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丫鬟管得未免太多了,不怕二太太知道了对付你吗?」
她总一次又一次的教他意外,说她看不清楚自个儿的身分,她明明是个聪明人;说她不知天高地厚,她并未利用救命之因对他提出过分的要求……越看她,阎子骁越觉得好不可思议,是他眼睛花了吗?为何老觉得长得丑的她,看起来如同宝石一样光彩夺目?
「四爷不知道连坐法吗?主子出了事,我这个丫鬟能置身事外吗?」
略微一想,阎子骁同意的点点头,「这倒是。」
「四爷真的不管吗?」靖国公府闹出这样的丑事,他身为靖国公府的一分子,不可能不受波及。
「这是内宅的事。」
两眼一亮,秦姌月满怀期待的问:「若是外面的事,四爷就会插手吗?」
「我不做白工。」
秦姌月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四爷还真爱斤斤计较。」
「若非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连跟我谈条件的机会都没有。」
秦姌月差一点翻白眼,「如此说来,我岂不是要谢谢你的斤斤计较?」
「这是当然。」
这个男人真的让人很想踹他一脚,他怎么目中无人得好像皇亲国戚一样?秦姌月叹了声气,好吧,四爷他可是深受皇上看重的小神医,皇上还赐了百草堂给他,当然值得臭屁。
「你对我有意见?」
秦姌月皮笑肉不笑的瞥了他一眼,「这还用得着说吗?」
阎子骁感觉自个儿完美无遐的表情又要龟裂了,「……你的胆子真的很肥!」
「我知道啊,要不,我也救不了四爷。」百草堂可是靖国公府的禁地,若是她顾虑这个顾虑那个,她绝不可能走进这儿。
是啊,若不是她的胆子够肥,她如何能走进他的视线?无论是否因为救命之恩,他才对她另眼相看,她确实教他记住了,而他还是第一次记住一个姑娘。
秦姌月感觉到阎子骁的眼神变了,不由得一颤,莫名的心慌跃上心头,她忙不迭的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
秦姌月前脚刚刚离开,赵英后脚就走进来,「主子,皇上来了,在画舫。」
阎子骁整理一下衣裳,快步走出去。
百草堂的湖不大,但停泊在湖上的画舫却不小,可以容纳十个人。这是章连诚的乐趣,喜欢待在船上午憩,尤其和风徐徐吹拂的日子,因此画舫里面除了布置了三张矮几和几个软垫之外,就只有一张床榻。
「皇上怎么来了?」阎子骁在皇上面前相当随意,倒不是因为皇上喜欢他们之间像亲人,而因为先皇曾经将皇上送去江南,交由外祖母教导磨练,他们一起生活三、四年,所以两人感情不像舅甥,倒更像兄弟。
「朕来瞧瞧你是不是还好好活着。」皇上的口气明显不悦。得到豫亲王府递出来的消息,他就心急的想来百草堂,可是宫里耳众多,想要隐密出宫一趟必须先仔细安排,要等上好几日。
等待的这几日他夜不成眠,就是担心这个小子出事,如今看他神采奕奕,哪儿有中了毒箭快死掉的样子?
略一思忖,阎子骁就明白了。皇上在豫亲王府有眼线,因为豫亲王府动用了侍卫队,有人夜闯彦亲王府的事就压不下来,而豫亲王说不定想借机探一下皇上的反应,皇上自然得到消息,而且猜想此事必然与他有关。
阎子骁主动道来为何夜探豫亲王府,而重点当然是躲在暗处偷他的弓箭手。
「豫亲王府的弓箭手像极了先皇的长平军,箭上涂了剧毒。」
皇上的目光一沉,「只是像极了长平军,不是长平军?」
「我只发现一个弓前手,难以断言。不过卑职以为,豫亲王还没这么大的本事可以支使长乎军,当然,顺手帮个忙也不是不可能。可是,无论是否是真正的长平军,都足以证明谨王在豫亲王手上,而且很可能藏在皇都周边的某个庄子或村落。」
沉吟半晌,皇上不解的道:「朕始终想不明白,豫亲王野心勃勃,为何父皇不曾试图除掉他?」
「卑职曾听外祖母谈及太宗皇帝绝顶聪明,深信一切皆在掌控之中,可惜贪图美色终究成为他的弱点,皇上可能不知道,宁妃是豫亲王送进宫的。」
宁妃是谨王的生母,一出生就有天仙下凡之说,绝代风华的姿色一眼就夺走先皇的目光,先皇为了她频频使用虎狼之药,这或许是先皇暴毙之因。
「父皇知道吗?」
「或许知道,可是先皇自信不会因为宁妃误国。」
皇上嘲讽的唇角一勾,若非父皇暴毙,父皇会不会因为宁妃误国可就难说了。
「朕听说过一个传闻,凡遭长平军的箭射中之人必死无疑,章四不在,你怎么还好好活着?」
