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老太太一听就明白她的顾虑,抬手遮着嘴,低声在她耳边出了个主意,“那不如咱们就偷偷约在外头见面,别让人知道。”
听她这般说,寒招财噗哧一笑,觉得这位老太太真是一位妙人,爽快的应了,也学着她掩着唇轻声回道:“好啊,那您若是想见我时,再派人偷偷送信给我奶娘,她叫桂婶。”
前方的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十分亲近,路挽风目不转睛的望着寒招财的身影。
想到今日一别,再见也不知何时,他忍不住期昐着这路能再长些,能走得再慢一点、久一点,让他好好的看看她。
可惜路老太太没能听见孙儿的心声,没多久就折返了。
寒招财一路送路老太太来到路家马车旁,一老一少依依不舍的惜别一番,最后离去前,寒招财睇向站在一旁的路挽风,只简单说了句——“路公子,保重。”
他朝她点点头,“四姑娘也保重,告辞。”
说完,他进了马车,马车便缓缓驶离。
马车里,路老太太当着孙儿的面,对寒招财赞不绝口。
“去年我在问心观见到她时,可没想到她是这般有趣的姑娘。”
“就连我也没想到。”
“说来也奇怪,虽然只在去年和今天见过她两面,可是这前后两面给我的感觉,竟十分古怪。”路老太太面露疑惑。
“祖母觉得哪里古怪?”他也一直觉得娄竹心身上,似乎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回来后,他曾特意暗中打听过,但听来的消息都说,娄竹心打小就在苏云城娄家长大,鲜少外出,更没住过什么农庄,那么她是如何识得那些野菜和草药?
“这前后两次,让我觉得好像是不同的两个人,但容貌分明是同样的啊。”
“祖母也觉得她们像是不同的人?”路挽风也有同感,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想不到只见过娄竹心两面的祖母也这么认为。
闻言,路老太太微讶的看向孙儿,“莫非你也有这种感觉?”
路挽风颔首,将令他起疑的几件事告诉祖母。
“听你这么说,确实挺奇怪,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姑娘,怎么会那些事?”路老太太沉吟须臾,怀疑道:“莫非这世上还有第一个娄姑娘?”
“祖母是怀疑眼下这个娄姑娘,不是原先那个娄姑娘,而是她的孪生姊妹?”路挽风诧道。
路老太太一脸严肃的问孙儿,“你可知道当初娄德山那些妻妾里,他最宠爱的人是谁?”
这种后宅的事路挽风还真不知,只能摇头。
路老太太告诉他答案,“就是这娄四姑娘的生母,听说她生母在生她时伤了身子,此后没撑过两年就走了。”
“那与这事有什么关系?”路挽风没听明白其中的关联。
路老太太兴匆匆说出自己的推测,“我想说不定她当初产下的正是一对孪生女儿,但娄德山那妻子秦氏嫉妒她独占丈夫的宠爱,于是为报复她,便让人偷偷抱走其中一个女儿,养在别处,不让人知道,直到出了事,才把人带回来。”
听完祖母这番臆测,路挽风思索须臾,觉得这事不太可能,但是也不好反驳。
路老太太见孙儿不吭声,兴致勃勃再道:“回去我便找人暗中查探一下这事,看我猜得对不对。”
路挽风心忖祖母年纪大了,能有个消遣也好,也没阻止,由着祖母去折腾。
第5章(2)
路家祖孙离开后,寒招财也进了自家马车里。
冬菊有些欣喜的在一旁说:“四姑娘,我瞧那路老太太似乎很喜欢您,说不得您有机会能嫁进路家呢。”
“那是路老太太善,看在我与路公子一块遇到船难,心疼我,才和我说了会儿话,没别的意思,你别想太多了。”寒招财轻描淡写的回了几句。
今天能见到路挽风一面,她很高兴,能得他祖母喜欢,更是意外之喜,可惜的是……她与路老太太终究是做不成一家人。
冬菊还是认为自个儿没有看错,“怎么会呢,我觉得路老太太看着确实像是与您很投缘呢。”
寒招财再泼了她一盆冷水,“路老太太慈祥,对小辈都是这般亲切。”
一旁的桂婶也附和道:“路老太太确实心善,她时常施粥赠药给穷苦的百姓,养济堂的那些粮食和衣物,也都是路老太太所捐,养活了不少无家可归的孤儿和老人。”
“就是呀,人家路老太太怜惜我跟她孙子一样遇了难,所以才安慰了我几句,回去后,你可别在母亲跟前乱说话,省得引来不必要的误会。”寒招财特地叮嘱冬菊。
“奴婢知道了。”冬菊讪讪的应了句。
桂婶袺有所思的看了主子一眼,冬菊没瞧出来,但她看出来了,四姑娘是不想与路公子有所瓜葛,令她疑惑的是,四姑娘先前分明对路公子一见倾心,阶着能嫁给他,先前还为他的拒婚着实伤心一阵。
如今有机会亲近路公子,她怎么会反倒往外推呢?
