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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连逍本来胸中一团烦闷,被他这番胡搅蛮缠的言论逗得失笑,道:「就你歪理特别多,怎么什么事到你嘴里都是你有理?」

  「本来就是!大哥,我瞧你啊,就是一个烂好人,你就是被人卖了,还傻傻的帮那人点银子呢。」

  霍连逍不与他争辩,拍拍衣服,笑了笑站了起来。「我去洗澡,你先休息吧。」

  因为霍连逍要赴阮星仁之约,所以两人就不出门,在家中陪霍母聊聊家常。到了巳时,霍连逍牵着马要出门,却见姚天跟在他后头牵了马出来。

  「你要去哪儿?」见姚天露出跃跃欲试的笑容,霍连逍有一种大事不妙的预感。「我要去赴约,你不许跟来。」

  姚天嘴一扁,微有鄙夷之色。「你那师兄家里是很穷吗?」

  「不会啊。」霍连逍不解他何以有此一问。事实上阮星仁家极为富有,又是官宦后代,比之于他,两人身分宛若云泥。

  「既是如此,那他总不至于连请我喝一杯茶都吝啬吧?」姚天理所当然地一笑,「你要去他家,我也要去。他是大哥的师兄,也就是我的师兄,姚天理应去拜会才是。」

  细数姚天过去的「丰功伟绩」,霍连逍才不信他会存着什么好心去「拜会」阮星仁,正色拒绝道:「师兄他并没有邀你同往,你在家乖乖等我就是。」

  「他不知道有我这个人,当然不会邀请我。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大哥你也忒小气,就让我跟一回吧。」

  霍连逍还要再拒绝,走出来的霍母发话了:「逍儿,你师兄也是个好客的,就带上小天去吧。他远来是客,理应带他到处走走。你把他丢在家里和娘干瞪眼,不闷坏他了吗?」

  姚天欢呼一声,奔过去挽着霍母的手臂,亲亲热热地喊道:「伯母,还是您对我最好了。」向霍连逍投去一记得意的眼色,霍连逍暗中叫苦,却是拿他没法,只能瞪他一眼作罢。

  两人骑马向城外走去,路上霍连逍一再叮嘱:「天弟,到了那儿,你一句话也不准多说,听到了吗?」姚天只是虚应他两声。哼哼,想要他安分,得看看情形再说。

  走了半天,将近午牌时分才到阮星仁府邸。姚天随意掠过两眼,心忖这阮家青瓦粉墙,飞檐画栋,虽不奢华却颇见雅致。他家中豪富,又遍游天下,什么奇珍异宝名宅大院他都见过,这阮星仁果然家底丰厚。

  门卫早受了吩咐,知道今天有贵客要上门见少爷,收了请柬,忙领霍连逍到花厅等候,一面忙去通知阮星仁。

  不多时,阮星仁姗姗出现。霍连逍素来遵守长幼之分,忙起身相迎,姚天只得跟着站起。只见阮星仁大约二十七、八年纪,身着一件青绸衫,俊眉挺鼻,长身玉立,端的是一名浊世翩翩佳公子,不过神色间带着倨傲,似乎天下无一物可人他眼。

  「师兄。」霍连逍弯腰为礼,阮星仁却只是傲然地点一点头,算是回礼,这让姚天看了心头有气。

  阮星仁眼角扫到他身边的姚天,道:「这位是?」

  霍连逍道:「他叫姚天,是我的结拜兄弟。这回跟我回家,听说我要来赴大师兄的约,硬要跟来,希望师兄勿怪。」

  阮星仁又加意打量了姚天两眼,姚天被他那审视的眼色看得颇为火起。他这样看人是什么意思?正待发作,阮星仁已移开视线,转向霍连逍,似笑非笑道:「你的结拜兄弟,是吗?」话外似有别意,但霍连逍已习惯师兄对自己阴阳怪气的神态,所以并不萦心。

  「坐吧。」轻轻拍手,阮家仆佣陆续端上酒菜,设杯安箸。

  阮星仁先是问霍连逍一些赴举科考的事情,又问到去开封府任职后的情形,霍连逍捡了扼要的一一回答,阮星仁也善尽主人之谊,不住劝酒劝菜。

  本来席间气氛还颇和谐,谈着谈着,阮星仁突然话锋一转:「师弟,师父的忌日也快到了,难得你从开封回来,改日我们是不是应该到师父坟上一祭?」

  提到恩重如山的师父,霍连逍立刻停下酒杯,正襟危坐道:「这是应该。

  待祭日快到了,我会向开封府孙大人告假,赶回祭拜。」

  阮星仁冷笑道:「师父千好万好,就是太过偏心。你说你有什么本事可以得到师父的青虹剑和飞雪剑谱?我有哪一点比不上你?」

  这话说得尖酸刻薄,有失身分,但是霍连逍敬重阮星仁入门比他早,并不在意。「师兄,小弟自知才疏学浅,是万万比不过师兄的。」

  「既然你自认不如我,那就把青虹剑和飞雪剑谱交出来。」

  第4章(2)

