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很大,且步步皆景,处处如画。”骆佟眯眼感受着幽香扑鼻,放眼望去,对小舟产生了兴趣,她前生画舫坐得不少,但未曾划过船。
两人喝了一盏茶又吃了几块点心后,一名仪容雅秀、面似桃花的女子便由两个丫鬟伴着来了,骆佟感觉来人便是张令霞,她搁下点心起身,也连忙打掉骆菲手上的点心,拉着她起身。
那女子走近之后果然笑吟吟地道:“我是张令霞,那么冒昧的邀请,两位妹妹能来,我真是打从心里欢喜。”
两人福身还礼,由骆佟代表说道:“哪里的话,承蒙姊姊错爱,今日是姊姊的好日子,自然是要来道贺的。”
骆菲早跟她说了,来到国公府,需要说话的时候由她发言,骆菲说她知道自己的德性,平时两人私底下抬杠可以,但真要她在众人眼前开口,她恐怕会紧张到冷汗直流。
“今天客人多,忙起来或许招呼不周,两位妹妹千万不要客气,席上多吃点,稍后有划船比赛,你们也一起同乐。”张令霞笑着说。
雨人都很意外,听闻张令霞喜欢划船,没想到她会在自己生辰办划船比赛,真不是一般闺阁姑娘想得出来的。
骆伶稳重地回道:“虽然我们从未划过船,但想来一定很有趣。”
张令霞兴致很高,“划船真的很有趣,等你们划过一次,到时若是喜欢,欢迎你们随时过来我这儿划船,等我成亲后,你们也可以上裕亲王府找我玩,这些小舟届时也会移往王府去。”
张令霞讲起了种种划船的乐趣,端的是眉飞色舞,可她们两个比较想知道为何会邀请她们来,张令霞一个身分尊贵的嫡女,没必要与她们相交啊,她们只不过是小小的庶女,根本没人当她们是回事。
两人心下虽然有疑问,也不好直接问为何要请她们来,便各自拿出备好的礼物,她们也没本事送贵重的礼物,于是便一个绣香囊一个绣荷包。
她们知道骆芙备了很多礼,那一盒一盒的礼品全放在她们坐来的马车里,这会儿礼物应该已经送到张令霞手上了,她们送的礼物跟骆芙比起来那是天与地的差别。
可是,张令霞看见她们的绣品却无比喜欢,看了又看,赞叹道:“针脚真是整齐,料子也是上好的,花朵绣得栩栩如生,比我绣的好太多了。”
见她不像说场面话,两人也松了口气。
张令霞光彩照人,言谈举止很豪爽,难怪了,听说太后娘娘很喜欢她,常召她入宫陪伴,她的婚事也是太后做的主,婚配裕亲王的嫡长孙,日后她可是板上钉钉的亲王妃,一个准亲王妃这样和蔼可亲的招呼她们,也莫怪她们要受宠若惊了。
她们暗自打量着张令霞,张令霞也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她们。
令昕和思璘让她请骆家姑娘来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令昕就算了,可思璘也随他起舞,这就有点引起她的关注,因此她才会依他们之言送了帖子去骆家。
今日一看,两个骆姑娘她都满喜欢,就她未来的弟媳骆芙不入她的眼,不说样貌,光说骆芙不请自来的那份唐突与无礼她就不中意了。
张骆两家的亲事是她二婶婶寻的,还托了京城专为权贵人家牵线的吴媒婆,怎么千挑万选,却选了骆芙那样一个不懂事的姑娘?她送的那些礼虽然贵重,却全是买来的,明知她是未来的大姑子,却一点诚意也无。
唉,也难怪近日令昕吵着要退亲了,且还振振有词地说退亲是拨乱反正,今日一看,她也赞成退亲,和宁远侯府撕破脸总比娶错妻子,误了令昕一生的好,再说侯府在朝中无根无势,满府子弟没有一个考得功名的,得罪了也没损失。
她细看骆菲,那小麻雀般叽叽喳喳的性格倒是和令昕很搭,只是骆菲是庶女,她爹娘必然不会同意。
身为长姊,她太了解弟弟了,肯定就是中意了那骆七姑娘才会让她把人家给请来,要她说,想让骆七姑娘进门也不是不可能,只要寄在骆二太太名下,让她变成嫡女就行了,但说简单其实也不简单,他们退了骆芙亲事,骆芙是二太太亲生的,二太太又怎么甘心让庶女成为嫡女,取代了自己亲生女儿嫁到国公府?
“大姑娘,睿王妃来了。”
丫鬟提醒要去迎接贵客了,张令霞交代她们好好玩便先行离去。
骆菲还是满腹疑窦。“这个张大姑娘人是不错,但她到底为何请咱们来啊?佟儿,你素来比较聪明,你听出什么端倪没有?”
