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他睁开眼,看着不死心的梅水菱,刻意转移了话题,「菱儿,我们成亲好几天了,现在你还觉得我在欺负你吗?」
「自然是欺负,俞府这么大,就找不到一个服侍的丫鬟吗?」
「你要我让其他女人来服侍我更衣沐浴,夜里还为我暖床?」
他叫她做的工作又何止如此?梅水菱忍不住顶嘴道:「我说的服侍是指晨起时服侍你更衣梳洗,还有用膳时伺候你。」
「原来你这么不喜欢做这两件事啊……那么我让侍仆来做就是了,你早说我就会依你了。」
「真的?」
「自然是,那么,除了这两件事,你很喜欢服侍我更衣沐浴及暖床吧?这两件事我会依你,你可不许又不甘愿了。」
他又刻意误解她!尽管是因为怒气,但梅水菱的双眸里终于有了火花,这让她整个人显得鲜活许多。「俞睿渊,你故意的是不是?」
「是。」他老实不客气的承认。
闻言,她不由得一愣,一时还真找不到由头发难,只好又默默的低下头为他擦着背。「早该猜到你又是在欺负我。」
「这怎么是欺负,明明你方才抱怨的我都答应让别的侍仆做了,你还不满意?」
「我……」
梅水菱还想再说什么,直到她突然想到俞睿渊转移了话题,于是她收起了一身的气焰,落寞的问道:「公婆找你回城西俞府,是要说我的事吧?」
没有成功转移话题,俞睿渊叹了口气,在浴盆边撑着肘、支着额,这才回道:「你别管他们说什么,我会处理。」
「发生了什么事?又是因为我们两家互相为敌的事?」
「互相为敌又如何?我终究是娶了你,在这件事情上头他们已经为难不了你。」
怎么为难不了?梅水菱想着过去的自己,刁蛮骄纵任性,脾气又大,谁家父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娶了这样的女子?
「他们肯定很不喜欢我吧……」
她是因为过去他爹娘对她的态度猜出来的?还是最近爹娘对她的一些不满传进了她的耳里?俞睿渊定定地瞅着她,问道:「有人在你面前碎嘴吗?谁?回头我非撕了他的嘴!」
「不是,下人们都很尽责,你别迁怒他们,是我猜到的。」
「放心,有我在,你选了我助你,就要相信我。」
「是啊,这一回我选你,或许真是选对了。」
「什么这一回下一回的?你才刚嫁给我,就想着再有下一次机会吗?」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自己怎么这么笨,明明每次都会看见你坐着轿子经过梅府大门,怎么就没有一次上前去把轿子拦下来向你求助?」
她的话让俞睿渊懵了,什么每次?他很少坐轿子,路程近些的他喜欢用走的,可以顺道逛一逛;路程远些的他则坐马车,那天会坐轿子,只是刚好马车轮轴断了。
不过听到她说自己是正确的选择,他倒是很受用,他满意的拉开了笑容,命令道:「菱儿,水快凉了,你再不快些我就把你拉进浴盆里,抱着你取暖。」
「别!我快、我快就是了!」
害臊算什么,至少她一身衣裳还好好的穿在身上,她才不要进浴盆与他共浴!
