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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奇怪,偏偏想着她,满脑子都是她旋舞的身影……」打了个酒嗝,他倒头就睡。

  蓦地,枯木断裂的声响惊动假寐的乔翊,他锐眸睁开,一道弓身的黑影从眼前掠过,不错过任何一件有趣事的他勾唇一笑,不动声色的翻身一跃,急起直追。

  黑影的轻功不错,他也不错,追了约二十里后,他忽然感到不对劲,对方似乎有意无意地将他从破屋引开,避过屋内的高手左轻云和即将归来的富春……

  啊!中计了,调虎离山?!

  察觉有异的乔翊正要回头,但是森冷剑气从身后的来时路横空袭来,他退后一步避开背上的一剑。

  定神再一瞧,寒气森森的林木中有十数条窜动的人影,他们手中的武器是长剑,看来是极有纪律,被专门训练来杀人,夺人性命于无形。

  呵……可笑,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枉他聪明一世竟落入如此拙劣的圈套中,他真是太自负了。

  不过动动手脚也好,朱角师公教他的「落叶剑法」还没机会施展,不妨拿这些人来试试。

  「世子爷,你有没有闻到杏花的香气?」蒙面的黑衣人忽地发出似男似女的声音,有些刺耳。

  「杏花?」他一时没提防,听见有杏花香,鼻子本能地轻嗅,原本淡而悠远的清香变得浓郁。

  「告诉世子爷也无妨,这是一种酒香叫「杏花醉」,本身并无毒性,但是若饮过了「桃花酿」,两种酒性相生相克,只要闻到杏花的香味会便中毒。」应该差不多了,酒毒就要发作了。

  「什么?!」

  乔翊立刻盘腿而坐,双掌合于胸前,气运行周身,运气要将体内的毒逼出。

  「来不及了,融合酒香的花毒并不致命,但是一催发内力毒走得越快,遍及全身,让人四肢无力,神智涣散,彷佛喝醉了般虚软。」他只有等死的分。

  「「醉花阴」。」可恶,不是毒的毒,偏是最难应付,它的解毒法是再喝一碗白干,以酒气冲散毒性。

  黑衣人闻言为之一怔,随即仰头大笑。「不愧是见多识广、从小混迹江湖的世子爷,醉花阴专治体质奇特的你,你该被高人刻意调养过身子能百毒不侵吧。」

  「是谁要买我的命?」他故意拖延时间,好让回来后找不到他行踪的富春发觉异样,及时赶至。

  「去阎王老爷那问个明白吧!」黑衣人手持长剑由上而下划出弧状剑光,是进攻的讯号。

  十数条黑色人影由四面八方涌向吃力起身的乔翊,刀光剑影,冷风飕飕,齐下狠招,直取人命。

  见状的乔翊翻身在地上一滚,迅速放出丐帮的求援信号,一簇绚烂烟火冲天而去,伴随尖锐哨音,方圆五十里皆可瞧见五彩火花,灿烂夺目。

  「不好,他发出求救讯息,快,不能让他死里逃生。」为首之人一声令下,其他刺客的攻击更为凌厉,毫不留情。

  「你们有毒我就没有吗?看招,小爷要放毒了。」他往怀里一捉,再撒花似的向外一撒。

  「小心,避开。」

  一群听命行事的刺客动作一致的向后退散,以衣袖掩鼻避免吸入有毒粉末,眼神戒备地盯着他一举一动。

  但是很快地他们发现上当了,生性多智的乔翊耍了一记虚招,他手中并无致人于死的毒粉,全然虚张声势好吓阻其攻势,藉此稍作喘息好等人救援。

  这一招反而更激怒目中无人的黑衣人首领,众人剑起剑落毫无空隙,你攻我守进退有序,剑尖过处带出的殷红血花在月光下更显妖艳,美得离奇,充满死亡的气味。

  第5章(2)

  当左轻云和富春及上千乞丐赶至之时,转为血红的月亮映出那个被众人围攻的身影,一柄森寒长剑直直刺向乔翊胸口,铿然一声似骨碎的声响,剑尖没入……

  「不——」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蓦地响起,尖锐地穿透红瓦屋顶冲向九霄云外,劈开乍暖还寒的晚风,抖落些许寒意。

  一身汗涔涔的温拾兰由噩梦中惊醒,她的脸色惨白得吓人,双手止不住的颤抖,明明盖着厚实锦被仍觉得冷意直钻心窝,因梦境而涌上的惊慌让她有种心快被撕开的感觉。

  她作了一个梦,非常可怕又真实的梦,梦中的乔翊他……不,不是真的,梦是假的,是虚空的,她是自己吓自己,不会有事的,他还活得好好的,无伤无痛,活蹦乱跳地以轻狂眼神睨人,贼笑着大喊:小爷的本事高得很,谁嫌吃得太撑就来玩几招,小爷准备了纸钱送你上路。

