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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状,夏就赢想也不想的上前,“要我帮忙吗?”

  “先把上衣给我。”他说。

  “喔。”她的大眼扫了一下,看见他的上衣就搁在一旁,立刻抓起往他身上随便一搭,“我扶你起来。”说完,她小心又使劲的将他扶起。

  区得静坐起身,两手穿过衣袖,再简单的将衣带往侧边一绑,“方才上药,所以衣衫不整,见笑了。”

  “哪儿的话,是我冒冒失失的闯进来。”夏就赢尴尬一笑,随即担心地道:“看来你伤得不轻。”

  他慢慢的转过身,两脚平放下地,坐在床沿。

  看着她,他脸上有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喜悦。“大夫说无碍,只是需要时间休养……你是怎么进来的?”

  “是珠花姊偷偷带我进来的。”她从腰间取出那瓶药油,“我给你带了药油,是位专治跌打损伤的武师家传的秘方,听说衙门的官差也都用他的药治伤。”

  区得静的唇角不明显的一扬,“我知道,高大夫也给我带了一瓶来。”

  闻言,夏就赢不自觉蹙起眉头,局促一笑,“看来是我多事了。”说完,她就想把那瓶药油再塞回腰间。

  “拿来。”他朝她伸出了手。

  她愣住了,迟迟没有动作。

  区得静催促道:“给我。”

  夏就赢把药油交到他手上的同时,呐呐地问道:“你不是已经有了吗?”

  “有是有,但你给的跟大夫给的不一样。”他将药油紧紧握在大大的手心里。

  一样的药油,只因为是她给的,对他来说就有不一样的意义,甚至是不一样的疗效吗?

  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若无其事,可她却感到胸腔里似乎有几百只鸟儿同时振翅,心湖也跟着荡出连圈的涟漪,她无法控制的羞红了脸,倒抽一口气,“还、还不都是药油吗?哪有什么不一样?”

  觑着她涨红的小脸和不知所措的神情,再听着她那微微颤抖的声音,区得静哪里不知道她此刻的悸动,忍不住想再多逗弄她一番。

  “当然不一样,你这是小瓶的,用得比较快,大夫给的是大瓶的,可以用很久。”

  听完他的说明,夏就赢突然觉得脑袋一片空白,表情木然,过了一会儿,她羞恼的微微板起脸。

  看着她千变万化的表情,区得静差点忍不住笑了。

  “我看区爷也没什么事,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她觉得好丢脸,刚才她一个人在心花怒放个什么劲啊!

  见她似乎真的生气了,他马上讨饶,“别气,我闹你的。”

  此话一出,他的心猛地一震,即使是跟他感情和睦的廖秋霜,他也不曾如此逗闹过她,可他不会说他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劲,因为……他知道。

  从没有人像她这般,光是站在他面前就能教他心情飞扬,大家都说她晦气,可他却觉得没有人比她更恣意奔放。

  “夏就赢,”他深深的注视着她,“你真是个特别的姑娘。”

  迎上他深沉却炽热的目光,再听见他说这句话,夏就赢整个人像被钉住一般,她木头似的直挺挺站着不动,两只眼睛发直的看着他。

  比起“你真是个美丽的姑娘”,“特别”更像是恭维,而她,非常喜欢。“我刚才是闹你的,谢谢你特地带来药油,你的心意我收下了。”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声音——“静儿,祖母来看你了。”

  夏就赢一脸惊慌的看向区得静,压低声音道:“不好了,怎么办?”她四下张望,忖着能躲在哪里。

  区得静气定神闲,泰然自若,“不用躲,就在那儿站着吧。”

  她难掩错愕的瞅着他,“我是珠花姊带进来的,要是区太夫人追究起来,那……”

  她可是偷偷摸摸进来的,而且还是区太夫人千叮万嘱绝不能让她进府的晦星,如今区太夫人夹了,他居然说她不用躲?要是区太夫人等会儿见到她,引起什么“腥风血雨”,他要负责吗?

  “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是珠花带你进来的?”他随手确定着自己的上衣已穿妥,并将前襟又拢了拢,接着他看向她,勾起一抹笑意,放心,有我在。

  啊,又是一句让人怦然心动的话语,只不过夏就赢还来不及陶醉,区太夫人便进来了……

  区太夫人原是挂着满脸笑意踏进孙子的卧房,可当她发现房里有一名面生的姑娘时,笑意顿时一敛。“你是谁?”