  这根本就是强盗!姚天听了,哪忍得住,抬手就要拍桌而起,霍连逍一个伸手,按住他的手背,姚天转头一看,只见霍连逍以眼色警告制止,只得把一团怒气压了又压。

  「师兄,小弟虽然不才,但是师父的话小弟还是得听的。青虹剑和飞雪剑谱既是师父给了我,我就得好好守护。师兄之言,小弟碍难从命。」当年辛渐彦曾嘱咐霍连逍,他将剑和剑谱传给霍连逍,除了他人品端方资质出众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阮星仁胸襟狭隘,不是侠义之辈,因此他不愿将飞雪剑谱传给阮星仁。临终前辛渐彦曾再三叮嘱霍连逍,不管阮星仁如何巧取豪夺,宁可书毁剑断,东西绝不能落在他手上。

  「好一个表里不一的家伙。你嘴里说得冠冕堂皇,其实还不是想把师父的东西占为己有。你如果真觉得你不是我的对手,师父的东西交由我来守护不是更好?」

  「虽然小弟不堪持有师父的神器剑谱,但是师父遗命小弟不敢不从,还请师兄见谅则个。」这番话软中带硬,意思就是他不会这样就将东西拱手交出。

  阮星仁发了怒,「霍连逍!你不用跟我惺惺作态,话说得这么好听!总而言之,你就是不肯将东西交出来就对了。既是如此,我也不跟你客气,大家手上见真章,今天谁输了,东西就是谁的!」

  阮星仁一向自视甚高,他出身豪贵,文才武功又无一不精,更是风流潇洒的人中龙凤,哪知自从霍连逍出现后,众人的眼光都转向了他。除了家世比不上自己,霍连逍俊美无双、人品端方,连学武的资质也胜过他。他本是众人捧在掌心的千金之子,怎忍得下有人超胜于自己?每当旁人有一语加赞霍连逍,就宛如一鞭打在他身上,教他妒火中烧,不能自抑。他拜师辛渐彦门下,本颇为自傲于自己是眼高于顶的天下前三大剑客辛渐彦的唯一弟子,但自从辛渐彦收霍连逍为徒后,这份荣耀霎时减色。辛渐彦对这弟子备极关爱,言语间常加赞美,让阮星仁对这个师弟妒恨不已。偏偏霍连逍对旁人的赞誉不甚挂意,更显得他的嫉恨何等可笑。而辛渐彦临终前将青虹剑和飞雪剑谱传给霍连逍,更无异是在阮星仁脸上打了一掌,那等于是向江湖宣告:他这个大弟子阮星仁比不上师弟霍连逍,不堪承受辛渐彦的衣钵。辛渐彦此举原是不愿阮星仁坏了他的名头,却因此让两人嫌隙更深,势如水火。

  「师兄,您对小弟任何误解,小弟都愿承受,但是师命难违,盼你见谅。」话不投机,多说无益。霍连逍起身拱手告辞。

  「霍连逍,今天没分出胜负,你休想离开!要走也行,你自认技不如人,就将青虹剑和飞雪剑谱给我留下吧。」阮星仁一跃堵在门口,两眼迸出恨意。

  霍连逍还想再言,一直在旁隐忍不语的姚天终于忍不住了,站前一步大声道:「姓阮的,我大哥敬你三分,你倒把客气当福气来着。我大哥不敢说,是给你留面子,你是什么东西,敢跟我大哥大呼小叫的叫阵?你师父为什么不把青虹剑和剑谱传给你,就是因为你人不了他老人家法眼,他知道你就是个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把青虹剑给了你,岂不是教人笑话他堂堂一代剑侠识人不明,收了个脓包徒弟做他的衣钵传人?他就是担忧这一点,所以才把青虹剑给了我大哥,这样你明白了不?」

  霍连逍将姚天拉近身边,斥道:「天弟,闭嘴!」

  姚天被他扯得手疼,也对他怒目而视。「你做什么?拉得我疼死了!我为什么要闭嘴?我又没说错!」

  阮星仁从未受人如此羞辱,怒极反笑,道:「霍连逍,你真是好手段,你为了维持你假仁假义的伪君子面貌,带了这个假小子对我极尽羞辱之能事。你就是这么擅于掩饰,才骗得世人都对你赞声不绝。你骗得了师父,骗得了天下人,可我偏不上你的当!」

  霍连逍向阮星仁拱手道:「师兄,小弟对您绝无冒犯之意。天弟对您不敬之处,请您看在小弟面子上,原谅他童言无忌。若要见怪,就怪小弟管束不周吧。小弟告辞。」拉了姚天的手,往门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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