这么想着的梅水菱加快了动作,而且一句话也不敢再说,就怕他又找到她的语病,真把她给拉进浴盆里。
俞睿渊本在等着她回嘴,这样他可以逗逗她,他只说抱着他,又没想她脱衣裳,但若她觉得穿着湿衣裳不舒服,他可以为她脱去,偏偏她很聪明的保持沉默,让他真的觉得有些扼腕。
今日俞睿渊出门,难得没有带着阿喜随行,等他忙完一回府,阿喜立刻迎了上来,他遣退了左右,迳自往梅水菱的院落走去,阿喜自然跟随。
「查得如何?」俞睿渊问道。
「回少爷,奴才去了一趟私塾,他已经不在那里教书了。」
「除了当夫子,他还有什么办法营生?」
「在奴才看,百无一用是书生,他若不在私塾当夫子,怕只能在街上卖字画了。」
俞睿渊停下脚步,阿喜躬着身子跟着停了下来,他头也没抬一回,似在等着主子的下一个问题。
「我虽不常去市集走动,但我想他并不是真的在市集卖字画吧?」
「是的,他似是凭空消失了,会不会是因为少夫人嫁人了,他黯然神伤离开了?」
「凭空消失?黯然神伤?是任务完成自动消失了吧!」
「少爷英明,奴才愚钝自是没想到。」
「英明?我若英明,早就把那人给揪出来了,他在暗我在明,我这才会错失了机会,让他给逃了。」
「那么……少爷还要继续找他吗?」
俞睿渊没有细想便摇摇头,事到如今,他不会轻易现身,多找无益。「阿喜,你说一个人没了生计要怎么过活?想必给了他不少银子吧,该得要有多大的利益,那幕后操纵之人才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奴才想……少爷其实心里早有定见。」
「我心中有底,但没有证据,万一错判了冒然行事,只会让菱儿更为难。」俞睿渊负手而立,知道自己终究迟了一步。「他的消失就代表谣言不会继续散播开来,城里那些供人闲谈的话题多,一段时间便会平息了,你留意着他的行踪便行,他若回万安城,立刻来禀。」
「少爷想他会回来吗?」
「就算钻到土里没了踪迹,久了也得探出头来吐口气,只看他会不会回老巢而已。」
「是!奴才明白了。」
「退吧!」
「少爷可是要找少夫人?」
俞睿渊白了阿喜一眼,没有回答他便迈开了步伐。
阿喜紧接着又道:「少夫人正在房里刺绣呢!」
俞睿渊顿时停下脚步,不单因为听到梅水菱竟会刺绣而觉得讶异,也是因为阿喜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他说这么一句。
梅水菱既是在房里,他回房自然就能见到了,何须阿喜事先告知?
「你总不会因为知道她应该不会刺绣,觉得稀奇才故意这么说吧?」
「奴才自然觉得稀奇,奴才的确不知道少夫人会刺绣,但奴才却知道少夫人为什么会开始刺绣。」
「喔?她告诉你了?」
「少夫人不用告诉奴才什么,是奴才听到少夫人院落里的丫鬟碎嘴,说是少夫人叫人准备刺绣的材料后,喃喃自语的说了什么她才不是百无一用的。」
俞睿渊凝起脸孔,锐利的鹰眸盯视着阿喜,「你想说什么?」
「少爷,奴才是想说……少爷为什么要这么伤害少夫人,明明少爷你就……」
俞睿渊不耐的打断他的话,「你也觉得我在伤害她?」
「奴才不敢臆测。」
不敢臆测?不敢臆测就不会说这么多了!
「你的确不该臆测,也管得太多了。」
「奴才是怕少爷后悔……」
「退吧!」
这一回,阿喜顺从的闭上嘴,依着命令退下了。
俞睿渊来到院落,梅水菱一如以往不让人服侍,独自一人在房里忙着,他没有吵她,只是远远的看着,发现她不但会刺绣,看起来似乎还在缝制荷包。
这荷包的布料及用色都不像女子的物品,她做这个荷包是为了什么?
俞睿渊由怀中拿出自己的荷包,与其说他念旧,倒不如说他只是缺个人在他身旁提醒,要不是看见梅水菱在缝荷包,他还没感觉到自己的荷包都用旧了。
他突然好想要她缝制的那个荷包,就不知道她是要送给谁的?有这样一个人让她送出手上的荷包吗?
没来由的嫉妒让俞睿渊心情不快,刻意出声道:「梅府大小姐无才是全万安城都知道的事,怎么原来大家都错了,你竟有着一手好绣技?」
梅水菱被吓了一跳,下一瞬,手里刚缝好的荷包就被俞睿渊给抢了过去,他左右端详着,似是很满意上头绣着的翠竹。
「他们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难不成你要告诉我,你除了有着一手好绣技,还会其他的?」
「当然,我还会……」被说得这样无能,梅水菱当然很不服气,她除了女红,还会弹琵琶,虽然书读得不多,但吟几首诗词也是可以的,但当她正想一一细数自己的能力时,又突然发现,他哪里是想知道她会什么,分明只是想取笑她,她猛地住了嘴,有些不满的瞪着被他抢走的荷包。「还我!」
「你先回答我,你做这个荷包是要做什么用的?」
「能做什么?当然是积攒着等万一我被你赶出俞府流落街头时,能拿来卖钱啊!」
听到这个回答,俞睿渊马上露出了怒容。
梅水菱相当识时务,立刻老实道:「我相信此时此刻你的承诺,但很多时候总会有不得已,我是防患于未然。」
「没收!」
「什么?!」
「这用的是我俞府出资买的布料、绣线,你以为你被赶出门了,还能带得走?」
「你也用不着这么小气吧,你俞府财大势大,就几件绣件也要与我计较,我一开始总要有几件绣件来卖钱换本钱,才能再买新的布料绣线来做新的绣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