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近在眼前的放大脸孔,李景儿先是错愕,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睡得这么热,有人躺在身边竟毫无所觉,继而是懊恼警觉性降低,太自以为是,铁木做的门板防得了外面的巨型野善,防不了引入室的狼。
当两种感受都过去后,胸口燃起的是滔天大火,她引以为傲的锁喉绝技竟然轻易被破解,不但未达到攻击的作用反而受制于人,平白让人占了便宜,她心火炽烈。
残存的理智提醒她身边还躺了三个孩子,尽管怒火已燃眉了,她仍压低喉间的怒吼,从牙缝中挤出声音,「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恨呐!
纹丝不动的布帘子是一大讽刺,似在嘲笑她的识人不清,此举防君子不防小人,多此一举。
「在你睡着时。」萧景峰低笑。
此时的他虽然脸上带笑,实则忙得很,一点也不轻松,要不是他及时用大腿压制住棉被下乱踢的玉足,他的兄弟八成要废了,这女人打哪学来的阴招,这么狠绝。
「你的无耻是打哪学的,自学的,无师自通?」她忍不住要讥讽两句,不甘心让人轻易得手。
李景儿的愤怒显而易见,打她穿越过来以后,这是第一次落居下风,她居然挣脱不开的只能由人摆布。
太伤自尊了,她以为穿越人有的优势荡然无存。
「夫妻同睡一张床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瞧你慌得像遇到狐狸的小白兔,哪有洞就往哪里钻,为夫自问长得不算太差,怎吓得你四处逃窜?」说得无奈的萧景峰有几分自嘲,他想敞开胸怀呵护怀里的女子,可她不领情。
她咬着牙,压抑着不放声咆哮。「要不要我借你一把榔头,狠狠敲开你的脑袋,在本朝律法中,我们已经和离了,在县府有女书的,即使你想施压消除也是不可能,让我一再提醒你既定的事实很有趣吗?」
「我也说过再娶你一回,你怎么就不相信?」他不怕麻烦,如果能夫妻和好如初,他愿大红花轿迎娶入门。
当初婚事办得太匆促了,有点草率,因为赶着在入伍前娶亲,一切礼数从简,新娘子没什么嫁妆的坐着牛车来,急就章地拜了堂、宴客,入了洞房,隔早新媳妇敬茶。
她甚至穿的不是艳红嫁衣,而是一般的红衫红裙,脸上涂了过艳的浓妆,手上没一件饰物。
萧景峰是听说过后娘苛待前妇生的孩子,李景儿的父亲在一年妻孝后就再娶了,来年生下一个大胖儿子,已有三子二女的李父老来得子,自是喜不自胜,便将家里的事交给新妇,由她管着家务。
自从这位妇人入了李家门后,这五个孩子的日子就难过了,大儿子过了二十还不给说亲,谁叫后娘怕儿媳妇进门会夺权,二儿子十八有了心仪的对象不给娶,硬说家里没银子,拿不出聘金,逼得他进城打零工,好赚足娶老婆本。
小儿子十二,据说很有读书天分,要不是上头有四位哥哥姊姊护住,先前读了四年书的他恐怕连私塾也去不了。
女儿的情况更糟,李景儿是大女儿,一出孝就被胡乱配人,明面上说给足了丰厚嫁妆,实则只有几口空箱子,小女儿十四,被迫嫁给孙财主家的瘸腿儿子,哭着被抬走。
「不是我不相信,而是我有说过要覆水重收吗?你那个家我嫁过一次就领教过了,你还要我重入火窟,居心不良。」又不是真没人要了,非要葬在那口水深火热的六里。
「我不是说了要分家,你等我,景娘,很快我们就能各过各的,你不用和其它萧家人共处一室。」奉养双亲理所当然,但他不会再傻到连大房、三房两口人也养。
尽孝非散财,他能力有限。
「等你分了家再说。」想法丰富,现实骨感。
李景儿在心里翻白眼,暗想:就那个极品家哪容得了他轻易脱身,不用钱的劳力,任劳任怨的耕牛,要银子有银子的金主,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放了他走是全家人的损失。
「景娘,我一定会分家,不会再纵容他们的一再需索无度,我会给你和孩子一个安稳的家,你不用再奔波劳碌,等着坐在家里呼奴使婢就好。」有朝一日会实现的,他再达几个功就能往上升,做到千户、卫指挥使……
「萧景峰,把你的手拿开。」李景儿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叫人不寒而栗。
他微喘,声线不稳。「就摸摸,解解渴。」