  是了,他本领可高了,三、四十名宫中侍卫与他过招皆败下阵,毫发无伤的他还能嚣狂地摇摇指头直道不够看,脸不红、气不喘地又转身挑战大内高手,把一干人打得直不起身,休养了三日才能下床。

  所以说是她杞人忧天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得多了自是梦里相见,把不好的情绪带进梦里头。

  可是那情景如此逼真,彷佛就在眼前发生,她隐约闻到浓厚的血腥味,血随着抽出的长剑流出,不是一滴一滴的滴落,而是泉涌般的喷洒,很快地,草叶上、泥土上皆是一片刺目血红,但鲜血犹不停止的渗出、晕散。

  而这不是她第一回梦到如此令人不安的画面。

  打了个哆嗦的温拾兰再无睡意,从半臂短衫露出的莹白藕臂抱住弓弯的膝盖,她半是怔忡半是失神地坐在床上,很不安地将自己抱得紧紧的,好似一松开梦会成真。

  「小姐、小姐!发生什么事,你魇着了吗?别怕别怕,奴婢来陪你了,小姐别惊……」

  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发未梳,只着单衣的春柳、碧竹跳着脚穿鞋,衣衫不整的冲进内室,眼中只有她们服侍的主子。

  每逢双数的月份,宫中的艺伶有七到十日的外出假与亲人同聚,若无节庆表演更可待上半个月之久,不用急着回宫或排舞,能承欢膝下。

  若是住得远,家在千里之外的州县,宫里会特别安排一年一度的省亲日,约莫一个月,且有马车接送,不过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回家,一是嫌家远,来回不便,赶得急又舟车劳顿,根本无法好好聊上几句,二是怕赶不上别人,稍有停顿就被人超前了,她们进宫是为了出人头地,争一时荣耀,若为了思亲之苦而错失良机,那以往的努力不全白费了。

  所以顶多出宫上街溜达溜达,买买胭脂水粉,添几件小首饰,看看杂耍,天一黑便回宫,等着年满二十二离宫后觅得好姻缘再回乡省亲。而温拾兰便在排休日回到温府,官任太常寺卿的爹亲正在宫中当值,不到丑时过后不会回府,空荡荡的府里就她一个主子,娘亲在十年前因难产早逝,当时她的弟弟已足月了,却因生不出来而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小姐,你怎么全身都湿透了,碧竹,你从柜子里取出衣衫,我帮小姐更衣。」

  春柳一摸到小姐冷透的衣衫,惊得脸色大变。

  「好的,春柳姊,我找找……」碧竹弯下腰,在梨花木衣柜里翻找新裁的罗衫和长裙。

  两名丫鬟手忙脚乱地为主子卸衣着衫,晚来几步的绿云和银妹则打了热水来,一个为她净面,擦拭汗湿的身子,一个以拧干的湿巾拭净手脚,动作轻柔地揉搓有些僵硬的纤纤细指,把绷紧筋络揉开。

  「吵醒你们了,我没事。」一回过神来,温拾兰这才发现她已任由人摆布了好一会儿,身子干爽不再汗湿罗衣,发凉的手心回暖,恢复血色。

  「作噩梦了吗?小姐,瞧你面色白得像见鬼似的。」本来就白皙的小脸透着病态的苍白。

  「嗯!不是很好的梦,惊着了。」她现在心口仍然七上八下的跳着。

  春柳摸了摸小姐微凉的面颊,头也不回地吩咐。「银妹,给小姐煮碗安神茶来。」

  「是,我马上去。」银妹是直肠子的人,也是四名丫鬟中最年幼的,才十五岁,挺懂事的,就是反应慢了点,每回都要姊姊们提醒才想起该做什么。

  掖被角的掖被角,倒污水的倒污水,晾巾子的晾巾子,看着最亲近的丫鬟们彻夜不睡的守着她一个人,温拾兰既窝心又动容的感念她们的用心,再亲的姊妹也不过如此吧!

  过了一会儿,珠钗歪了一边的银妹小心翼翼地端来一碗安神茶,红釉描金碗盖一掀,热气冒了出来,蒸得人眼前一阵模糊,薄雾弥漫。

  「小口点喝,烫嘴。」绿云轻吹着热茶降温。

  她一小口一小口的轻啜着,安神宁气的茶水很快见底了,一股温热由喉间滑向胸腹,顿时暖了四肢。「好了,都下去休息吧!你们也累了。」

  「小姐,留两个人在床榻旁伺候吧!奴婢们不放心。」要是又魇着了可怎么办才好,总要有人陪在身侧。

  她摇了摇螓首,笑着撵人。「留点精神明日好应付心心,她一疯起来十头牛也拉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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