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似乎是因为无话可以反驳,只好又找事儿来指责他,「你办完了事,酬金也拿到手了,你不快些离开万安城,又打算做什么?」
「我本来都已经离开万安城了,是夫人又把我叫回来,要我到梅府大闹一场,我还因此得罪了俞老板,现在要我走,夫人当然得付出一点代价,我可是为了夫人得罪了俞老板,谁人不知道俞老板的势力,要捏死我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你得罪俞老板是因为你到城西俞府所做的事,与我家夫人何干?」
「是否相关好像不是由嬷嬷来评断,要不……我去找梅老爷,让他来评断评断,如何?」
「你敢!」嬷嬷见他准备迈步离开,着急地大声喝斥。
「若没银子拿,我什么都敢。」
「银子给了你一次让你尝到了甜头,你只会一次又一次的要。」
「嬷嬷,我没那么傻,我就是等着拿到银子,在俞老板回来前离开万安城的,拿了银子我就会走人,再也不会回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嬷嬷百般犹豫后,这才把梅夫人早已交给她的钱袋拿出来。
卓孟哲一把抢过,打开那只大大的钱袋,看见了能让他满意的满满一袋银子。
梅老爷看着两人各自离开,还是无法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过了好一会儿,他看向俞睿渊,保证道:「给我点时间,我会向夫人问清楚,给你俞府一个交代。」
「岳丈大人,我让芹儿请岳丈来,不是为了让岳丈给我一个交代,是要让岳丈看清事实,我并不打算纵容。」
「我亦不会纵容,就算你不想要个交代,也得给水菱一个交代。」
「岳丈大人,我曾经给过你一次机会接受菱儿,但当时你的无情重重伤害了菱儿,所以你已经失去机会了。」
俞睿渊的话才刚说完,卓孟哲及嬷嬷便被他事先安排躲在暗处的俞府奴仆拦住了,并押了回来。
俞睿渊及梅老爷由土地庙后头现身时,嬷嬷及卓孟哲立即苍白了脸色。
「俞、俞老板……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卓孟哲竟不知俞睿渊偷偷回了万安城,他在那小庙后站了多久?听见了多少?
「我回来得够久了,久到知道你替我表妹办事,到我娘面前大闹一场,让她把菱儿赶出俞府,也知道你行窃未果、杀人未遂,害得不婆至今仍然昏迷,我一回万安城便让人跟踪你,你可知你与春姑的对话,我派去的人都听见了,你向我表妹勒索钱财,交款时我也亲眼看见了。」
「看见了我向她勒索钱财,你竟还能按兵不动?」
「我成亲之后我表妹才来到万安城,所以你和菱儿的那些传闻,和她无关,后来我又听说芹儿莫名离开梅府,我找上芹儿询问,她向我道歉,说她想向我岳丈作证菱儿不可能与其它男人有染,却被梅夫人给制止,我这才有了怀疑。」
俞睿渊对卓孟哲说完后,转而向梅老爷说出芹儿的遭遇,「芹儿她家欠了城里一名屠户钱,那个屠户突然催着她家要钱,若还不出就要把芹儿许配给他,逼得芹儿只得辞去梅府的工作返家等着嫁人,所幸菱儿离开梅府时给了芹儿一些首饰,芹儿想起了菱儿说的,若遇到不愿意的选择就别屈就,这才把那些首饰拿出来还了钱,没嫁给那个又老又粗蛮的屠夫。」
他想,梅老爷听到了这事,心里定也有个底了。
梅老爷似乎也想通了什么,他问俞睿渊,「你是说,那个屠户突然向芹儿家里的人索债,是受我夫人指使,想借这个机会把芹儿赶出梅府?」
「我本只是猜测,但后来事实证明我并没有猜错。」
嬷嬷听到这里,扑上前跪在梅老爷一边哀求道:「老爷,请听老奴解释,这一切都与夫人无关,是老奴自作主张陷害大小姐,夫人是无辜的,老爷千万别误会夫人啊!」
梅老爷十分痛心,他把一切都听仔细了,能有误会吗?事到如今,他是挽回不了女儿也救不了妻子,他沉重的对俞睿渊说道:「你想怎么做就做吧,至少该还水菱一个公道。」说完,他踩着缓慢的步伐离去,然而沉重的何止是他的步伐,还有他的心。
「把这两个人送去官府,我还得去一躺城西俞府,亲自把郭静岚给抓到官府去。」
「是!」架着卓孟哲与娘嬷的人领命,扯着不甘心的两人往官府去了。
