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胆却又好般配的一对璧人。男人高大俊挺,蓝衫牛仔裤,女人白衣白裤,就像白云徜徉在蓝天般,就该依偎在一起。
路人在经过他们身边时纷纷忍不住投以钦羡的目光,又怕打扰到他们似的,低下头,加快脚步走着。
唯有对街,一双黑眸凝视着他们,眸中特别森冷深沉,然后转身离开。
漆黑不见五指的空间中,一个嘲讽的粗嘎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内回荡着,“女人就是贱,早跟你说过,你就不听。”
另一道柔媚的音色在黑暗中幽幽地升起,“别说了,他已经够难过了,你为什么不放过他?”
男子的语调冷冽,“当初还不是你心软?要是你不阻止我,他今天就不用难过。”
柔媚的声音不满地抗议,“又不只是我,他也一样反对啊。”
角落处,一个醇厚的声音带着失落,“你们都别说了。”
最一开始说话的那个男声阴恻恻地提议,“小弟,别说哥不罩你,就让我去把他们作掉吧。”
柔媚的声音语带戏谵,几乎可以让人想见她翻白眼的模样,“又来了,你根本只是想要满足你杀人的欲望吧。”
男声顿了顿,大笑起来,“哈哈哈,还是妹妹了解哥,不过你敢说你不喜欢吗?”
娇柔的轻哼了声,不置可否。
短暂的沉默后,醇厚的声音冷淡却强硬的道:“我不许你动她。”
男子不悦的沉下声音,“你现在是在命令我吗?”
“我是在警告你。”
“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会让你,惹恼我,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见他们之间剑拔弩张,女子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好争吵的?哥,你还是去玩你的玩具消消气吧。”
提到了他的玩具,男子稍稍平息了怒气,朝角落处道:“我已经忍了十五年,不要让我失去耐性。”
柔媚的声音同样对着角落的男子说:“我也走了,记住别再惹他,否则我也控制不住他了。”
“碰!”
阗暗的空间爆出了开门关门的巨响,然后一切陷于寂静,只留下一片墨黑。而一墙之隔的另一间房内,则随之爆出了女人绝望的哀嚎,又是一顿生不如死的折磨。
夜沉如水,昏黄的客厅中,严铠往后靠向沙发,脑袋刚好枕着椅背,目光凝视着立灯映照在天花板上的光晕,脑中浮现的却全是那双被怒气灼亮的黑眸。
他的脸颊上似乎还残留着火辣辣的感觉,但记得更多的,却是紧拥着她时,胸口从未有过的澎湃情感,让他恨不得将她揉进体内,彻底霸占她的全部。
严格说起来,这是他第二次动心。
曾经,他在情宝初开的少年时期曾对某个年幼的女生兴起一股纯情的保护欲,也因为那个女生的一句话,他爱上了蓝色,这习惯迄今未变,可甯静却是第一个真正让他动情的女人,也是第一个让他情绪起伏,患得患失的女人。
他喜欢她,甚至可以说是爱上了这个看似冷静淡漠,实则情感浓烈的女子,但是她似乎很讨厌他啊……那两巴掌,真是不留情面。
严铠不自觉地用手抚上脸颊,眸底却漾起了温柔的笑意。
真可笑,明明要她不要爱上他的人是他,可偏偏先陷入的也是他,又是一次自作自受。
或许是从小看着、听着,母亲总是抱怨父亲的无法陪伴,抱怨当警察老婆的辛苦,所以虽然他是崇拜父亲的,却下意识觉得继承父亲衣钵的他,同样无法成为一个好老公。
他知道母亲嘴上对父亲的诸多抱怨与最终选择离婚的决定其实都只是赌气,在她心中还是深深爱着父亲,只是再也无法忍受需要丈夫时,丈夫却常常因为值勤而无法陪伴,再也无法忍受自己永远不是丈夫心目中的第一顺位。
他始终记得父亲殉职时,母亲虽然逞强不说,但每个夜里她压抑的哭泣声总会随着晚风钻入同样失眠的他耳中,声声揪心,一直到好几年后,母亲才慢慢走出父亲死亡的伤痛。
他并不想让另一个女人遭受同样的苦楚,所以对男女交往跟婚姻大事,他始终被动,可有可无,直到今天,这个女人如此特别,让他的顾虑全都被抛在脑后,他想要她,想给她幸福。
那一吻过后,他想说的三个字其实不是“对不起”,而是“我要你”。不过,结果应该也是同样被打一巴掌吧?