  区府就算多养一条狗也都要经过她的同意,更别说是多一个人了,况且府里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是她不知道、没见过的,可眼前这个姑娘,她没见过就罢了,居然还出现在孙子的卧房里。

  “我……”夏就赢看向区得静,露出“快救我”的表情。

  区得静神情泰然地回道:“祖母,她是夏就赢夏姑娘。”

  他话音一落,夏就赢彷佛能听见电视剧里每回发生什么大事时所配的“登愣”音效。

  “你……你说什么?!”区太夫人又惊又怒的指着夏就赢,质问着孙子,“你说她是那个晦星?她……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又是怎么进来的?”

  “祖母,是我让她进来的。”他说。

  区太夫人更加惊怒,“就是她害你受伤的,你怎么还让她进到府里,还进到你房里?”

  “祖母,我只是做了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她没害我。”

  夏就赢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样的场面实在太尴尬了。

  只要她躲着,等区太夫人离开,一切不就没事了吗?明明有这么好的选项,他为什么偏偏选了一个最糟的?他到底在想什么?他是故意为之吗?

  “她是个晦气的女人,家里做的也是晦气的行当,大家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你竟还将她请进门?你……你真是气死我了!”区太夫人骂道。

  “祖母,夏姑娘是我的客人。”

  “什么客人?”区太夫人气愤又忌讳的瞪着夏就赢,“这种晦星不是区府的客人!”

  像区太夫人这种远古时代的传统女人,夏就赢很明白无法奢望她有什么开明的脑袋,她家是治丧的,之前她又来要求她到郭、叶两人灵前致意,然后她的宝贝孙子为了她受伤,现在她又出现在她宝贝孙子的房里,她完全可以理解她此到有多么的焦虑、惶恐及愤怒。

  不过即使是这样,她好歹是区家的当家主母,该有的气度还是要有,况且她是出身书香门第的贵夫人,地位如此崇高,说话应该文雅一点。

  虽然她气得满脸通红,但夏就赢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为自己澄清一下。

  “区太夫人,我不是什么晦气的女人,夏家做的也不是什么晦气的行当。”她的神情有点严肃,但语气是客气和缓的。

  区太夫人身边向来全是一些她说什么便是什么的人,包括她的媳妇、女儿、女婿及外孙子女,他们从来不敢在她跟前有任何意见,更甭提在她大发雷霆时插话或是反驳,这个丫头太不知天高地厚,也太没有家教了。

  “夏家治丧,接触的都是死人,还说不是晦气的行当?”

  “区太夫人,您错了,治丧是积德,是一种福气。”夏就赢是真心这么认为。

  区太夫人像是被雷打到似的,整个人跳了起来,“治丧是什么福气?你几时见过家里治丧,家里人欢天喜地的?”

  “是人都会死。”夏就赢缓缓地道:“夏家做的就是好好送这些人最后一程,然后给予丧家安慰,让他们因为失去至亲而悲伤的心能稍感宽慰,这是好事。”

  “你简直强词夺理,你——”区太夫人转而看向孙子,想叫他立刻将这个丫头赶出去,却见他好整以暇的坐在那儿,唇角甚至挂着一抹不明显的笑意,就像在欣赏一出好戏。

  “区太夫人,”夏就赢决定给这位老太太灌输一些正确的生死观,“天地万物,有生有死,这不是突然,而是必然。”

  区太夫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人打从一出生就注定了终会一死,死并不可怕,事实上,人们根本不知道死亡哪一天会到来,与其害怕它、忌讳它,不如面对它、接受它,然后善用我们在世的每一天,活得快乐、活得精彩,也活得有意义。”

  看见她一脸正经八百,又说着这些让人无法反驳的话,区太夫人气恼得浑身发抖。

  区得静走南闯北十多年了,可从没见过像她这样的姑娘,她整个人像在发光似的,教他无法移开自己近乎膜拜的目光。

  对于祖母的一些想法和做为,其实他并不是很认同,但碍于对祖母的尊敬及怜惜,他总是无法把话说得太重,方才见夏就赢开口,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知道这个勇敢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姑娘能给袓母那冥顽不灵的脑袋一点冲击。

  果然不出他所料,夏就赢办到了。

  “我知道大家都忌讳我是从阴曹地府回来的女人,他们害怕厌憎,觉得我是不祥的,就连我爹都这么觉得。”夏就赢虽然这么说,但她的脸上没有一丝埋怨、悲伤或愤怒,语气也相当平静,“区太夫人,如果您重要的人能在您以为失去他的时候又重新回到您身边,您还会觉得他晦气、邪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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