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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怎么可以自己决定?”

  “因为我想住。”

  “你……你忘了刚刚我们投票?二比一,你要尊重民意啊!”

  “因为我独裁。”

  “你……你好霸道。”这句是潘若帝看不下去说的。

  “我霸道是因为我不需要你们同意。”程少华抱起大喜,大喜唬唬叫,露牙瞪视那两人,助长程兄气势,程少华看着他们。

  “这样吧,我讨厌勉强别人,更厌恶浪费时间协商,我就挑明了说,一万块我自己租都没问题,房屋美,屋况佳,地点好,我很满意。哪怕分租出去都还有赚头,你们两位要不要跟,随便。”

  “你凭什么这么嚣张?!”小郭握拳怒吼,程少华上前一步。

  “凭跟我住,有人可以帮你修本,”又看向潘若帝。“凭我能负担得起,不需靠任何人。”

  最后下通牒:“不愿意跟随的,我掰了。”

  讲完,闪人,去房间睡觉,一路捧着大喜,它继续呜呜呜示警,彷佛在嘲笑被抛弃的潘若帝跟郭馥丽。

  “呜,他太无情了。”郭馥丽跌坐在地。“我受到打击,我好伤心,我们在他眼中不如猫……”

  “本来就是啊,你今天才知道吗?”潘若帝真是很能面对事实,立刻端起姜茶,追过去。“哥哥,哥哥,小的随你,小的对您忠心耿耿啊”

  房里,程少华坐在床沿,接下潘若帝奉来的姜茶,啜一口,放桌上,拍拍小潘肩膀。

  “明智的决定,毕竟,比鬼更凶的,是现实啊。”

  “唔,华哥教训得是,小的记住了。”

  房外传来郭馥丽粗暴又悲凉的咆哮。

  第3章(1)

  不过才隔了一夜,咖啡馆同一时间见面,这两人竟都狼狈。徐瀞远脸上有伤,程少华正感冒,他一直擤鼻子。

  见到徐瀞远,程少华心头震了一下。她脸庞有瘀痕,右眼角红肿,嘴角也破了。有人打她?他愣着,胸口堵,怒火沸腾。

  哪个畜生,殴打这样纤瘦的女子?

  “你……”他才表露出一点关心,就被她冷淡的口吻截断。

  “麻烦补签一下。”她拿出合约,摊平。

  “你的脸怎么回事?”

  “被揍了,你这么想吗?你错了,我是下楼梯跌的……”

  “我不信,跌倒会跌成这样……哈啾!”他又打喷嚏了,擤鼻子时,含糊地埋怨她:“昨天有人不肯借伞,害我淋雨感冒了。”

  “请签名。”她递出原子笔。

  “先吃饭。”他撇开租约,翻开菜单。“我中午没吃。”

  “签完可以慢慢吃。”

  “吃完我再慢慢签。”他坚持起来,有不容拒绝的笃定。

  “椒麻鸡好像不错?还是炸排骨?排骨看起来好……你吃过他们的餐吗?要不要推荐一下?”

  “不知道。”她说,口气不耐。

  “这顿让你请,你害我多跑这一趟。”他在菜单上勾选完,招服务生过来。

  徐瀞远看向落地窗外,双手盘胸前,斜过身子,倚着椅背,摆明是不想聊天。她只想快快解决,快快走人。

  但又不能做绝,毕竟租约被毁,是她理亏。她对面前男子不关心,没兴趣。她望着外头,一整排灰色石砺屋墙,窗户旁生杂草,任风吹。连那小草摇荡的姿态,都让她烦。

  她没食欲,讨厌对话。她对眼前一切,都没兴致,所有景色,看着都烦。自从妹妹死后,时间的流动,失去意义。她像困在膜网内,与外界阻隔。她不再感动,更缺乏感觉。连昨夜被揍,今天醒来也不感觉到疼。

  餐点送上来,她听服务生说道:“您的椒麻鸡餐、炸排骨饭、红酒烩牛肉、海鲜烩饭。”

  什么?!她终于转过脸来,惊讶地看满桌子摆着的套餐。

  程少华解释:“这几样我都想吃,只好都点了。”程少华请服务生拿一个空盘过来,又跟徐瀞远说:“我吃不了这么多,你帮忙吃一点。”

  徐瀞远怔住,这刹,心脏像挨一拳。她看程少华悠闲地使着刀叉,将每一盘饭菜都分出一半到空盘里,盘子递到她面前。她看着,皮肤起疙瘩,心头泛酸——有人,每次也做同样的事。

  那人总是笑咪咪地分食物给她。

  她有张爱笑的圆脸、讨喜的大眼睛,总是拉她喝咖啡,很馋地乱点东西,再通通分一半给她。

  “我吃不完,你要帮我吃。”那人总是这样任性地说。

  徐瀞远每次都骂她:“吃不完还点那么多?”