寒招财哪能不推,她虽对他动了情,可如今对她最重要的,是在杏花村的家人,为了回去,她就不能与路挽风有什么牵连,以免届时脱不了身。
“听说你昨日在问心观里遇见路挽风和他祖母,他祖母还同你说了好一会儿话。”翌日,寒招财来向秦氏请安时,秦氏问这事。
“刚巧路老太太也去那儿拜神,因为我同她孙儿一块遭了船难,所以路老大太便安慰我几句,还有嘱咐我要度诚的拜神,谢谢神明的保佑,其他的就没多说了。”寒招财不不知这事是谁告诉秦氏的,随口回了几句。
秦氏没有怀疑她的话,轻轻颔首说道:“你这次能平安回来,是该常去观里上香,答谢神明的庇佑。”
因为娄德山前两日在她面前称赞娄竹心十分聪慧,颇有经商的天分,对于将她嫁到路家的事有些顾虑起来,是故秦氏对娄家、路家联姻之事也没先前那么殷切,没有扼腕庶女没跟路挽风说到话。
再与她说几句话,便让她和其它几个媳妇和丈夫的侍妾们离开,留下二媳妇交代一些府里头的事。
虽然如今她是当家主母,但这两年来她渐渐让老二媳妇帮她分担些事,毕竟往后这娄家还是要交到自己儿子手里,她有意让老二媳妇学着怎么掌家。
寒招财与二位嫂子和其它几个侍妾一块走出院子,她正要回自己住的小院时,发现有人注视着她,她抬眸望过去,见是娄德山的一名侍妾伍姨娘。
这伍姨娘是娄德山几个侍妾里最年轻的一个,看起来约莫只有二十岁出头,五官柔美,说起话来声音细细柔柔,平素里话不多,她进娄家几来,与她说不到五句话。
“伍姨娘有事吗?”她朝她点点头,问了句。
伍姨娘粉唇轻启,细声问道:“我听说四姑娘先前遇上船难,受到惊吓,以前不少事都忘了,可是真的?”
不知她为何突然提及此事,寒招财颔首道:“没错。”
“那你可记得……”说了几个字,伍姨娘犹豫的轻咬着下唇,没再往下说。
“记得什么?”她不解的问。
伍姨娘略下迟疑,才启齿,“四姑娘绣功极好,在去拜寿前曾说过要帮我绣条鸳鸯手绢,也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寒招财一愣,想了想,轻摇螓首,“对不住,我想不起来有这事了。”
“那手绢……”伍姨娘一双水眸盈盈望住她。
被她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寒招财无法硬起心肠说出拒绝的话来,“要不,我再绣给伍姨娘可好?”
闻言,伍姨娘柔柔一笑,“那就麻烦四姑娘了。”说两句客气的话,她莲步轻摇的离开。
寒招财有些头疼,她的绣功很差,哪能帮她绣什么鸳鸯手绢。
回到小院后,她试探的问了奶娘,她院子里谁的绣功最好,得知是惜花那丫头时,她刻意避天冬菊和奶娘她们,私底下去找惜花,吩咐她绣这条鸳鸯手绢。
“绣好后,我赏你三十文,不,四十文钱,不过这事你不许再让其它人知道,明白不?”她不想这事传出去,让伍姨娘得知那手绢不是她亲自所绣,同时也怕冬菊和桂婶起疑。
听到能拿四十文钱,惜花高兴的直点着头,“奴婢明白了,奴婢会避着人偷偷绣。”至于原因,她一个下人,也没必要问太多,主子的吩咐照做就是。
见她这般听话,寒招财十分满意,回到房里,开始筹谋离开娄家回杏村的事。
“……我不是告诉讨你,她多半是真的不记得那件事了。我亲自试探过她,先前那段时日她瞧见我时,总是不敢直视我,如今她彷佛真忘了那件事,这几日没再避着我,你就不要再疑神疑鬼,瞎担心。”
后院隐蔽无人的角落,一名男子与一名女子低声交谈着。
“我哪能不担心,那天她定是看见了。”
“不管她是不是看见了,她一直没把咱们的事抖出去就行了,否则你以为咱们俩还能好端端站在这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