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想娶没错……”杜楚凡打听过秦如意,只听说虽然容貌并不出色,但至少是端庄贤淑的女子,风评不错,不过比起沉涵欢,显然不如。
“那你还不采取什么行动,沈家大小姐听说你要成亲但新娘不是她,都伤心得病了,你也不怕礼部尚书找你麻烦?”
其实杜楚凡对沉涵欢倒也不是真有什么感情,他行事自有一套规划,他为自己订定了完整的人生目标,几岁求得功名、几岁成家、要娶什么样的女子、生几个子女,都在他的计划之中,沉涵欢只是符合这个条件的女子,但她并不是唯一一个符合的。
“我接到了消息,过两天,太后的懿旨就会送来,要为秦如意赐婚,许配予我。”
绍大少颇感意外,即使她的祖父是宫中首席御医,但竟能请得动太后下旨?难怪礼部尚书眼见自己女儿患了相思病,也没上门跟杜楚凡讨公道。
“想不到她竟有这等背景,那你现在怎么办,真娶?”这事的确让杜楚凡感到意外,以母亲与太后的关系,太后真要下旨赐婚,也是为他赐婚,可见秦如意的确很得太后的缘,母亲还说,太后特别交代,不可亏待了“她的如意丫头”,事到如今,悔婚已不成了。
“罢了,那秦如意再不济,也能为我杜家生几个孩子吧!我杜家人丁单薄,只要她多给我生几个孩子,也足够了。”
他们两个越走越远,秦如意却听得一阵踉跄,柳书阳也听不下去,就要冲上前与杜楚凡计较,她连忙拉住了他。
她不需要也不能让柳书阳去与杜楚凡交恶,毕竟,杜楚凡也还是一名高官,柳书阳得罪不起。
“大师兄,你教教我怎么在新婚夜装病的方法吧,我……不想跟他洞房。”
“你去请太后收回成命吧!”
秦如意知道太后心意已决,不管她说什么,太后都会要她嫁,更何况如今知道了杜楚凡是太后的外甥,她不能拒绝太后厚爱。“我不能……”
“那我带你走!”柳书阳一着急,便脱口而出。
他从没有如此直接的把对她的情意宣诸于口,她与他拉开了距离,不给他任何一点机会。“我走了我爷爷怎么办?就算今天我真是孤儿,我也不可能跟你走,因为我不爱你。”
“如意……”
“大师兄,你忘了你答应过我,有一天我若真病死了,你会代替我照顾爷爷终老吗?现在你要背弃你的誓言吗?”
秦如意的病虽然调养得宜,但她对自己的病却始终带着隐忧,她曾经把让她爷爷安享晚年的重责大任交托于他,他不该也不能违背,因为他的确无法放下师祖一个人孤单终老,师祖对他有着养育之恩……
“所以,我只能让你嫁了?”
秦如意无情又冷淡的对柳书阳点了头,她知道此刻对他温柔,才是残忍。
“我知道了,我给你假装出疹的药,出了疹的病人,要隔离调养。”
“谢谢你了,大师兄。”
新婚夜,杜楚凡来到新房,没有见到穿着凤冠霞帔坐在喜床上等他的新嫁娘,反而看见了只着单薄里衣、躺在床上病恹恹的女人。
他本以为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新婚妻子,但因为她明显的特征,他马上想起两人曾见过一面,当下他不禁想,这是老天爷在惩罚他当时没有仗义直言,才会让他娶了友人口中那个没人肯娶嫁不出去的闺女?
尽管她不是他计划中的美娇娘,但她依然是他的妻子,他无法坐视不管。“你怎么了?”
秦如意缓缓的坐起身,虚软地靠坐在床头。“夫君……”
“喊我的名字就好,我不喜欢那生硬的称呼。”
她轻轻点了点头,才说:“我患有血枯症,身子骨不好,而且也不能饮酒,所以才让人把合卺酒的酒菜给撤了。”
他双眉紧皴,又问:“什么是血枯症?”
“是一种天生血气不足的毛病,若没调养好,更是血气会日渐枯竭的绝症。”
乍听新婚妻子患有绝症,杜楚凡是暴怒的,娶了一个不甚完美的妻子,已是他人生计划中的一个意外,没想到妻子居然还如此病恹恹的?
“我娘对你这个媳妇赞不绝口,如果知道你是这模样,她绝对不会同意这桩婚事,难道是你秦家骗婚?”