严铠自嘲地扯扯唇,想起她丰嫩的唇瓣与那张红扑扑的脸颊,体内的欲望又不可遏止的骚动起来。
他该顺应着自己的心意追求她吗?严铠微微敛下长睫,认真的思考着。
对他来说,确认这段感情的意义重大,一旦决定,就是义无反顾,绝不容许自己失败。
幽静的客厅中,似乎只听得到他低浅的呼吸,每一次吸气吐气间,她的馨香好像还萦绕其间,像一根羽毛搔过他的心头,答案早不言而喻。
“叮咚!”
突然,电铃声在他心绪底定的同时打破了寂静,回荡在简洁的客厅空间中。
严铠只意外了一秒,随即起身,走上前打开大门,在看见门外站着的瘦长身影后微微一笑,“小舅舅。”
高昶旭回以温和的浅笑,打量着严铠,“你好像对我的到访一点都不意外?”
严铠转身走进屋,从厨房拿了两个杯子跟一瓶酒走回客厅,对着已在沙发上坐下的高昶旭道:“我家除了你跟我妈会来,还会有谁?而这种时间我妈早就在睡美容觉了,所以非你莫属。”
高昶旭想了想,莞尔道:“也对。”
严铠将琥珀色的液体倒入杯中,递了其中一杯给高昶旭,“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是因为案子,还是因为甯静?”
高昶旭没想到他会直接破题,倒也不迂回了,“两件都有,不过小静的事情等等再说,我们先谈谈案情吧,我今天跟老师讨论了一下,或许我能提供些看法。”
小静……虽然对方是和他情感深厚的小舅舅,但听到他这么亲昵的称呼甯静,严铠依然不是很舒坦,而且他的语气中似乎还带着某种暗示,让严铠的心沉了沉。
他摇了摇杯子,看向高昶旭,笑容懒懒,黑眸却冷冽深邃,“小舅舅,谢谢你,不过关于案情,我无法透露太多,只能说,我肯定这跟当年我爸在追查的连续奸杀案有关。”
高昶旭知道严铠跟他父亲严璟的个性不同,对于侦办中的案件,即便连亲近的亲友都不太愿意多说,但还是忍不住分析,“当年我听姊夫说过,被杀的女人生殖器官都被割得惨不忍睹,而孕育生命的子宫则不翼而飞,的确是跟这两桩凶案有同样的犯案手法,但是凶手下手的俐落度跟力道却又有所不同,我跟老师讨论的结果,一致认为凶手应该不是同个人,他们可能是同夥,也可能是模仿犯。”
严铠的神色严肃起来,放下了杯子,沉吟道:“当年的案子,媒体曾经不顾警方保密的要求,大肆宣染报导,犯罪手法的确有可能因此被模仿。”
高昶旭点点头,“只不过为什么过了这么久,相同手法的案子才被模仿?或者凶手才又犯案?”
严铠拿起酒杯,眸中沉静如水,仰起头喝干杯中的液体,扯扯唇道:“不管为什么,只代表贼星该败,我一定会将他绳之以法。”
高昶旭也拿起杯子轻轻摇晃,问,“这么有信心?是不是还有别的线索跟证据?”
严铠的黑眸深沉,摇摇头,“邪不胜正,只是时间早晚。”
高昶旭举杯向他,笑容照煦,“那我就先提前祝贺你。”
严铠勾起一笑,替自己的空杯又倒了酒,纠正,“祝贺大家。”他们彼此碰撞了下杯子,同时仰头畅饮。
高昶旭将杯子反转倒了倒,显示自己已经干杯,随即放下杯子道:“好了,案子聊完,该讲正事了。”
所以甯静的事情才是正事?严铠迎视着高昶旭,“小舅舅,你想知道什么?”
高昶旭决定先发制人,“铠,小静对我很重要。”
严铠的目光微闪,胸口堵了起来,沉默地瞅着这亦兄亦友的长辈,好半晌才缓缓问:“我没听你提过她。”
从小,这个长他七岁的堂舅舅,跟年纪有差距的手足情感还不如跟他来得深厚,总是喜欢赖在他家跟他鬼混,像是他的老师,也像是他的兄长,更像是他的朋友,他的成长过程高昶旭其实占了很重要的一部分,尤其在他失去父亲之后,高昶旭更适时填补了父亲这个角色的空缺。
如果可以,他一点都不希望做出任何让高拥旭失望或难过的事情。
高昶旭微哂,“我从小静十三岁时就默默守护着她了,详细情形我不想多说,但对我来说,她是我唯一想要相伴一生的女人,先前从没提过她,是因为我打算等她答应我的求婚之后再宣布她的存在,在这之前,她是我心中的小秘密,只有我一人独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