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别罗唆了。」
离静岚拉起了帷帽,对春姑使了眼色,春姑也戴起帷帽走在前头,直到来到大门前确认大街上没人,她才把郭静岚给请了出来,并立刻关门上锁离开。
俞睿渊以为自己终究与梅水菱两情相悦了,可除却那一夜的意乱情迷,真的让他感觉到她的情意之外,他渐渐有着说不上来的异样感。
梅水菱依然是笑着的,但那笑容若说她是因为有他陪伴在身边而笑,倒不如说是因为如今的她变得容易满足。
她也不再用那逗趣的表情抗议着他「奴役」他,反而很甘心的服侍着他,从晨起的梳洗到用膳时的服侍,甚至在夜晚也会纵情的与他一同享受鱼水之欢。
俞睿渊知道自己不该不满足,但一对有情人的相处真的只是如此吗?
那一夜他问她喜不喜欢他,她给了肯定的回答,但她却不像一般的女子,缠着问他是不是也喜欢她。
她既然认为先前他对她所做的行为是欺负,后来又怀疑他为什么对她那么好,可她为什么就没问过一句他喜不喜欢她、爱不爱她?她就连一句「我也是」也不期望听到吗?
「菱儿,如果绣坊的事忙,后宅的一些琐事你可以交给李总管去办。」
这几天绣坊好似接了一笔大生意,梅水菱忙得不可开交,有时回到家里天色都晚了,还要分神去处理后宅的事,他看她这么累,实在舍不得。
梅水菱没有逞强的说她可以,更没有娇嗔着埋怨是他给了她那么多工作,现在才懂得体贴她,而是笑着应道:「我知道了,那么……绣坊的工作比较要紧,是吗?」
「自然是的,后宅再怎么样也出不了大事,倒是绣坊刚开设,还是要你多担待些。」
「说什么担待,为了报答你对我的好,这是我应该做的。」
俞睿渊原本已经套上披风走出瑱房,却因为她这句话而停下了脚步。
「你最近怎么了?」
寝房外的阿喜跟在主子身后正要一并离开,就见主子停下了脚步,而且一脸不快的问了少夫人这一句,阿喜皱起眉头,立刻扬手挥了挥,遣走了其它奴仆,这才为他们关上房门,在门外等着。
梅水菱不解的看着阿喜的动作,这才发现俞睿渊似乎在生气,她走上前依偎着他,讨好的笑道:「睿渊,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
俞睿渊不答反问,「你怎么了?」
他一直忍耐着这种异样感,拼命说服是他太贪心、是他多想,一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察觉了他们之间的问题。
她对他所有的依赖、她与他之间的温存,都是她被她父亲遗弃后,怕自己一无所有才攀附着他,因为她察觉到他是唯一对她好的人,她在报答他,不是爱……
她一脸困惑的道:「我?没什么啊!」
「之前你不是会跟我顶嘴吗,最近为什么都不这么做了?」
怎么,她顺从他他还不开心吗?梅水菱掩嘴轻笑。「之前是因为我以为你在欺负我,我自然会跟你顶嘴,如今我知道你做那些事都是有目的在帮我,我怎么还会那么不识好人心的跟你顶嘴?」
「你真的喜欢我吗?」
「怎么老是问人家这么害羞的问题?」梅水菱将额头抵在了俞睿渊的肩上,轻声的说道:「当然喜欢啊!」
俞睿渊在她这么说的同时,立刻扣着她的双臂推开了她的身子,他没有在她的脸上看见伪装,她是真心的说出这句话,可是他却没有看见情意。
「菱儿,你是我的妻子,服侍我的这些工作不是你一定要做的,让那些奴仆来做就好。」
「可我想为你做啊!之前虽然你是为了帮我暂时忘记愁思,但我在你身边服侍你,你看起来也很开心,不是吗?你对我这么好,我不知道要怎么报答,只能为你做这些小事,我是真心的。」
「真心?那么当你说完你喜欢我后,为什么从没问过我是不是喜欢你?」
「我不在意这些的。」梅水菱挽着他的手臂倚着他,「只要你陪在我的身边就够了,你要我喜欢你,我做得到,而你给我的这些就够了。」
俞睿渊猛地推开了她,自嘲一笑。
终究他又做错了,他爱着她,她先前却只感觉到他的恶意,如今好不容易她知道那不是真正的恶意,却又将之当成一种恩惠。
如今的她是在报恩,报答他收留她、报答他一次次的帮助她、报答他在她一无所有的时候陪在她身边,她能感觉到他的善意,却不能感觉到他的爱意。
甚至她口口声声说的喜欢,是因为他希望她喜欢他,所以她能做到,不是她发自内心对他有了爱意。
「菱儿,你也希望我喜欢你,那才是你对我真正的喜欢,只有对一个人没有爱意,才会不在意对方是不是喜欢你。」
「不是的,我只是不敢强求……」
「你该强求!我娶了你,不是吗?我占有了你的身子,不是吗?还是为了报恩,你可以把你的身子给任何一个男人?」
为什么那个会说话伤害她的俞睿渊又回来了?为什么他要将她说得如此不堪?
