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奶娘豆大的老泪,楚绫真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这个破院子里住的全是一群动不动就掉泪、软弱无能的女人,难怪会被杜小三欺负得这么惨。
「奶娘,别哭,告诉我,你跟宇儿怎么会一身伤的回来?我看得出来你跟宇儿身上的伤是被人打出来的,可别想找理由骗我。」楚绫耐着性子安慰,「而且你伤得这么重,都是为了护着宇儿吧?」
「小姐,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奶娘疑惑的看着她,又想到方才她诊脉的手法,不由得惊呼道:「小姐,你会医术?」
「你应该知道,我娘生前就教过我医术,她留下的医书还有医志,这些年我全都仔细钻研过,当初我娘会嫁给我爹,也是因为我娘的医术救了我爹,之前我瞒着不想让人知道我懂医,是因为杜姨娘从以前就嫉妒我娘的医术,我担心她一旦知道了,又会想出什么恶毒的手段来对付我们,她要是针对我,我还有能力反抗,但要是她对宇儿下手,我可不敢保证能护宇儿周全,可是你现在受伤了,我不能再继续瞒着你们。」
还好何灵的母亲医术高超,否则她还真难自圆其说。
「说的是,小姐这么顾虑没有错,小姐放心吧,老奴不会将这秘密说出去的。」
「所以别想瞒我,说吧。」
「是这样的……」奶娘自知瞒不住了,只好全盘托出。
奶娘今天到绣坊交绣品,不慎遇到杜媚儿跟邵如卿母女俩,邵如卿一把抢过奶娘手中的绣品,全部丢到地上还用力踩踏,更将奶娘推倒在地,警告绣坊老板以后不许再收她的绣品,否则就让绣坊开不下去。
何湛宇跟着一起去,不过他站在外头,没有进到绣坊里,他看到这一幕,一时气不过,忘了她再三警告过不可以惹事,更不可以惹到杜媚儿母女,冲上去便对着邵如卿叫骂,骂她是坏女人,是鸠占鹊巢、不要脸的冒牌货小姐。
邵如卿一恼火,便叫跟着她一起出门提东西的小厮来修理何湛宇,奶娘就是为了保护少爷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小姐……表小姐临走前还放话……要让我们西偏院的人好看,依老奴看……恐怕是要断了少爷的束修,还有会断了我们西偏院人的所有伙食……」奶娘担忧的说着。
「奶娘,你不要担心这些事情,先好好的养伤吧。」
「老奴这伤不要紧的,只要休养一下就好了。」奶娘作势就要起身。
楚绫将奶娘的身子按回榻上,褪去她的鞋袜,替她将脚上的污渍擦拭乾净。「别动,我先帮你处理脚上的扭伤,要不然你这腿以后就要废了。」她这话是说得重了些,但要是不吓吓奶娘,奶娘很难乖乖听话接受治疗。
奶娘慌张地道:「小姐,老奴是奴才,你怎么能够替老奴擦脚?」
「在大夫的眼里只有病人,没有贵贱之分,你别动,要是万一我使力时你动了,可能会加重你的伤势。」
奶娘这一听,倒真不敢再乱动了。
楚绫先是左右轻轻扭动着奶娘肿胀的脚踝,确认严重程度,接着毫无预警地将奶娘的脚踝用力一扭,只听见卡的一声。
「啊!」一阵颤栗窜上脑门,奶娘痛呼一声,顿时冒出一身冷汗,老泪在眼眶里打转。
「好了,脚没事了,这两天躺在床上别动,很快就会康复。」楚绫交代道。
何湛宇正巧将那壶乾净的冷开水提来,看到奶娘痛苦得整个身子几乎要蜷缩成一团,心下更是愧疚,他不安的看着楚绫,嗫嚅道:「姊姊,都是我不好……」
楚绫接过那壶冷开水,伸手摸摸他的头,「别多想,奶娘交给我,让喜竹给你烧水沐浴,一会儿姊帮你上药,放心,一切有我,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姊会解决的。」
何湛宇有些惊诧的睁大眼瞅着她,以前一遇到事情,姊姊只会抱着他掉泪,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姊姊说的话你不听了?」
「不,不是……」姊姊自从落水醒来后,就变得有些不一样,可是这点不一样,他喜欢。
喜竹也将伤药拿过来了,还顺道拿了几帖药。「小姐,这药是您落水时,杜姨娘请来的大夫开的药方子。」
楚绫打开了药瓶,闻了下伤药的味道后,倒了些在奶娘的脚踝上,轻轻替她按摩着,让药效可以快速渗透,一边交代道:「好,先放那边,你带湛宇去沐浴,换身乾净衣裳,一会儿再过来上药,我先处理奶娘的伤。」