秦如意虽是一个弱女子,但不代表她不会为自己的权利抗争,她无法违背太后的懿旨,因为太后是如此疼惜她,她更无法违背爷爷的心愿,因为爷爷担心她的身体,所以想着的是为她寻门好亲事,可这亲事再怎么好,但她如何在知道杜楚凡不愿意娶她的情况下,还傻傻的过日子?
她会嫁,也会尽好媳妇的本分,但对于一个不爱她的夫君,她无法与他共度洞房花烛夜。
“我的病,爷爷已经老实告诉过娘了。”她并没有说谎,只是她总是把自己的病情想得严重些,这是她为自己做的心理准备,她不想过于乐观看待,然后发现自己的病况却在日渐加重,直到病入膏肓。
杜楚凡不相信,如果她的病娘知情,为何还要他娶她?在此同时,他更进一步发现了她的其他异状,她开始浑身冒出冷汗,脸上、手臂上甚至开始浮现出红疹子。
他下意识退了半步,冷眼看着她。“这也是血枯症的症状?”
秦如意虚弱地摇了摇头,柳书阳提醒过她,这药会让她十分难受,好似她真的出疹了一样,她抖颤着抬起手拭汗,然后看着手背上的红疹……那果然很真,只要不让大夫来把脉的话,定会骗过其他人。
“这症状……应该是出疹了,疹子会传染,你离我远些,如果出了疹子,你便不能上朝了。”
听她说的前几句,杜楚凡不自觉跟着挪动脚步,可是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却猛地停下了脚步,他不解地望着虚弱的她。
她没开口要求他扶她一把,只是自己缓缓地挪移身子躺回床上,而且开口说的竟是为他设想?
杜楚凡皱着眉头,语气依然冷淡,但却有着非常细微的关心。“我去让人请大夫来。”
“不用了!”秦如意急忙制止。
他不解的望着她,一边眉头抬得老高。
为了不让他看出端倪,她勉强扯开一抹微笑,故作镇定的说:“我爷爷就是大夫,你忘了吗?我虽然医术不好,但小小的出疹不会看不出来,你只要把我隔离在其他宅子,并找已经出过疹子的人来照顾我,就没有问题了。”
释出的善意被她断然回绝,杜楚凡心里甚是不快,也不想再对她多花心思,便转身大步走出新房,喊了人过来服侍。
夜里的声响很容易传开,很快的秦如意出疹的事便传到了王映莲的耳中,她急急忙忙的过来探视,就见儿子独自一人站在房门外。
“如意怎么了?”王映莲担心地问。
杜楚凡冷淡的望着自家娘亲。“娘知道如意得了血枯症,是个药罐子?”
“那又如何?秦御医是朝里的首席御医,医术精湛,还有一个尽得他真传、人称小神医的徒孙在照料如意的病,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只要不发病,就是一个健康的女娃儿。”
“娘可知方才如意告诉我,说她的病是绝症。”
王映莲闻言只是无奈,秦如意对自己病情的悲观,秦御医也曾对她说过,她会想办法开导她。“如意只是病得久了,常会胡思乱想而已,但这也不是坏事,她没有轻忽自己的病,也没有放弃希望,才会更努力的养身子。我相信她会长命百岁,还会为你生儿育女。”
杜楚凡不知道这听来吓人的血枯症会不会夺走她的性命,但他听得出来,这个毛病并不会少折磨她,他无情的望了房门一眼,当自己娶错了人。“她既然出了疹子就不能养在府里,把她送去其他地方养病吧。”
“要送去哪里?你们才刚新婚啊!”
他想了想,真要送得太远别说秦御医可能不满,太后那里他也无法交代,最后,他想了一个既可眼不见为净,又不至于太远的地方。“送去金庆别庄吧。”丢下话后,他便向母亲告辞离去。
王映莲喊不回儿子,只得转身进入新房,先看看媳妇的情况再说。
弯儿小时候出过疹子,所以被安排来照料秦如意,方才秦如意出了一身汗,她才刚帮秦如意梳洗过。
王映莲坐在床沿,看着秦如意想坐起身,她连忙按住她的肩头。“别起来,就躺着休息。”
“娘……您出过疹子吗?别靠如意太近,会传染的。”
王映莲露出慈祥的笑容,托起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如意,你看过当娘的会怕孩子把病传给自己吗?我不怕出疹子,你瞧娘这身子骨硬朗得很,出一次疹子要不了我的命,倒是你……娘不得已一定得把你送到别处去静养,别怪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