梅水菱有满满的委屈,可终究只能说出这样一句抗议,「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俞睿渊看得清楚明白了,原来他的情意还是单方面的,原来梅水菱没有一丝改变,她还是和洞房花烛夜时的她一样,会因为他的话而受伤,却不敢做出更激烈的反驳——因为她一无所有了,而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你气我说话伤了你,为什么不生气、不反抗?为什么不冲着我喊要我不许这么说?为什么不向我证明,你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报恩?」
「可是我……」
「或许是我错了,竟让你以为我是那么龌龊的人,竟想用这一切来得到一个女子的身子。」
「睿渊……」梅水菱急着要解释,但双手才刚抓住他的油子,便被他无情地拂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头也不回的拉开房门离去。
阿喜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立即跟上主子。
梅水菱紧咬着下唇,她方才的话被他打断了,她想告诉他,即便是报恩,她也不会献身的,因为是他,她才愿意与他成为真正的夫妻,她更想告诉他,她从不认为他是为了得到女子的身子才这么做,她无法否认她做的其它事都是为了感谢他,甚至可以说是在报恩,但唯有与他共度的那些夜晚不是,她真的渴望这样的温柔呵护,而他给了她。
所以严格说来,在那样的夜晚里付出的人不是她,她是得到的人,得到了他给的一切。
这时,一名丫鬟急忙来到寝房门口,这才拉回了梅水菱的思绪。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绣坊刚刚来人说出事了。」
「什么?帮我取斗篷来,快,备马车,我要立刻去绣坊。」梅水菱没有心思再多想,与俞睿渊的误会她可以稍后再解决,但绣坊是他交给她掌理的,她可不能让绣坊出乱子。
第5章(1)
绣坊无端遭劫,损坏了梅水菱与不婆辛苦绣出来的绣件,答应了的交期不能延误,只能重绣,梅水菱与不婆这段日子几乎是日夜赶工。
绣坊的事儿忙是一个原因,但梅水菱不想回家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俞睿渊不知道在生什么气,搬回了他自己的院落,根本就是刻意避开她,他们已经好几天没见到面了。
被这两件事儿给压着,让她身心倶疲。
就在她以为没有什么事能再打击到她的时候,又让她看见在绣坊的库房前,俞睿渊与郭静岚正在私会。
这日梅水菱领了不婆要到库房去,一进后院就看见俞睿渊与郭静岚抱在一起,郭静岚正踮着脚尖亲吻俞睿渊。
尽管她曾告诉俞睿渊,就算他不喜欢她也无妨,但亲眼看到他和其它女子如此亲密,她不知为何竟会这般心痛。
她紧紧揪着前胸,立刻转身跑开。
不婆急忙跟了上去,一出后院便拦住了她,把她拉到较隐密处,免得让人发现她在哭。
「梅老板,你就这么哭着跑进绣间里不好看,更何况你不是要到库房里取物吗?」
「我不回绣室,难不成我还得笑着走过去,要他们让路让我进库房吗?」
「当然不是,你是得走过去,但是是给那个不知羞耻的丫头一巴掌。」看着梅水菱这楚楚可怜的模样,不婆暗自叹了口气,男人啊,尤其是像俞老板这种家世的男人,三妻四妾总是有的,可光凭一眼就断定俞老板做了什么,有失公允。「至少我刚刚看见的,可不是俞老板主动。」
「可就算是静岚主动的,他也可以推开她,不是吗?」
「那么你何不上前去问?先不论俞老板是否接受了表小姐的主动,但对于表小姐你可没有误会她,他们两个这样的行为必须给你一个交代。」
「我怕他是因为跟我生气,才会故意接受静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