绦月圆瞪着眼,激动地道:“这跟谁吃的无关,而是……”她正想开骂,可是看到两人一脸惊慌失措,她急忙吞下差点要脱口而出的话。
百味珍现在的东西,真的跟从前完全无法比较。
想不到我一死,百味珍的味道也变了。她心想,一定是伙计们没按照她的食谱跟工序制作,才会使得这些糕饼失去了原本的风味。
难道百味珍的客人们都没发现吗?还是她哥哥嫂嫂根本不在乎?
百味珍曾经是她的所有,她是如何费尽心力的去经营着这块招牌,可今非昔比,一切都变了。
想到这里,她难过得红了眼眶。
喜福跟春寿一见,惊慌得急忙跪下,“奴才奴婢该死,让福晋吃了不好的东西……”
“起来。”绦月难掩愁色及心痛,闷闷不乐的走回房中。
喜福跟春寿面面相觑,不敢离开,就那么站在房门外候着。
不一会儿,绦月又走了出来,刚才的沮丧跟难过已经消失。
喜福跟春寿看着她,喜福问道:“福晋,您还好吧?”
“我要去找庞叔。”绦月说完,迈开步子便向厨房走去。
喜福跟春寿立刻尾随其后。
绦月到了厨房,找到庞叔,便开了一张采买清单,要庞叔请人帮她买回她指定的食材跟器具。
庞叔一口答应,当天便叫人出府采买。
翌日一早,绦月便钻进厨房,开始制作甜品跟糕点。
身分尊贵的福晋在厨房里妯熟又利落的忙碌着,厨子跟那些仆婢们都好奇又惊讶的守在外头看热闹。
她做的全是百味珍长卖的品项,也都是出自她之手的热卖品项。
成品自蒸笼里取出时,香气沁鼻,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来,庞叔,将这些分送给大家吧!”绦月将糕饼切成一份一份,要庞叔分送给大家,见者有份。
“好的,福晋。”庞叔答应一声,依序将糕饼分送给里里外外的每个人。
大伙儿接到糕饼,迫不及待的便往嘴里送。
“唉呀,真的太好吃了。”
“一点都不输给百味珍……”
“一样的紫薯饼,这味道就是不同啊!”
“可不是吗?咱们肃亲王府的福晋真是太拔尖了。”
大伙儿边吃边赞叹着,令绦月看着也觉得欢喜。
其实做吃的就是这样,看着每个人吃得律津有味、心满意足,那就是最大的成就。她打理百味珍时,从不过问盈余净利,她认为只要东西好吃,不偷工减料,就算赚得不多,也永远不会失去客人。
做吃的若不能细水长流,很快就会消失在时间的洪流之中。
想到自己死了,由兄嫂一手主导的百味珍走味至此,她真的担心百味珍的招牌会让他们给砸了。
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现在就回百味珍去重新整顿一番,可她如今已是绦月,而且身在王府,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思及自己明明有能力改变一切,却无计可施,她又是满脸愁郁。
第4章(1)
允肃从玉春嬷嬷口中得知绦雪自己动手做了甜品糕点打赏下人,十分震惊疑惑。
这事别说是在王府里,就算是寻常富贾的府上,也是闻所未闻。
主子买吃的用的打赏下人是有的,但几时听过主子亲自做吃的打赏下人?且他是知道她做了一手好菜,可她居然连甜品糕点都会做?他得说,他越来越觉得她不是绦雪了。
但她不是绦雪,又会是谁?
他曾在多年前见过绦雪,虽说女大十八变,多少有点出入,但她确实跟他当年所见极为相似呀。
“王爷,福晋真是不简单,她做的糕饼全然不输给外头的糕饼铺子。”玉春嬷嬷也是赞不绝口。
玉春嬷嬷是穆贵妃身边的人,也是看着王爷长大的,穆贵妃去世后,她继续留在宫里,直到王爷出宫辟府,才将她一块儿带了出来。
王爷对她是毫无隐瞒的,即使是非常秘密的事,所以她知道王爷是为了什么娶塔格尔的女儿进门。
王爷是个好男人,值得一个好女人来爱他,与他厮守,可皇上却为了制横可能的政敌,要求王爷娶塔格尔的女儿为妻。
她跟常善不清不楚,早是个不清不白的女人,王爷得娶这样的女人进门,她都为王爷感到不值,也因此一开始她对新福晋是很冷淡的。
可经过这些时日的观察,她渐渐的对福晋改观了,而最让她震撼的就是福晋不忍喜福做自己的替罪羊,竟自掌嘴巴,还陪着喜福长跪。
她人老眼花,但心眼还是透撤的。
她知道那不是作戏,不是造作,是真情至性。
有时她忍不住想,许是有什么误会吧?那些关于福晋的传闻,应该都不是真的吧?