「你摸的是我的胸。」还把手探进去,又揉又搓的捏按,捻着茱萸果子让它变得又硬又挺。
「长大了。」真好。
生完孩子乳房会变大,为哺育下一代,但由他口中说出就偏了咮道,多了些旖旎气息。「长再大也与你无关,你要再不停止登徙子的行径,别怪我不客气。」男人的坏是女人宠出来的,而她从不宠男人。
「别跟我客气,我们是一家人……哦呜!景娘你……」她真的……不客气。
「娘,打雷了,怕怕。」好可怕的声音。
李景儿轻拍女儿的背,哄她入睡。「不怕,娘把雷公赶走了,他不会再打雷吓你……」
第八章 男人的情义(1)
「哈哈哈!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继上次毒蜂事件,陈达生再也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整日出操、带兵、巡逻。
周而复始的日子让他开始有些不耐烦了,正觉无聊之际,上回的事主又送上门逗乐子,一瞧见那张变形的尊容,抑不住的笑声从喉咙口发出。
「被咬。」
「女人?」
「女人。」咬得真重。
「又是你娘子的杰作?」他猜。
萧景峰苦笑的点头,「她看我不顺眼。」
「我看你也不顺眼呀!可是我没想过让你无脸见人。」这一招高明,哪一天借来用用。
他无奈的敛了神色。「少说风凉话,这叫意外,我想她也不是有意咬在这地方,太惹眼了。」
这话说得他自个儿都不信,李景儿是挑准地方下口,有恃无恐地笃定他不会还手,咬得还特别狠。
「你们是干了什么,做夫妻间的事也太激烈,节制点,要有分寸,别把小命给玩掉。」他说得又妒又羡,彷佛看见两人的激战,那嫉妒的小心窝呀!酸得能酿醋了。
陈达生也娶过老婆,只是那事儿呀!一言难尽。
目前他是没娘子的,有一个相好的叫邢寡妇,年纪比他大三岁,风骚入骨又撩人,但他不会娶她,因为她不只他一个男人。
真要干了什么他也不会如此抑郁,起码身心愉悦。「我是来问我的假能不能延长,最好到明年开春。」
「你作梦。」陈达生一口回绝。
他以为他来干什么,当兵可不是做生意,还能分淡季、旺季,想做就做,不想做便错开手。
「反正目前并无战事,我一名小小的百户可有可无,你晚一眼、闭一眼的抬抬手,我的事不就过去了?」回到卫所也是出操、锻炼身体,与他在山上干的事并无两样。
「若在半个月前你向我告假,也许我会通融一二,可是有件事卫所的人都不知情,若非我姓陈,只怕也是一无所知。」
一见他神情严肃,萧景峰面色一凝,「什么事?」
「阵戎将军遇刺。」差点就被得手了。
「什么?!」他大惊。
「别惊慌,只伤了左肩,伤势不严重,上了药就没事了。」只伤皮肉,未伤筋骨,不幸中的大幸。
「那就好。」他松了口气。
「这次的议和并不顺利,风国内部出现两派声音,一主和,休养生息,一主战,至死方休,刺杀将军的刺客便是反对议和那一派派出的人,一共有十二人,当场未毙七人,五人在逃……」
「等等,他们不会正好逃往三河卫所方向吧?」那就事态严重了,刺客通常是死士,视死如归,无畏无惧。
陈达生脸色沉重的一叹。「其中一人听说是风国的左翼王阿骨烈,此人生性残为人凶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怕真往我们这边来,一路上必有死伤。」
「那他有没有可能躲进山里?」说这话时的萧景峰双手在颤抖,全身如置身千年冰岩之中,透骨的寒。
看到他神色不对,面有慌色,陈达生好笑的一拍他肩膀。「别自己吓自己了,除了你那想法古怪的娘子外,谁会往山上走,无米无粮,无花酒可喝,傻子才会上山。」
「是吗?」也许真是他想多了。
只是他的心还是不安,没法安定下来,总是猜测石屋那边的母子四人会不会有事,担心他们遇到不该遇上的人。
「兄弟,你也别为难我了,我虽然姓陈,可我上头还有全事、同知、指挥使,这事不好糊弄。」那些人是原卫所的人,和他们不是一路人,真要放行也是要靠银子打通。
「我不放心景娘和孩子们,快入冬了,山风寒冻,若是再下起雪来,上山下山的路更难行走,一旦有事,她一个妇道人家如何照顾三个孩子?」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坐困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