「靖国公府有个丫鬟医术了得,是她救了卑职,皇上可要给她赏赐哦。」
皇上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她救了你的命,又不是救了朕的命。」
「她救了皇上的棋友,这也是一大功劳。」
「朕还没见过脸皮像你如此厚的人。」
「皇上难道不觉得她功劳很大吗?」
皇上勾唇一笑,「朕将她赏给你当丫鬟,如何?」
顿了一下,阎子骁撇了撇嘴,「她长得那么丑,站在卑职的身边像话吗?」
皇上转头看看为他们烹茶的阎河,阎河点了点头,还补上一句「真的很丑」。
皇上若有所思的打量阎子骁,似笑非笑的道:「丑丫鬟一个,你还如此惦记着她。」
「……卑职哪有惦记着她?」阎子骁然觉得全身很热,耳廓都红了。
「若不是惦记着她,何必特地给她讨功劳?」
阎子骁舌头打结了。
「好啦,朕就将她赏给你了。」皇上难得看他如此窘迫,心情非常愉快。
好一会儿,阎子骁终于挤出声音,「章四不在?」
「对哦,章四不在,朕突然将靖国公府的丫鬟赏给你,确实说不通。」
闻言,阎子骁不知该松了口气还是小小的失落。虽然想象她站在他身边的画面就很想摇头,可是念头一转,身边有个她,日子会增添不少乐趣,他又忍不住生出小小的欢喜,这种心情真是矛盾。
「不过,朕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就不能反悔,待章四回来,朕再下圣旨。」
阎子骁张开嘴巴又闭上,连他都说不清楚真正的心情,何必跟皇上争执不下?
「你是不是应该从燕州回来了?」
「还不行,卑职去燕州找人好歹要两、三个月。」他的人还在燕州还没回来。
咦?皇上向微挑起眉,还以为他迫不及待想离开这个地方,他不是一直嫌弃百草堂可以将高手养成废人吗?
「你这出戏再唱下去还有意思吗?」
「卑职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在京城附近查探,说不定能找到谨王的线索。」阎子骁不自觉的看了阎河一眼,阎河正好抬头看他,两人的视线一碰触又立即弹开来。
阎河敢对天发誓,主子是为了姌儿姑娘想留在这儿。
「你还是安分一点,万一不小心落在豫亲王手上,朕可不会保你。」
「卑职知道。」
「百草堂好玩吗?」
「皇上在这儿住上一日就知道好不好玩了。」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若不是那只胆肥的老鼠在这儿转过来转过去,他很可能早就闷死了。
「朕看你在这儿乐不思蜀,气色好得不得了。」
「这是大夫的功劳。」话落下,阎子骁就后悔了,这不是等于承认他对那个丑丫鬟很满意吗?
皇上笑了,起身走出画舫,同时丢下一句话,「待此事尘埃落定,若想给你的丑丫鬟讨赏,记得带你的丑丫鬟来见。」
阎子骁赶紧起身送皇上离开,待皇上消在视线处,他瞥了阎河一眼,「管住嘴巴,今日之事不准泄露一个字。」
阎河觉得很委屈,「主子还信不过我吗?」
「你三番四次栽在那个丫鬟手上,我能信得过你吗?」
主子不也三番四次栽在人家手上吗?不过,阎河还是乖乖举手发誓,「皇上圣旨末下之前,姌儿姑娘绝对不会听到一点风声,否则,我跟赵英交换差事一个月。」
阎子骁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已经开始期待秦姌月成为他的丫鬟,但身边伺候的人都可以感觉到他的改变,脸上偶尔会出现不明的笑意,他们一致认为——主子春心萌动了,只是,他们实在想不明白,主子如此爱美之人怎么会看上这么丑的丫鬟?
因为有一张丑脸,人家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秦姌月在靖国公府可谓畅行无阻,想上哪儿就上哪儿,连禁地百草堂都可以自由进岀,不知不觉就忘了自个儿在这儿只是个奴婢,是一个极其卑微的存在,主子不准她走,她就不可以走。
「请问二姑娘拦下奴婢有何指教?」
虽然二太太心思歹毒,但是罪不及儿女,秦姌月对章清宁并没有意见,可是有句话说得很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位二姑娘一看就是二房出品,总是以为自个儿比别人高上一等,可想而知那气质转眼就折了一半,原本还算清秀的脸蛋瞬间毫无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