可皇上是何许人,肃亲王又是何许人,他们若连这么一点事都打探有误,还能守住这大片江山吗?
“嬷嬷也吃了?”他问。
“是的,福晋分给许多人吃,我、苏克哈跟乌拉特虽不在那儿,福晋也亲自送给我们品尝。”她说。
“嗯……”允肃的脸上颇不出一点情绪,只是沉吟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许多人都吃了?就算是那些跟她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有份,而他是她的丈夫,是堂堂肃亲王,是这府邸的主子爷,却连一块饼屑都没沾到?
这算什么?在他的地方,用他的人、花他的银子,可却没第一时间送她亲手做的糕点来给他?
他虽不爱甜,平日里也少碰那些糕饼茶点,可知道那么多人都有,却忽略了他,他不免感到懊恼不悦。
他越想,心情越是无法平静,浓眉一皱,他霍地站起,迈开步子走出书斋。
玉春嬷嬷看他神情不对,先是一愣,旋即猜到他将去何处。
她看得出来也感觉得到王爷对福晋有多么的不同,她知道王爷这是上了心,有个人能让他的心重新跳动,她衷心感到欢喜高兴。
此时此刻她只祈祷皇上跟王爷是错的,他们所知的并不真实,祈祷关于绦雪的传闻全都是假。
“穆妃娘娘,您在天若有灵,一定要保佑王爷啊,他吃的苦……够多了。”她仰头望天,诚心祈求。
康宁苑里,绦月正跟喜福及春寿坐在树下乘凉,喝着消暑沁脾的酸梅汤。
主仆三人聊起儿时趣事,笑得东倒西歪,好不快乐。
这时,允肃已来到苑外,听见他们的欢声笑语,一旁的江规正要喊“王爷到”,立刻被他用眼神制止。
他不让绦月主仆三人有时间反应,他要看看他们到底都在做什么,居然能欢腾成这样。
他走进康宁苑,先是站在月门旁的一株桂树后看着。
他见到绦雪对下人的好,他越发觉得自己堂堂一个肃亲王,在她眼里却连下人都不如。
不,说不准他连府里养的狗都不如。
他眉心一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迈出步子,朝着他们走去。
这时,面对着苑门方向的绦月发现了他,不禁露出疑惑的表情,“咦?”
喜福跟春寿见状,也好奇的转头看去,这一看,两人吓得三魂七魄都快飞走了。
“王爷。”喜福跟春寿瞬间跳了起来,恭谨又害怕的站在一旁。
允肃冷着一张脸,走了过去,往桌上扫了一眼,淡淡地道:“看来你们在康宁苑挺舒心的。”
喜福跟春寿低着头,心里七上八下的。
绦月见他们两人像是见了猫的耗子般那么害怕,立刻开口替两人解围,“王爷怎么突然来康宁苑?”
“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他有点不悦地回道。
“王爷到这儿来,总不会是心血来潮吧?”她说。
“听说你占用厨房?”他问。
“没占用,是庞叔没用时,我借用一下。”
“你堂堂肃亲王福晋,理当十指不沾阳春水,怎能在厨房里做那些活儿?”允肃语带责备。
“那是我的乐趣,不是什么活儿。”绦月理直气壮地回道,“有人爱绣花,有人爱做菜,我就是爱做菜的那种人。”
“你做的东西呢?都去哪儿了?”他沉着脸问。
“我让大伙儿分着吃了。”
“我的呢?”
绦月一愣,“你的?”
允肃直视着她,“怎么王府上下个个都有,就本王没有?”
“王爷身娇肉贵,那种平民百姓吃的粗食哪进得了王爷的嘴?”
怎么听起来他像是在闹脾气呢?大家都有,就他没有,所以他才生气?这么说来,他并不是气她用了厨房,更不是气她洗手做羹汤。
“听着。”他以命令的口气说,“你给别人做了什么,明天都给本王来一份。”
绦月实在无法理解他是怎么想的,“可你刚才不是说我理当十指不沾阳春水吗?”
允肃的眉丘微微隆起,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总之,明天我要看到。”说罢,他转过身子,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允肃命令她做,绦月当然不能不做。
所以翌日一早,庞叔刚结束了厨房的活儿,绿月便紧跟着到了厨房。
她做了一道莲子银耳凉汤,再做了杏仁酥片、芋泥卷、芋荷糕等几项她拿手的茶点,亲自送到玉书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