骆佟笑着摇头。“我们听到的不是一样吗?张大姑娘何曾提起邀请咱们来做客的理由了。”
“你们适才跟张大姑娘在说什么?”骆芙忽然气急败坏的从另一端过来,她远远的看见她们在跟张令霞说话,她快走近时,张令霞却走了。
“没说什么,就是把贺礼送给张大姑娘而已。”
骆芙压根不信,她气冲冲的问:“你们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你们是不是跟张大姑娘说是我逼你们带我来的?”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你想多了,四姊姊,我们没有那么说。”
骆芙恶狠狠的似乎要吃了她们。“你们两个小蹄子给我当心点!”
有执事媳妇过来请她们入席,骆芙这才放过两人,不过她对于被安排跟骆佟、骆菲同一桌很不高兴,这不是摆明在眨低她身分吗?
宴席后,划船竞赛开始了,张令霞亲自主持,兴致高昂。“今天都是女客,都是我的朋友,大家不必拘束,都要尽兴。”
骆佟和骆菲因为答应了张令霞,因此很快去报名了。
骆芙对划船那粗鄙的活动根本没兴趣,甚至是嗤之以鼻,但她也听说了,张令霞喜欢划船,为了讨好张令霞,她便勉为其难参加了比赛,偏偏三个人一只小舟,她自然是跟骆佟、骆菲同一只小舟。
三人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上了小舟,骆芙主子一般的往船尾一坐,让骆佟、骆菲坐在前面一左一右的划浆。
“你们俩给我好好划啊,要是有什么差错,看我怎么罚你们。”骆芙一惯用使奴婢的语气命令骆佟、骆菲。
张令霞一声令下,二十五只小舟全慢慢地往湖心荡去,比赛规则很简单,哪一只小舟先抵达对面插着红旗的岸边,并把红旗取下来便算赢了,三个人可以得到张令霞准备的丰富奖品,其中还有一个可以跟她进宫见太后。
规则虽然简单,不过她们全是没划过船的大家闺秀,要划到对岸可不是容易的事,许多人慢慢就划偏了,也有人在原地打转,更有人划了一半却往出发地划了回去,让岸边观赛的张令霞笑了个仰倒。
“你们划快点!划这么慢是存心要输吗?”骆芙一心想要拔得头筹,要是她能跟张令霞进宫见太后,谁还敢小瞧她?
“四姊姊,我们已经划很快了……”骆菲不识水性,她从一开始就很紧张,偏偏骆芙又一路责骂,一个沉闷的扑通声传来,她的浆竟然掉了!
“死蹄子,你到底在做什么?!”骆芙怒气腾腾地站起来,小舟受力不均,开始摇晃。
骆佟在此危急时刻也顾不得装柔顺了,她喝斥着骆芙,“越动就晃得越厉害,你快坐下——”
骆芙一听就不高兴了,这死丫头,竟敢命令她?她让她坐下,她就偏不坐下,要是她能令她们两人落湖,不就可以显示她们笨手笨脚,而她临危不乱吗?
现在夺冠已被她抛到脑子后了,那些个奖品算什么,在张令霞面前出风头,让张二爷知道她今天的表现才是最重要的!
小舟左摇右荡,骆芙打定了主意要让骆佟、骆菲落湖,她抬脚往中间移,小舟瞬间剧烈摇晃起来。
“四姊姊,你要做什么?”骆菲吓得脸色发白,都快哭了。
“做什么?”骆芙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让你们去湖里洗个澡。”
可是,天不从人愿,跟骆芙想要的结果不一样,她大动作的举动竟让小舟整个翻覆了。
三个人都落了湖,骆芙双手乱挥,发出凄厉的尖叫,骆菲也在胡乱喊着救命,两个人都在湖面扑腾着。
骆佟同样不会泅水,但前生就不是个会鬼吼鬼叫的人,落湖后,只感受着冰冷的湖水灌进口鼻的难受,她什么也没想,只庆幸现在是六月天,湖水并不冰寒,她一时半刻还死不了。
虽然一时死不了,但她渐渐往下沉。
她闭上了眼,脑中浮起前生一幕幕的往事,感觉身子不像是她的,就好像前生她自缢时那般的虚无飘渺,这时候她终于觉得自己可能会死……
死就死吧,反正这一世她是多活的,她也没什么可牵挂。
黑暗中,她的身子越来越沉重,越来越多的水浸入她口中,她不能呼吸了,胸口好痛……
可就在她将生死置之度外,即将沉入黑暗的那一瞬,她的身子被一只手猛地抓住,有人在湖里托住了她不断下沉的身子,那人按住了她的头,迅速堵住了她的唇,将气度入她口中,在几乎快昏厥的意识里,她仍可以知道那人双臂紧抱着她,把她带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