  “每一样都想吃嘛,没办法决定呀,这好难欸。”跟行事果断的徐瀞远比起来,那人显得犹豫不决,天真脆弱。她们却是亲生姐妹,妹妹老是那样的馋,好像知道自己来日无多。

  徐瀞远喉咙一紧,深吸气,平复心情。她拿出皮包检视里面的金额。

  “你点太多了,我身上只带五百块,不能请你。”

  “所以不吃是你吃亏。”他咬一块椒麻鸡。“唔,不错,他们的酱料是用新鲜的柠檬调的,你吃吃看。”

  “我说我只带了——”

  “知道知道,我会付,从下次给你的房租扣。”

  还是坚持让她请就对了。徐瀞远凛着脸说:“真懂得敲竹杠。”

  “谁叫你害我感冒。快吃,吃完签约。”

  土匪!徐瀞远很快把饭菜吃完,又催他:“你吃快点。”

  “不急,吃太快会消化不良。”

  好不容易他吃饱喝足,才慢条斯理地把合约签了。

  合约到手,徐瀞远包袱款款,立刻走人,像是多留一秒,都会伤身。

  程少华收好合约,随她走出咖啡馆。

  又是同一方向,又是一前一后。

  更惨是,天空又响雷,不会吧?又——

  哗!暴雨疾落。

  走前头的徐瀞远抽出伞,撑开。她想着,后面的程少华,该不会又没带伞吧?不管,她走得更快。可是,有些不安,方才,他的行为又跃进脑海,与妹妹的影像重叠,像是妹妹从彼岸来的回音。

  “姐……我吃不完,你要帮我吃。”

  烦啊!徐瀞远止步,猛一回身,差点撞上程少华。

  他,果然又没带伞。他摊摊手,对她笑。“我可没跟踪你,我是要去捷运站。”

  徐瀞远脸一沉,见他又淋得一身湿。

  “你不看新闻吗?这几天有豪雨特报干嘛不带伞。”

  “你气什么?又没向你借伞。”

  “所以你这种人活该感冒。”

  “你凶什么?要不是你合约丢了,我需要跑这一趟,淋这场雨吗?”

  “你过来。”她把伞往前撑。

  他笑了,跑进伞下。他个子高,去握住伞柄。“我不是不知感恩的人,我负责撑伞。”

  雨势粗暴,伴随雷响,天色骤暗,他们不得不同行,不得不同伞,走在暴雨中,这雨势比昨日更狂,小小一把伞,拦不住雨势。徐瀞远刻意不和他靠近,尽往外侧走。

  “雨很大,过来点。”他说。

  她不肯,一路低头,身体紧绷,坚持跟他保持距离。

  和他共伞这么不情愿啊?

  终于到捷运站,徐瀞远迫不及待抢走伞柄,快速收摺就走。

  “我来。”他把伞抢回去,重新摺好,递给她。“谢啦。”

  她接下,抬起脸,她惊讶了。这家伙,仍然是浑身湿透,而她,除了靠外侧的发梢微湿,衣衫干爽。他这伞,是撑假的吗?怎么还淋得湿透?

  程少华弯身,与她目光平视。黑眸炯炯,他说:“徐瀞远……你的伞太小了,下次换支大的吧?”

  他的脸,靠太近,徐瀞远一阵慌,尴尬退后。她转身,急着走,脚步快,心很乱。他湿透了,他……一路上都把伞往她这撑。她才不感动,更不必内疚,是他自己不带伞,他活该啦。

  走进月台,列车进站,哔哔声响,她迅速跳上车,像急着逃开什么,还听见身后隐约有人喊徐瀞远。

  她一上车,就愣住了。糟,上错车,搭错方向。

  她懊恼,都是他害的。瞅向掌心握住的雨伞,小小折叠伞,收摺整齐,每一摺痕都漂亮在正确位置。她手心湿冷,这一握,都是雨。

  徐瀞远眼眶潮湿。

  甄宜……为什么?他连收伞,都收得跟你一样好?!是否因为我太想你?

  徐瀞远抬起脸,窗外是急逝的黑暗甬道,玻璃面反映自己的脸,她们有一双神似的大眼睛,她好似看见已逝世的妹妹。

  甄宜……姐想你,你知道吧?

  徐瀞远左手抓住冰冷的扶杆,软靠着它,在长发遮掩下,哀恸地哭了。

  而,越过几名乘客,几步之遥,程少华就站在那里。

  这列车,是他要搭的方向,方才看她跳上去时,他喊她,想提醒她,她没理。现在,他默默站乘客间,撞见她哀伤哭泣,他也不敢冒失靠近。

  她无助又脆弱,靠着扶杆,在晃动的车厢里哭泣。

  她想到什么?

  他看着,胸口闷闷的。望着她倔强好强的脸,彷佛看见过去的自己。程少华觉得跟徐瀞远特别有缘,但那会不会只是因为自己投射了某种感情?他了解女人,女人善于利用眼泪,或佯装脆弱,或表现受害,或陈述过往的悲惨,好博取男人好感,令男人兴起保护欲,同情而产生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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