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佟讶然。“那现在谈大爷怎么办?找到人冲喜了吗?”
骆菲切了一声,嗔怪道:“我说了半天,你就只关心谈大爷?”
骆佟急问:“到底怎么样?他找到人冲喜了没?你快说!”
明知道他非但不会死,命还长得很,长到做了两朝相国,但听到他病重,她的心还是不由得提上来。
“没有。”骆菲叹了口气。“哪家的姑娘这么傻,还去给他冲喜啊?听说他病得下不了床,已是命悬一线。”
假山洞里的张令昕对谈思璘挑眉。兄弟,你真会演,整个京城的人都相信你快病死了。
谈思璘坐在石上,笑着拱了拱手,好说好说。
“佟儿,你知道这件事里最叫人心寒的是什么吗?”骆菲不等骆佟回答就迳自说下去,“谈大爷青梅竹马、相知相许的梅花县主赫连迎月,在谈大爷病情还未加重之前,两人已论及婚嫁,没想到传出谈大爷需要娶媳妇冲喜时,才一眨眼的功夫,她就随父兄到塞外去了,至今未归。”
赫连迎月?骆佟想了想。
谈思璘的生平传记里,记录的多半是他的政绩,感情只占少部分,依稀提过他曾订过一门亲事,但后来并没有完婚,还有个红纷知己。
那么,由此看来,那门亲事便是镇国公府的娃娃亲,而红纷知己便是赫连迎月了。
“一个人怎么能薄情寡义到那种地步?这不是摆明了赫连迎月是个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女人吗?”骆菲有些打抱不平。
“无可厚非吧。”骆佟语气淡淡,看着湖水,她持平地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这么做,外人也不能对她指手划脚,她有权利做出选檡,毕竟事关她一生的幸福,她与骆芙一样,不想做寡妇,也不想被人克死,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换做是我们,怕也是不能轻易做决定。”
无可厚非吗?谈思璘心中一动。
确实,确实是无可厚非,是相信两人感情的他愚昧,殊不知一场他安排好的重病就可以明白的看清一个人。
赫连迎月不说一声去了塞外,他祖母气得不轻,下人们也都一味的指责她,说她待他虚情假意,知人知面不知心,绝不让她再踏进府里半步云云。
而他也从未客观的去看这件事,这个叫佟儿的姑娘倒是公正。
豆蔻年华,大好人生,有什么理由赫连迎月要为了他赔上一生,去做一个冲喜新妇?或者是冒险被他克死?
赫连迎月并不欠他什么,她喜欢的是风采翩翩,能与她月下散步、谈诗论词的他,而不是病得奄奄一息的他,如同那姑娘说的,异地而处,如果是他,怕也会做出同样选择……
蓦然,一个声音传进了他耳里——
“不过,若是我的话,我愿意与谈大爷成亲,为他冲喜。”
洞里的谈思璘眼神微闪,而说这话时,曲桥上的骆佟澄澈的眼眸里透着一股旁人无法理解的神采。
前世,谈思璘是她仰慕的前人,两朝金相,足智多谋,她还收藏了几幅他的字画,得来不易,她视若珍宝,即便是最后几年时局动荡,挽香坊已经不能开门做生意了,她也不愿拿出去典当。
虽然重生到他的年代,但她不过是个侯府的小小庶女,从没想过自己能和敬国公府沾上边,也没想过自己能与谈思璘见上一面,对她而言,他可是高高在上,如同神只一般的人物哪。
湛玉振那薄幸郎,不过是个三甲进士就把她给抛弃,想当年的三甲共有八十人,他不过是八十人中的一个,同进士出身并不是进士出身,不过是按进士出身对待罢了,他就弃她如敝屣,要是她能嫁给两朝金相,那才真正是为自己扬眉吐气。
“你疯啦?”骆菲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眼睛也瞪大了。“那谈大爷是什么人?你刚没听我说吗?克母克妻啊,还只剩一口气呢,你说什么来着?想给他冲喜?”
假山洞里,谈思璘心中的某一处划过了一丝异样。一个未曾谋面的姑娘为何站在他这边?她说愿意为他冲喜,为什么?
“我没疯。”骆佟唇畔弯起淡淡笑意。
是啊,这会儿谈思璘还没参加诏举,仅是个在敬国公府不受主母待见的继子,他的存在无足轻重。
不过,等他参加了诏举便会一飞冲天了……但,他身子不好又是怎么回事?他的生平传记里,可没提过他身子不好,怕是弄错了吧!
“你没疯?”骆菲凑到骆佟眼前去,专注的研究着她,并蹙起了眉。“那你……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想找死?”