连日的雪今日停点,终于出了点日头,一名女子走在太真寺后山的小径上,正缓缓走向太真寺。
那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梅水菱。
俞睿渊在为他们的相守而努力着,她也不愿自己什么都不做的等着,所以她托人去了一趟绣坊,为她送信给陈掌柜,表示自己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请陈掌柜告知绣坊究竟遇上了什么麻烦事。
原来是之前不婆曾帮户部尚书夫人绣了一座绣屏,尚书夫人十分喜欢,这回尚书的千金出嫁,想让不婆再为她绣一座。
尚书夫人知道不婆受了重伤昏迷,倒没多加为难,但自从绣坊开设以来,尚书夫人便是大客户,陈掌柜得罪不得,本想让其它绣娘再为尚书夫人绣座绣屏,却没想到尚书夫人一连看了近十幅绣样,就没一个满意。
梅水菱既然师承不婆,或许她所绣的绣样能让尚书夫人满意,所以她绣了一幅绣样让人拿给陈掌柜,三日后再去陈掌柜那里探问消息,得知陈掌柜喜出望外,说是尚书夫人十分满意。
但由于时间拖延太久,成亲的日子也快到了,需要赶工绣制,所以这段时间梅水菱几乎是日夜赶工的在完成那幅绣件。
今日,她终于完成了。
梅水菱捧着折好的绣件下山,见女尼正在大殿清扫,她顺手放下绣件,也拿起一块抹布帮忙抹地。
「小师父,今日怎么这么晚了才在清扫大殿?」
「师父三天前封了大殿不许我们进来,直到方才我们才能入内打扫。」
没事封了大殿三天,女尼们没敢臆测,但梅水菱心中却有疑惑。
等住持进入大殿时,女尼们已经清扫好大殿,一一对住持行礼之后才离去。
住持走到了梅水菱的面前,微笑着对她行礼。「多谢梅姑娘。」
「只是举手之劳,住持何须道谢。」
「姑娘既然下山,想必那绣件已大功告成了。」
「是的,所以我拿下山来,想再托住持替我找人把绣件送去绣坊。」
女尼出现在绣坊容易引人注目,进而发现梅水菱的行踪,但梅水菱无法找到其它人相助,只能拜托住持,所以之前与绣坊联络的书信往来,都是住持帮她找的人所送的。
住持没接过她的绣件,反而有意将她带往大殿的某处。「这样的相思,苦了姑娘也苦了俞老板,贫尼相信你们的分离是佛祖为了完成你们心中所愿而给你们的考验,就像这殿上点着的许愿灯,也是需要通过考验才能点上。」
「这些是许愿灯?」若是寻常考验就能点上的许愿灯,那么数量不会只有这些,想必要在佛前许愿,是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得要什么样的考验才能点下许愿灯?」
「要点下许愿灯,须先在佛前顶礼膜拜,一日之中,每两刻一膜拜,每十刻一顶礼,连续三日后在佛前许下心愿,才能点亮许愿灯,换取一枚许愿物。」
「许愿物是什么呢?」
住持领着梅水菱走到佛像前,她看见佛像前面放了几枚铜钱。
「这就是许愿之物,向佛祖求得许愿物后带在身上等待机缘,直到愿望成真,愿望成真后须把铜钱用去,如同结了善缘。」
竟是一枚铜钱,莫非……
梅水菱想到了住持封大殿三天,会不会是为了隐瞒俞睿渊在大殿里的事?她再看着一盏盏的许愿灯,这其中又是否曾有俞睿渊顶礼祈求所点下的?
「请问住持,这铜钱上是否刻了字?」
住持微笑着摇摇头,回道:「上头没有刻字,不过如果梅姑娘是想问那人是否求了一枚铜钱,的确是有的,或许他拿到之后便会刻了,如果在上头刻字对你们之间有着什么意义的话……」
这应该不是巧合,在经历过了这么多次重生,梅水菱猜测俞睿渊所求取的许愿之物,肯定跟她得到的重生铜钱是同一枚。
原来那枚铜钱并不是一枚随意得来的铜钱,原来那枚铜钱也不是随意给了一名乞丐的施舍,那是因为俞睿渊知道那名女乞丐是她,所以将那枚许愿之物交给了她,希望她能发现他的心意,从而去向他求助吗?
然而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错过他,只将那枚铜钱随意拿去买了吃食,还怨怼苍天为何有如捉弄她一般,让她一次又一次的重生,原来是她一直都做错了决定……
「住持……我错了,原来我一切都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