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川仍不肯松口,“这件事不是我干的,你让我认什么?”
杨捕头正要叫人来给他上刑具时,一个狱卒走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他颔首表示知道,而后脸上露出怜悯的眼神,看着赖川。
赖川被他那眼神看得心底发慌,叫了句,“你这么看着老子做什么?”
杨捕头拿着鞭柄,拍了拍他的脸,“我是在可怜你,替人杀了人,又被当成弃子,推出来当替死鬼。”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怎么会知道你犯案的手法?自然是有人向我透露,而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你,还有谁,你自个儿心里应当有数。”
杨捕头这话一出口,就见赖川脸色变,愤怒之下一句话脱口而出,“不可能,二少爷怎可能会说?”
杨捕头心中一愣,这二少爷是谁?但脸上却老道的没露出痕迹来,嘲笑道:“呵,你都被人卖了,还傻傻的替那人说话。”
不知杨捕头是在诈他,闻言,赖川大怒的诘问,“二少爷为什么要出卖我?”
杨捕头不知这位二少爷究竟是谁,但默然伫足在暗处,看着杨捕头审问赖川的路挽风一思量,却是已想到此人是谁,心中有几分惊讶,再使唤狱卒,带几句话给杨捕头。
杨捕头听完,眼底露出一抹诧异,原来这位二少爷竟是……他看向赖川,试探的问:“你老实说,娄家二少爷当初为何要指使你去杀害自个的妹妹?”
“这种事我哪知道,当初他派人找上我,给我一千两,让我替他去杀一个人。”那可是一千两呀,这些年来他手上没少沾染人命,所以毫不犹豫的接下这桩买卖,潜进庄子里,依娄梓纲所交代的方法,活活闷死那位娄家四姑娘,再带去池子里抛尸。
他替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办好这事,他竟然向官府告发他,他就不怕他也反咬出他来吗?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赖川接着满脸愤恨的想到一个理由,“他是不是怕我泄露出这件事,所以才想借着你的手,来杀我灭口?”
杨捕头没料到他竟会这么想,冷笑了声,“我可是捕头,这里是官府的监牢,我岂能做出这种事来。”
既然他都招了,杨捕头让他画了押,准备将此事呈禀知府大人,请他裁决,那幕后主使娄梓纲可是娄家二少爷,娄家有皇商的身分,他不敢擅自去抓人。
第10章(1)
一见到路挽风回来,寒招财迫不及待的问:“杨捕头可有从赖川嘴里问出真凶来?”
先前他接到杨捕头逮到人的消息,便赶去听审,如今回来应是有了结果。
路挽风颔首,“真凶如我们先前所猜测,确实就是娄家人。”在此之前,他着实没想到主谋竟会是那人。
“那人是谁?”寒招财已等不及想知道答案。
“赖川供出那人是娄梓纲。”娄梓纲身为娄家唯一嫡子,他委实想不出他为何要买通外人,来杀害自己的妹妹。
“竟然是他?他为何要这么做?”听闻是他,寒招财有些意外。
“赖川也不知原由,以前娄梓纲在娄家待你如何?”路挽风试着想找出娄梓纲找人杀害她的原因。
“虽然没怎么亲近,但我在娄家那几个月里,他也没难为过我。”寒招财思索,“你还记得我上回同你提讨,我看到娄竹心的那两段残缺的记忆吗,会不会是娄竹心发觉他什么把柄,所以他才一再找人想除掉她?”
“看来应是如此,否则他没道理这么做。”只不知那把柄究竟是什么,竟让娄梓纲不顾兄妹之情,狠心让人害死她。
“既然那赖川已供出娄梓纲,那知府大人可会派将他抓起来治罪?”寒招财关切的追问这事。
“杨捕头已去向严大人禀告这事,严大人应当会命人去拘捕娄梓纲。”
“那会判死罪吗?”这人如此可恶,不顾手足之情,该得到他应得的惩罚。
路挽风摇首,“暂时还不会,按理会先审问他。”
此时公堂上,知府严大人在接到杨捕头的禀告后,便传令提审娄梓纲。
被带进公堂,娄梓纲有些不满的质疑,“严大人,你命人传唤草民前来,不知是何故?”
“有人告发你涉及一桩命案。”
“何人竟胡乱污蔑?我堂堂娄家少爷,岂会涉及什么命案,大人可不要听信旁人的诬告。”娄梓纲怒斥。
严大人拍下惊堂木,警告他,“不得咆哮公堂,本府办案,自会查明清楚,秉公处理。”
娄梓纲当即收敛怒色,“大人恕罪,草民适才因为被人诬告,故而一时义愤。”
“有人指控你买凶杀妹,给了杀手一千两银子,让他替你去杀害娄四姑娘,可有此事?”
