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点都不喜欢他。”这合该是她的真心话,可不知为何,她竟说得心虚。
金秀丽挑了挑眉,“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我看二爷挺喜欢你的。”
严世安难以置信,位出锋喜欢她?怎么会?
“你定是还不了解二爷的脾气,他这个人铁了心抗拒的,肯定是他喜欢的、在意的。”金秀丽解释道:“越是上心的事、上心的人,他就越是拚了命的往外推。”
严世安细细琢磨话中之意,所以位出锋对她越坏,就表示他其实喜欢她?他打定主意将她留下,也是因为他……不不不,这怎么可能?
“丫头,”金秀丽笑睇着她,“你不是说他对你坏吗?那其实是因为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对你好。”
严世安忍不住在心里呐喊,天老爷,她越听越胡涂了。
“二爷是个表面上冷冰冰、没点人味的人,可事实上,他的心热得很。”金秀丽的眼底有着感激,“我跟我那口子能在风息湾开起这家酒馆,也全都是二爷帮的忙。”她瞥了眼神情惊疑的严世安,淡淡一笑,续道:“几年前,二爷跟朝廷在这儿开港,我家那口子是负责监工的工班头儿,一次意外断了一条腿,从此成了残废。我一个女人家,什么都不会,就只有酿酒的手艺,二爷知道了,便出了银子帮我们开了这家酒馆,让我们的生计有了着落。”
严世安不觉得金秀丽在说谎,既然如此,位出锋真的是个宅心仁厚、外冷内热的好人呀,可是这样的好人,怎可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丧心病狂的坏事来?
对于他的矛盾想法和感觉,她一时之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厘清。
这时,伙计将热腾腾的海鲜面端过来了。
金秀丽看着她,笑道:“丫头,快吃吧!”
严世安轻轻的点了点下巴,满脑子却还在想着位出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位出锋几乎是把浪儿从自己身上推开的。
他从不曾干过这样的事,而一切只因为当浪儿不管在他身下还是身上时,他看见的都是初雪。
不是他死去的妻子初雪,而是那个不知跟老天爷借了几颗胆来骂他混蛋的初雪。
浪儿露出惊疑受辱的表情,哀怨的瞅着。“二爷,你……你这是怎么了?”
浪儿今年二十有三,已在风尘打滚七年。七年间,她从不曾对谁动情,纵使有富贾要为她赎身,她也不肯。
原因无他,只因她一心盼着的只有位出锋。她曾经要求他为她赎身,就算日后只能在他身边当一个暖床的通房,她也甘之如饴。
可他拒绝了她,还对她说——你暖得了我的床,也暖不了我的心。
她得说,这话伤她到骨子里,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迷恋着他、仰慕着他。
“二爷,”她起身巴到他身上,用自己软嫩细致的身子梧着他,“你今天心不在焉,而且好冷淡……”
位出锋浓眉一拧,淡淡地道:“我几时热过?”说罢,他再一次将她推开,起身着衣。
浪儿一惊,飞快的趋前拉着他,“浪儿惹二爷不快了?”
“不关你的事。”他懊恼极了,但不是因为她。
他不想把情绪发泄在她身上,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刻离开。想起方才当他看着她的身体时,脑海里却不断浮现莫初雪的脸庞及身影,他便莫名的焦躁。
他的心思已经多少年不曾被任何女人牵动过了,可自从她出现后,他的心就再也无法平静。
她的存在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焦虑及难安,他的情绪也一直被她牵动着,他厌恶,甚至是害怕这种被牵制掌控着的感觉,因为他曾经全心全意的去爱着、讨好一个女人,可她却彻底伤了他。
一个心里有着另一个男人的女人,是最无情、最残酷的。
他吃过亏、受过伤,绝不会再让任何一个女人掏空他的心,尤其是名叫初雪的女人。
离开浪儿的香闺,位出锋踏着夜色返回火娘子酒馆。
火娘子酒馆一年到头都不关门的,不管何时,只要客人上门,就有人接待。
见他回来,当值的伙计上前,“二爷回来啦?以为今晚会在浪儿姑娘那留宿呢。”
位出锋脸上彷佛覆着一层寒霜,一语不发。
见他脸色不好,伙计识相的话锋一转,“二爷饿吗?要不请厨子给二爷煮点热食?”
