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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连逍本就口拙,又不了解女子心思,被她这么疾言厉色,登时不知如何应对,只得默然不语。

  牢房中回荡着她的哭声,两人各据一方,各怀心事。纪天遥想到霍连逍竟已有了婚约,依他讲信重义的个性,绝不会抛妻另娶,也不会别纳妾室,纵然自己愿意委屈做小,也是无望,伤心绝望之余,芳心都碎成了片片。霍连逍听她哭得凄惨,心头亦是纷乱如麻。他来开封府走马上任,一心只想报效朝廷、报答孙大人的大恩,对于婚姻之事,但凭父母作主,从没有其它想法。只是为何现在听她哭得惨惨凄凄,自己心头也是秋风秋雨,无限惆怅呢?

  但觉身上寒意阵阵,霍连逍运起内功,在自身周天行了一遍,驱走落入水潭的寒意,经他热气一蒸,不多时身上的衣服也干了。想问问纪天遥会不会冷,又听她仍断断续续地哭着,无声地叹了口气,不说了。

  不知她哭了多久,大约是哭得累了,声音渐渐低下。其时日已西落,牢房内已经毫无光线,一片漆黑。但听有人从楼梯上走下来,在走道上点起了烛火,牢中才又有了些许微光。

  那人是来送饭菜的,喝道:「喂!来拿饭。」将一个装了饭菜的木盘递进门上的小小洞口,霍连逍接过,回头唤道:「天遥,来吃饭吧,不要饿坏了身子。」

  但听纪天遥哼了一声,「我不吃!」她哭得太久,声音已然沙哑,显得有气无力。

  霍连逍无法,只好自己先用,留一半给她。

  用完饭后,纪天遥还在抽抽噎噎,声音微弱。

  「你真的不吃吗?」纪天遥不理他。

  霍连逍无法,只好将木盘推到她身前,躺下来曲肘当枕,数息调心,不多时进入梦中。

  不知睡了多久,他在梦中被一阵微小的格格声唤醒。睁开眼睛,一时还不能适应牢内的黑暗,侧耳细听,那格格声是从纪天遥那儿发出来的。

  「天遥,天遥,你怎么了?」纪天遥没有回应。

  他摸索着靠近纪天遥,碰到她的身子,只觉着手处滚烫无比,原来格格声就是她牙齿打颤互撞的声音。他吓了一跳,又唤:「天遥,天遥。」伸手去摸她额头,更是烫得吓人。

  他摸到她的肩头,只觉衣服犹带湿意,显是他们落入水牢之后,她就一直穿着这身湿衣,现下已是秋末冬初,寒意已深,地牢又潮湿不堪,她竟受了风寒,发起高烧来了。

  「喂!来人啊!」他冲到牢房门口放声呼喊,但是任凭他大喊大叫,都没有人来回应。

  等了半天,都不见有人来应声,看样子秦彰是不会理会他们的死活了。霍连逍无法,只有回来将纪天遥抱在怀里,给她一点暖意,但是她仍是抖个不停。心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如果一直穿着这身湿衣,只会越来越冷,应该要除下才是。手刚要伸出去,突然一凛!她可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自己又非她的亲眷,即使他是她的亲兄弟,也是男女有别,不应逾礼,于是手又收了回来。

  纪天遥冷到发起高烧,嘴里开始胡言乱语:「霍连逍,我恨你……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有了婚约竟然不跟我说,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呜……我有哪里不好你跟我说,我统统都可以为你改啊……」即使她已烧得意识不清,迷迷糊糊中还是记挂着霍连逍,伤心难已。

  耳听她娇蛮耍狠又带着缠绵至极的梦呓,霍连逍不知为何心里亦难过起来。他知道她对自己好,却不知她竟喜欢自己到这种程度,不禁心中酸楚难禁。但觉怀中的她身体越来越滚烫,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她非病死不可。想到她可能会就此死去,心头大震,不敢想象那个情景。一咬牙,伸出手去将她腰带解开,除下她的外衣下裳。他不敢多看她的身子一眼,幸而牢房内光线幽暗,免去他不少尴尬。

  但觉触手处她的肌肤滑腻细致,霍连逍心神一荡!他虽是个守礼君子,但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虽然救人从权,没有冒犯之意,还是不禁面红耳赤、心跳不已。他不敢再去解她贴身衣物,脱下自己的外袍将她裹住,伸臂拥她入怀。

  纪天遥正在畏寒,突然有个温暖的物事贴着自己,本能地拥住霍连逍,往他怀里钻。霍连逍大龈,身子动也不敢动,只觉一缕缕淡淡幽香飘入鼻端,也不知是她的发香还是体香。霍连逍心旌动摇,不可自持,开始运起内力,让热气偎暖纪天遥,一边在心里默念小时私塾所授的经书,移转心思。

