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思璘语带笑意地道:“踏雨说,祖母甚为满意你亲手做的糕点。”
要讨好老太君不简单,还要看人冷眼,他岂会不知她这是为他而做的努力,她肯主动去亲近老太君便不容易了,这点实在出乎他意料之外,他的小妻子并不胆怯。
“踏雨真是多嘴。”骆佟笑道:“满不满意,尚不能断言,不过祖母倒是吃了两块,其余的也没有命我带走。”
谈思璘对妻子微微一笑。“佟儿,我猜想祖母对你的成见已渐渐少了,假以时日,祖母必能看到你的真心。”
“但愿吧!”骆佟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她是不会抱太大期望的,以免失望也大。“倒是因为要做点心,我发现到青儿的厨艺才能,让她做个丫鬟未免可惜了。”
“她想去厨房吗?”谈思璘略一沉吟。“她才进府没多久,即便去厨房,也只能给厨娘打下手,国公府的规矩多,厨娘不能随便用人。”
骆佟神秘一笑。“这样一个宝,把她让给国公府的厨房岂不可惜了?”
他的眼里含了一丝探究。“你的意思是——”
骆佟停了下来,无比认真的看着他。“若是你同意的话,我想开间酒楼。”
他这才想到她的陪嫁里并没有铺子和田庄,侯府嫁她嫁得极为草率,并没有因为她要嫁入国公府而给她备下多少嫁妆,相反的,像是要给她难看似的,嫁妆少得可怜。
他温言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是钱银不够花用吗?”
两人要做长久夫妻,这问题可不能等闲视之。
“也不是,这想法其实存在我脑子里很久了。”她不讳言道:“侯府早晚要分家,有嫡母压着,姨娘和我兄长必然分不到什么,兄长目前也无功名,我想酒楼若能赚钱,便给兄长开间铺子,若打理不来,便是收租也好,日后不必看人脸色,姨娘也可以安享晚年。”
他哂然一笑。“若只是要让他们生活无虞,这点我还做得到,哪里需要你抛头露面地去打理酒楼了?”
骆佟摇头道:“靠你接济,并非长远之计,且我不想落人口实,也不想因为你照顾我娘家人而令祖母更加不喜,或者让婆母说嘴。”
谈思璘露出一抹笑容。“咱们做的隐密些不就成了?难不成要敲锣打鼓的昭告天下我给你姨娘和兄长送银钱了?回头我就让飘雪将库房钥匙和账本都交给你,虽然我领朝廷的薪俸没多久,但我母亲给我留的现银还不少,收租的田庄铺子也挺可观的,你看着用,不必再问过我了。”
才刚成亲就要将库房钥匙交给她,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委实令她动容,她脸上扬起了一抹笑。“你交给我打理的产业,我自会好好打理,不过,我还是想开酒楼。”
他笑着瞧她。“难道有什么非开酒楼不可的理由?”
骆佟嫣然一笑。“其实,我知道二十来道特殊的珍馐佳肴,自己藏着掖着也着实可惜,所以才灵机一动,想到要开酒楼,碰巧今儿又发现青儿的厨艺天分,便更想成事了。”
谈思璘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原来如此。”
骆佟回以一笑。“自然了,若是你觉得不妥,便算了。”
要是开酒楼的路行不通,她还可以偷偷卖“赵名希”的字画,想来分家之后,她也能关照姨娘和兄长的生活,她是想做这件事,但没有重要到让她跟谈思璘产生嫌隙。
“确实不妥。”
听到他这么说,她不免有些失望了。
谈思璘说下去,“开酒楼的动静不小,你是左丞夫人,且是国公府的大奶奶,还挂着世子夫人的名头,若是出面开了酒楼,肯定会被人诟病,以为国公府短少了你吃穿用度,才会到外头抛头露面。”
骆佟很快想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你说的对,是我想的不够周到。”
“不过,我正巧知道有个人也在筹划开酒楼分号,且正好短少了能够吸引人的菜谱和厨子,若是你用菜谱和青儿入股,想必也是可行的。”
一下子峰回路转,骆佟高兴起来。“是你认识的人?”
他笑着点了点头。“现在多说也无用,我先探探口风,若他有意让你入股,我再为你们引见。”
骆佟眼里闪烁着欢快的笑意。“谢谢!”
他露出笑容。“就这么开心?”
“能给兄长开铺子,自然开心了。”骆佟满脸笑意。“事成之后,我再好好谢你。”
谈思璘面上笑意更浓。“为何要等事成之后,此刻便可酬谢于我。”
骆佟不明就里。“此刻?”