待处理好最严重的脚踝伤势后,她这才开始用冷开水擦拭清洗奶娘身上的伤口与瘀青,只是她愈处理,心头的怒火便烧得愈旺盛。
这衣物不解开,她还真不知道奶娘身上的瘀青这么严重,每一个肿胀的瘀青都是黑紫色的,这分明就是把奶娘跟宇儿往死里踹,没打算让他们活。
这个假千金邵如卿,这笔帐她记下了,等到她实力够强大,她一定要让这对母女嚐到同样的滋味。
不过眼前这一切都必须忍下,先治疗好奶娘才是最重要的,奶娘的外伤她倒是不担心,她担心的是奶娘长年亏空的身子,因内伤更是雪上加霜,如果不赶紧治疗,恐怕熬不过冬天。
月升高空,凉风徐徐,除了院子里不时传来蛙鸣声外,四处一片寂静,早该上床歇息的楚绫,撑着一边粉腮,眸光锐利的盯着桌上这几包药。
本已经要躺下休息的喜竹,见自家小姐房内透出微弱的晕黄烛光,便知道小姐还未休息。
想起先前小姐打开药包后,整个人就像陷入凛冽寒冬一样,这让她很不安,决定前去了解一下。
楚绫拿起其中一味药材,藉着微弱的烛光,眯着眼仔细观察,最后嘴角扯出一抹森寒冷笑。
还好是她穿越过来取代了原主,也还好她刚穿越时身子太过虚弱,药一入口就全都吐了出来,否则这药要是真的喝完,恐怕她这一辈子就毁了。
这杜媚儿可真狠啊,真不知道她为何这么恨他们姊弟?恨到要用这种方法来毁掉他们!
「小姐。」喜竹在门外轻唤一声,推门进入,看到的依旧是她冷凝着一张脸,直盯着桌上其中一包被打开来分成两份的药材。「是不是这些药有问题?」
小姐懂得医术这事她已经知道了,才会有这样的怀疑。
喜竹见她点头,低声惊呼,「什么,真的有问题?」
楚绫将拿在手里的其中一样药材丢回去,抹了抹手,「这药方子还留着吗?药是到哪家药房抓的?」
「药方子在杜姨娘那儿,听说药是从『杏林堂』抓的,不过喜竹也不确定,因为药都是杜姨娘让人抓好拿来的。」喜竹满脸怒气的回答,「小姐,这些药有什么问题?」
「这几包药,要是你家小姐我全部喝下……」她也没打算瞒着喜竹,「就算死不了,这辈子恐怕也完了。」她冷笑的看着喜竹那一脸充满焦急与疑惑的表情,故意顿了一下,吊吊她的胃口,才又道:「这是一帖……绝育药。」
「什么,绝育?!」喜竹大声惊呼。
楚绫淡定的点了下头,指着被她分成两份的药材,「是的,这药根本不是伤药,而是绝育药。」
喜竹像是想到什么,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幸好……幸好当时小姐一喝药就吐,奶娘心疼这药都被小姐吐没了,想说先放着,等小姐身子好些再熬给小姐喝。」
「是啊,幸好,要不以后你家小姐我就算嫁人,也会因为生不出孩子,很快就被休弃。」楚绫嘴角微勾,调侃了一下自己,「你说,我当时怎么就要把这些给吐出来呢?要是喝下去,说不定我连嫁人都不用了,太可惜了。」
「小姐,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说笑!」
「好吧,我们言归正传,你说这杜小三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这么做?当然是为了抢走小姐的婚约啊!」喜竹气呼呼的说,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一脸懊恼的低喊,「小姐,我忘了将你跟晋亲王世子有婚约这事告诉你了!」
这下换楚绫震惊了,「喜竹,你说什么?我有一个未婚夫?!」天啊,这简直是晴天霹雳的消息!
「是啊,小姐,您的未婚夫是晋亲王世子裴孟元,这晋亲王可是我们白泽国唯一的亲王,也是手握三十万兵马的大将军,您未来的婆婆晋亲王妃则是当今皇上同母嫡亲的胞妹。」
楚绫僵硬地扯着嘴角,「你说的不是真的吧……」
喜竹用力的点头,「当然是真的,这门亲事还是晋亲王妃亲自订下的,您颈上戴的这块龙吟玦,就是晋亲王妃给您的订亲信物。」
楚绫立即扯出戴在颈项上那块雕工十分精细的玉玦,「这块?」
「是的,这块龙吟玦可是当年皇上赏给世子的,晋亲王妃特地以此为信物,就是为了证明她是真心想与侯府结亲。」喜竹指着那块玉佩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