骆佟失笑。“谁说嫁给谈大爷就会死?”
回想她所知道的谈思璘生平,好像无妻无子……所以,保不定嫁给他真的会被他克死……
但,那又如何?
反正她已经多活了别人一世,嫁给两朝金相再死也值啊,总比被个薄情郎抛弃又上吊自缢而死来得好,那才真是窝囊……
可前生的她,正是这样窝囊死去的。
死前,她还咬破手指,饱含怨念的在墙上写下湛玉振来生只能记得她一人之语,现在回想起来,她都觉得可笑万分。
那样的负心郎,她要他来生还记得她做什么?
如今再活一世,她的心已如明镜一般,那样的人,最好一生一世都不要再相见,再见只会污了她的眼。
“若是不会死,那个赫连迎月为何要逃到天边去?”骆菲挑眉,与骆佟较真起来,定要她说个道理。
骆佟一笑置之。“我不知道赫连迎月为何要逃,我只知道逃走是她的损失,她就嫁不到本朝最极品拔尖的男子了。”
骆菲愕然。“我说佟儿,你到底在说谁?咱们现在说的不是谈大爷吗?谈大爷怎么会是我朝最极品拔尖的男子?要也是谈二爷才对。”
谈家二爷一表人才,身为前状元公,年纪轻轻便已是中书省从二品的参知政事,仕途不可限量,讲到谈家的荣耀都是谈二爷。
骆佟一笑,那什么谈二爷的,她可没听过,也没在大周的历史里留名。“总之,要是谈大爷来给我说亲,我就嫁给他!”
洞外骆佟的语气十分笃定,洞内谈思璘的神情却沉凝了起来。
她怎么知道他会是大周朝最极品拔尖的男子?
他的前生并没有这个人。
她是何人?
这个无端闯进来的姑娘究竟是谁?
第二章 愿为冲喜妻(1)
像在回应谈思璘的疑问,有人找来了。
“七姑娘!八姑娘!真是叫奴婢好找!”寸心跑得都喘了。“两位姑娘再不去露露脸,太太肯定会拿这事做文章,罚两位姑娘了!”
张令昕也很想知道曲桥上那两个谈论到他的姑娘是谁,听到那丫鬟的话,他心中一喜,飞快压低声音对谈思璘说道:“是宁远侯府的七姑娘和八姑娘,七姑娘叫骆菲,八姑娘叫骆佟。”
因为家里给他订了骆家的亲事,他已把骆家上下摸了个透。
谈思璘好笑。“令昕,你不去当包打听真是可惜了。”
“还装?”张令昕瞪他。“你难道不想知道愿意当你冲喜媳妇的姑娘是谁?”
谈思璘还是笑着,淡淡地道:“知道名字又如何?若貌似无盐,你可是要说心地美就好吗?”
他还不知道张令昕吗?最是注重容貌了,不就是想知道那骆四姑娘骆芙模样生得如何才会先来一探究竟。
张令昕又蔫了,他期期艾艾地道:“模样自然是不能太差了。”
他得承认自己是浅薄了点,不是那么的看重内涵,要是长得丑了些……好吧,就说模样若是长得像宝琴公主那样好了,再怎么有好感,他也是敬谢不敏的。
“什么时辰了?”骆菲也有点紧张起来,她们好像在花园厮混太久了。“新娘子迎回来了吗?”
御赐的公主府就建在宁远侯府隔壁,华贵气派,今日新娘子是先迎回骆家行礼,洞房也是在骆家设的新房里过,尔后骆子应这位驸马爷便要住到公主府去,今日的喜宴也是摆了两边,凡是跟皇室沾边的都在公主府里宴客,其他国公侯爵跟官员则宴在侯府,京城有头有脸的权贵之家都到齐了。
“奴婢从二门来,听说花轿快到了。”寸心回道。
骆菲又兴奋起来。“那咱们快去看热闹!四哥怕是连红绸都握不牢!”
骆佟也是一笑。“瞧你说的,不至于吧?”
寸心比手画脚的说道:“奴婢听说公主金册、玉圭,还有那敕封驸马的全套仪仗可吸引人了,满城追着看热闹的百姓不知道有多少呢!”
骆菲一听便迫不及待了。“咱们快走!快走!”
听到主仆三人要走了,张令昕连忙拉着谈思璘出去。
谈思璘被拉得啼笑皆非,出了洞后,他拉开了张令昕的手。“你这是做什么?真想看看那两位姑娘的真容吗?”
曲桥前端,依稀可见主仆三人的身影,一个粉衫,一个紫衫,一个绿衫,紫衫那个,腰线粗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