起来,像是在诡辩。”
秦如意知道,所以她巨口莫辩,但杜楚凡一定有办法的,只要他能离开大牢,他定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沉涵欢看得出来秦如意已经动摇,她扯了扯父亲的袖子。这一天她等了太久,很快的秦如意便不存在于她与杜楚凡之间了。
沈应德不疾不徐地在桌边坐下,为自己斟了一杯茶,不过他只啜了一口就将茶杯放下了。这小客栈果然拿不出什么好货。
秦如意没他那么好耐心,有些急切的道:“如果一切毫无转机,沈大人不会特地来金庆见我,沈大人不妨明说来意吧。”
“杜夫人还不懂吗?所有的罪证全指向你,没有证据证明杜大人直接涉入此案,如此,你可懂得了?”
秦如意听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他是希望她去扛责吗?
“我扛责之后,就能保证楚凡离开大牢?有心人花费了这样的心思将他罗织入罪,真会如此轻易放过他?”
沈应德回道:“我要的是救出杜大人,并不是送你入狱,你扛责之后,接下来如何救出杜大人便是我的事了。”
秦如意这下子也明白沉涵欢出现在此的原因,想来她对杜楚凡还未死心吧,才会请求父亲襄助杜楚凡,为的就是想得到他。
她入狱后换出杜楚凡,对沉涵欢是一举两得,因为届时她不是阻碍,而杜楚凡又得到了自由。
秦如意不想失去杜楚凡,可若她不答应,她同样得不回杜楚凡。
选择不难,只是看她能不能割舍……
“沈大人,请您别忘了您的保证,我若出面扛责,您负责救出楚凡。”
“我不会忘,因为救出楚凡就是我的目的。”
待在不见天日的牢房,杜楚凡被折磨的身心不算什么,他担心的是在牢房外的人,母亲该有多担心、如意该有多难过?
此时,应安府师爷贾贵达带着秦如意进了大牢,嘴里不断说着邀功话语,“杜夫人,你可知只有小人进牢里来就是大事了,要带着您进来更是不得了。”
秦如意的斗篷帽压得低低的,整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之中,声音亦是。“你家大人拿了多少,你就拿了多少,够你压惊了。”
“说钱就伤感情了,小人这是为杜夫人办事,一往无前啊!”
“好了,办好你的事,记得,寅时之前不准来打扰我们。”
“遵命遵命!杜夫人,前头的石牢就是了,杜夫人随小人来吧!”
石牢中的杜楚凡先是听见了开锁的喀嚓声,接着看见贾贵达走了进来,难道他又为他带来了秦如意的消息?正当他感到疑惑的同时,他看见了身着墨黑色斗篷的身影。
贾贵达没有多说,送秦如意入内后便立刻出去了,沉重的牢门又重重关上,落了锁。
秦如意这才拨下斗篷帽,还没来得及望向杜楚凡,便被他紧紧搂入怀中。“如意……如意……”
她也用力回拥着他,但一双大眼却是忧愁的打量着这间牢室。虽然这石牢大致干净,但石床上只铺了干稻草及一床薄被,牢房顶开了个小洞,让牢房里不至于太闷热,但因年久失修,沿着墙面留下了一道漏水的水渍,现在是冬天,还吹进了寒风。
“楚凡……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
听见她哽咽的声音,他微微推开她,果然看见她颊上的泪水,他不舍的将之轻轻拭去。
感觉到他的手好冰冷,秦如意连忙把他的手拉下来,探入她的斗篷里,让他环抱着她。
“我的如意今晚怎么这么热情?”
秦如意嗔望他一眼,与他相偕至床边坐下,她这可是用自己的身体为他取暖,他还有心情调笑?“温暖多了吗?”
“嗯……”杜楚凡舒服的一声喟叹,“啊!我的如意身子软绵绵的、热呼呼的。”
“都抱了那么久了,抱不腻吗?”
“之前我抱的是我自己的身子,抱你的身子才抱没几天啊,更何况,我就算抱到老也抱不腻。”
“你想跟我一起到老吗?”
杜楚凡彷佛当她傻了一般的笑着。“当然,别跟我说你不想。”
秦如意笑得娇羞,不好意思的将视线瞥向他处。“我当然想,但我希望你记住这句话,你答应要跟我到老。”
他没有沉醉在她的柔情之中,他马上就察觉到异状。“你怎么突然这么说……外头传了什么风声,是不是?”
她没说话,只是收拢了怀抱。
杜楚凡推开了她,看着她的眼睛,他想读出她的心思。“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我在牢中想不开的事,才冒了这么大的风险买通贾师爷进来看我?”
发现他猜错了方向,秦如意为了怕露馅,便顺着他的话回道:“外头传说你绝食明志,有意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见他急着要解释,她安抚的又道:“我知道你不可能放下娘、放下我,我担心的不是你自残,而是有心人要害你。”
“你放心,我会没事的,你进来很危险,那些罪证也与你有关,你能离这件事越远越好。”
发现他直至此时还是担心着她不顾自己,她几乎又要掉下了眼泪,但她要自己坚强,于是眼泪在眼眶里转呀转,就是没有落下来。“我来这里没有任何危险,是连应安府尹都放行的,我先透过那个一脸奸臣相的贾师爷找上了应安府尹的夫人,我们都是女人,悲情攻势容易打动她,再让她出面去跟应安府尹商量,最后他便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