“不用。”位出锋冷冷的丢下话,便迈开步子上楼。
才刚上三楼,便见一道身影卷坐在他房门前,他愣了一下,眉心不自觉深深拧起。
他走过去,站在不小心睡着的严世安面前,用脚尖轻轻踢了她一下,“起来。”
严世安猛然惊醒,抬起头,看见是他回来了,她急着想起身,可是双腿发麻,动弹不得。
“别挡路。”他冷冷地说:“我累了,要休息。”
铁定是去了浪儿姑娘那儿耗尽了体力吧?这么想着的同时,他跟浪儿姑娘缠绵的情景钻进她脑子里,她连忙甩甩头,想将那样的画面抛开。
“我有话跟你说。”
她急急忙忙的站了起来,然而发麻的双腿无法支撑住身子,一时情急,她用双手紧紧抓着他精壮的胳膊,整个人倒进他怀里。
位出锋没动,但浓眉紧紧揪在一起,神情冷肃,两只眼睛像要喷火似的直视着她。
迎上他那迸射着骇人锐芒的双眼,严世安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说道:“我……我想上你的床!”
她太心急了,明明要说的是船,却发音不标准的说成了床。
他先是一顿,旋即冷然一笑,“我的床?”
严世安倏地涨红了脸,急忙解释,“不,我是说船!是船!”
她不能待在风息湾,她得让他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别把我留在风息湾,你为我赎了身,我不就是你的吗?”她急切地道:“这辈子,我愿意在你跟前为奴为婢,做牛做马,求你让我上船,我什么都能做!你不也看见了,我会烧饭,我能帮上飞叔的忙,还有我……啊!”
她话未说完,位出锋突然一掌拍在门上,定定地凝视着她。
严世安吓得整个人僵着,动也不敢动。
“你真这么想上船?”他沉声问道。
她不安的回道:“是、是的……”
位出锋眼底迸出两道深沉、令人生畏的寒光,她还没反应过来,他突然欺近她,将她困在他与门板之间。
她陡地一惊,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她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大手已经覆上她一边的胸脯,一捏。
“啊!”严世安惊叫一声,却无处可逃,她惊羞又气怒的瞪着他,“住、住手!”
他冷然一笑,“你的声音在颤抖,怕?”他故意又加重了力道揉捏。
“住手……”她的脸越发潮红发烫,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
“女人上了船,唯一能做的就是暖我的了。”说着,位出锋将右腿强行卡进她的两腿之间,隔着两人的裤裙抵着她的私密之处。
严世安紧咬着牙,委屈又愤怒的泪水瞬间崩落。
见状,他退后一步,一把抓住她的胳臂,神情冷峻地道:“没有这样的决心跟觉悟,你就留在风息湾吧!”语罢,他将她往一旁一扯,打开房门走了进去,随即砰的一声,用力关上房门。
第4章(1)
翌日一早,位出锋将一百五十两交给金秀丽,要她在梅老板上门时将一百两交给她为严世安赎身,剩下的五十两则当作安置她的费用。
跟着他下船的二十名船员,在他的调动下,已陆续由李韶安领着,把要从风息湾送至他处的货物装上小船,先行返回破浪号上。
他则因为还有几件买卖要谈,而骆无争也尚有几样药材未购足,故延至掌灯时分才准备离开风息湾。
金秀丽送他们至酒馆门外,故意问道:“二爷真要把你捡到的猫留在我这儿?”
位出锋不自觉皱了皱眉头,并未回答。
金秀丽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明明喜欢那只猫的,为什么不……”
位出锋不悦地打断了她,“金秀丽。”
“行行行,”金秀丽见他一副要杀人的表情,急忙讨饶道:“二爷别怒,我不说就是了。”
位出锋神情冷肃的瞥了她一眼,转身便领着路无争走了。
走了几步路,骆无争试探地问道:“二爷真要将初雪姑娘留在酒馆?”
位出锋烦躁地扫去一眼,“怎么连你都要找我麻烦?”
“二爷,初雪姑娘她……”
他眉心一揪,语气强硬地道:“别再提那个名字。”说罢,他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位出锋一走,金秀丽立即冲回酒馆里,飞奔上二楼,来到严世安跟几名酒馆女侍的房门前,她推开门,几个大步冲到床边,一把将严世安从床上拉起来。
昨晚因委屈而哭了一夜,两眼又红又肿的严世安惊疑的瞪大眼睛,“老……老板娘?”
“二爷要走了。”金秀丽严肃又急切地道。
严世安垂下眼睑,显得失落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