“绝无此事,这人分明胡说八道!这城里谁人不知,舍妹乃是先前去庄子里避暑时,不幸水而死,与我何干?”娄梓纲接着不忿的质问,“敢问大人,这诬指我之人究竟是何人?”
“指证你之人名叫赖川,你可识得他?”
娄梓纲心中一骇,但脸上不动声色的表示,“原来是他啊,他是苏云城里的一个地痞,他这分明是挟怨报复,才会这般诬告我。”
“你为何说他挟怨报复?”
“大人有所不知,先前这赖川在城里调戏姑娘,被我撞见,我喝斥他后,命长随打跑他,从他手上解救下那姑娘,他恐怕是因此对我怀恨于心,所以才如此诬告我。”他一脸忿忿不平再道:“再说我与舍妹自来感情深厚,我有何理由要买通外人来杀她,还望大人明察,别让草民因为如此小人的诬告,而蒙受不白之冤。”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杀人总该有动机,此事本府会再仔细调查个清,娄二少爷且先回去吧。”
因娄家有皇商的身分,平素里对他的孝敬没少爷,故而严大人对类梓纲也有几分维护之意,三言两语就放了人。
娄德山气急败坏的怒喝,“知府大人今日为何派人节来拘你,你又犯了什么事?”先前因儿子跑去与人贩卖私盐,下过一次牢,当时他费了不少力气,才将儿子从牢里捞出来。不久前得知儿子又被两名官差带去衙门,把他气得当场摔了一只端砚。
因此儿子一回来,他随即将人叫来书房里,责问此事。
“爹,这回是有人诬告我。”心知赖川的事他纵使不说,爹也会从陪他同去的随从那里问出来,这事瞒不住父亲,他只好紧咬住诬告两个字,撇清此事。“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娄梓纲将他与严大人所说的话,择要告诉父亲。
“您说这岂有此理,那地痞竟指我买凶让他去杀害竹心,这不是诬告是什么?我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好端端的,我做什么要害死自个儿的妹妹,我疯了不成?”他露出气愤难平的表情。
娄德山狐疑道:“那地痞怎么会这么诬指你?”
“我瞧他这是存心报复我。”他再将自己撞见那赖川调戏姑娘的事,搬出来应付父亲。
“既然是此人诬告你,这事想来严大人会查清楚,你往后行事谨慎点,少招惹这种人。”告诫儿子一顿,娄德山便挥手让儿子离去。
娄梓纲被传进公堂的事,不久便传得整个娄府都听闻了。
娄梓维一得知此事,便急匆匆去找娄梓修。
“大哥,你听说二哥的事没?”
“听说了。”娄梓修摆手遣退房里的下人。
“大哥先前曾说,四妹的死有些蹊跷,难不成她真的是被人害死?”娄梓维以前与这这四妹并不怎么亲近,但自她遇上船难之后,忽然变得聪慧起来,出了几个不错的主意,他如今已有几分欣赏这个妹妹,前阵子她骤逝,一度令他有些惋惜。
“四妹的遗体运回来时,我曾暗中嘱咐一个替她换寿衣的丫头查看过她的身子,她身上并无其它的伤痕,应是溺死无疑。”
“那你先前为何说她死得蹊跷?”他以为是大哥发现了什么。
娄梓修不疾不徐解释,“这溺死也有分是自个儿不慎失足溺死,抑或是被人推下水溺水。”
娄梓维神色一动,“你的意思是说,四妹有可能不是自己失足溺死,而是被人推下水才溺死?”
“是否如此,我也不知。”嘴上虽这么说,娄梓修心里却已笃定,四妹定是被二弟给买凶害死,至于原因,八成是因为那件事。
看来那天四妹确实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娄梓纲以为自个儿和伍姨娘的事神不知鬼不觉,除了他们两人,就只有四妹知晓,所以便杀她灭口。
殊不知,他早已察觉两人私通,之所以没有揭发他们,不过是想在最合适的时候再来揭露此事,让娄梓纲彻底翻不了身。
如今机会已送到他手上,不过为免父亲认为他不顾手足之情,落井下石,不能由他来捅破这个秘密。
他觑了眼娄梓维,下一瞬便暗自摇头,三弟性子急躁,只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