谈思璘拉住她的小手,将她拥入怀里,笑着指指自己脸颊。“你亲我。”
骆佟讶异的看向他。这里可是花园,随时会有人走动,他竟然会提出这等要求……不过,也不是做不到,况且他们正好在假山之后,也算隐密了。
“不成吗?”他的眼眸看着她,带出了一缕笑意。
被他这么一看,骆佟心跳加速,她有些羞意的踮起脚尖,轻轻啄了他脸颊,却在同时,她的腰被他拥住,她微一闪神,便被他的唇瞬间夺去了呼吸……
第十章 谁是赵名希(1)
翌日,在这至为要紧的回门之日,骆佟脑子里想的都是谈思璘要为她引见何人,她入股酒楼之事会不会成,对于崔氏热络的相迎,她并未当真。
崔氏会这么热络,是因为谈思璘没有死,她也没有被他克死,还即将被授以诰命,如今她的身分摆在那里,崔氏自然要礼遇三分,而他们也浑然忘了他们将她一个无反抗能力的庶女像颗棋子般的抛出去冲喜,那时她的生死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因此她也没必要自作多情的与他们讲什么亲情。
她祖父宁远侯亲自招呼谈思璘,有模有样的与他谈些朝堂上的事,而她父亲则找他下棋,一派岳丈与女婿很投缘的样子。
下人们对她这个回门的姑奶奶客客气气的,与从前当她不存在的态度截然不同,看着他们带来的一车车回门礼,又惊又叹。
唯一比较怪异的是骆芙,打从他们夫妻进门,她一双眸子便着迷似的定在谈思璘身上,既懊恼又悔恨交加。
骆佟深感好笑,骆芙自然懊恼了,论外貌,谈思璘丰神如玉、俊美文雅,论功名,他如今有正二品官职在身,深得皇上青眼,论家世,又是国公府的世子,未来板上钉钉的国公爷,如此青年才俊,要去哪里找?
骆佟很明白,骆芙定然是悔到肠子都青了,懊恼当初为何死活不嫁给谈思璘冲喜,若当初她嫁了,今日偕佳婿风光回门的人就是她了。
近午,摆了隆重席面,一家子看似和乐融融的用了午膳。
所谓的一家子自然不包括蓉姨娘、骆子君,还有与骆佟最为要好的骆菲,他们都不可能到上房正厅团圆。
撤了席面,丫鬟送上热茶和点心,谈思璘拈起一块点心吃了,也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赞了几句好茶,这才轻描淡写地道:“不知姨娘与兄长住在哪个院子?”
他这话是看着崔氏问的,所问之人自然是骆佟的生母蓉姨娘和骆佟的兄长骆子君了,可他却连声岳母也不称呼她,崔氏心中自是纠结,因此面上也不太好看。
“世子爷难不成想去探望他们吗?”崔氏皮笑肉不笑地道:“这可万万使不得,堂堂国公府的世子纡尊降贵的去看个奴婢,本就于礼不合了,若是给国公府知道,不知道会如何编派我们,说我们没规没矩,竟连这点礼数也不懂。”
谈思璘仍是慢条斯理的品着茶,笑着对崔氏道:“太太放心,是我自己要去探望姨娘和兄长的,有事断不会赖到旁人头上。”
崔氏面上变色。太太?旁人?竟然称她太太?她是旁人吗?她可是骆佟那小蹄子的嫡母啊,竟敢彻底无视她?!
宁远侯的性子软绵没主见,最见不得冲突场面,忙打圆场道:“既然来了,是该去见见佟儿的娘再走,这也没什么,佟儿,你就领思璘过去吧。”
宁远侯都发话了,崔氏自然不能再反对。
骆佟知道这是谈思璘有心在众人面前给她生母和兄长脸,也给崔氏一个下马威,让她不敢随意欺负她生母和兄长。
蓉姨娘见了他们自然是又惊又喜,她万万没想到女儿、女婿会特意过来看她,还备了厚礼,一时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屋里简陋,也叫她局促不安,怕给骆佟失了面子。
骆菲听到消息也立马从她的院子冲了过来,见着装扮与以往不同的骆佟,眼睛都亮了。
“哇!丫头,你这身行头值多少啊?”骆菲欢天喜地的推搡着骆佟。“过得如何?国公府里有没有人欺负你?怎么你才出嫁三天,我就觉得好久没见到你了。”
蓉姨娘急了,忙扯扯骆菲的衣袖。“七姑娘千万不要这么说,姑奶奶嫁到国公府是去享福的,又怎么会有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