  第6章(1)

  纪天宝回到宅邸,就听仆佣禀告纪天遥几天前一早出门,后来回到家中交代说要去找霍连逍,就换上男装骑着马带着简单行李匆匆出门,至今未回。纪天宝心想这个宝贝妹妹心思左右不离霍木头,不禁一咽。

  纪天宝倒不大担心妹妹。霍连逍是个谦谦君子,不会对她无礼,只怕是霍连逍的头要更疼一些。纪天遥天不怕地不怕,她这下跟了去,没给霍连逍惹出事来,他就该去谢神拜佛了。

  纪天宝用完晚膳便去安睡。才刚睡下,就听苏总管在外敲门:「老爷,老爷,有急事,您快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纪天宝披衣而起,推开房门,苏总管一脸惶急:「老爷,不好了,外面来了个横眉竖目的爷,说是奉他们铜锣山秦彰当家的命令来的,说小姐在他们手上。」

  纪天宝大惊。「什么?!」也不及将衣裳穿好,催促着苏总管带他去见来人。

  来到花厅,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瘦子坐在厅上,鼠脸凹腮,两眼悍气。纪天宝定一定神,收敛脸上喜怒,浑若无事慢慢走到厅上的太师椅坐下,缓声道:「你是铜锣山秦彰秦寨主派来的?我们素无往来,贵当家找我何事?」

  那瘦子第一次见到纪天宝,见他气定神闲的模样,摸不定他心中喜怒,心下惴惴。素闻纪天宝精明厉害,看那扫射过来的眼神真个有不怒之威,不觉气势就矮了一截。「我们当家的要我来跟你说,你妹妹现在在铜锣山,要你交赎金换人。」

  纪天宝冷笑一声。「你当我是被人唬大的吗?你随随便便说两句话,我就该傻傻的双手奉上我的血汗钱?你怎能证明我妹妹被你们捉了去?」

  那瘦子将身边的包袱解开来,将包袱内物事往桌上一放。「这是什么你应该认得吧?」

  纪天宝一见之下,登时心头沉了一半。他认得这两样东西,一把是纪天遥的雪隐剑,一把是霍连逍的青虹剑。连霍连逍的宝剑都被缴了,看样子妹妹真的落在秦彰手上。

  看他仍是不动声色,瘦子只得继续往下讲:「你这下相信了吧?你妹妹和开封府的总捕头霍连逍被我们关在铜锣山,你快快准备赎金赎人。」

  「秦当家要多少钱才给放人?」

  「十万贯钱。」好个狮子大开口。

  纪天宝微一沉吟,心下已有决断,道:「好!你在此稍待片刻,这不是一笔小数目,现下又是三更半夜,你要给我时间去准备。」见那人微露警戒不安,纪天宝沉着眉道:「你放心,我妹妹在你们当家手里,我会对你怎样吗?」转头道:「苏总管,叫人备酒备菜款待客人。你到我书房来一下。」

  苏总管忧心地一点头,先叫下人们去准备酒菜,再匆匆赶到书房。

  纪天宝正来回踱着方步,见他来了,一颔首道:「苏总管,你快去准备十万贯钱的票子,再叫上院内所有家丁护院,我们立刻起程前往铜锣山。另外去通知孙大人霍总捕头被捉,说我已去赎人,请他切勿打草惊蛇,先带领官兵在山下伺机接应。事情顺利就好,如再有变,你再持我信符去见三王爷,务必请他带兵来救。知道吗?」苏总管诺诺称是,见纪天宝神色不变,他素知这个妹妹在他心中的分量举世无匹,就算对方要的是他的脑袋去换人,他恐怕连眼睛眨都不会一眨。临此大事,他还能如此镇定、计划周详,不禁大感佩服。

  苏总管赶忙去联络事宜。不出半个时辰,一切已经办妥。深夜中,纪天宝带着数十护院保镳,静悄无声地赶往铜锣山。

  铜锣山距离开封只有半天距离,到达铜锣山时已是申时。那瘦子领着纪天宝来到寨前,叫开寨门,领他进去。

  秦彰见纪天宝来得如此之快,很是惊讶。见纪天宝气宇轩昂、霸气十足,不愧是鼎足天下的大富豪,不禁暗生敬佩。

  「纪爷!贵客贵客!」手一抬,请客上坐。

  「好说好说。」纪天宝抱拳回礼,徐然坐下。「听说我妹子到贵寨来作客了,可否让我一见?」

  「当然,见是一定要见的,就不知道纪爷有没有把我要的东西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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