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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大眼望向身侧神色沉静的男子,心头万分笃定,轻启红唇吐出一个字,「好。」

  周福极有眼色,早就备好了马车,隋风舟亲手扶了任瑶瑶上车,嘱咐道:「你先回去,我爹怕是……我要留在家里照看。」

  「好。」任瑶瑶脸红,小声应道:「以后无事不要来家里,邻居会说闲话儿。」

  拉车的马儿许是受不得这浓情密意,不耐烦的打了个响鼻,惊得任瑶瑶收回了视线,关了车门。

  马蹄哒哒,也唤醒了走神的隋风舟,他扫了一眼不远处看热闹的路人,转身快步回了后院。

  果然,忠义侯已经裸着手臂坐在桌旁,几个护卫一脸不赞同的站在旁边。

  许是猜到儿子要阻拦,忠义侯手起刀落,极利落的在儿子开口前便划了自己一刀。

  这一刀可不是敷衍,鲜红的血液瞬间淌了出来,沾染了白色的布巾,惹得隋风舟几步窜到桌前,恼道:「爹,要试药也是我来,您……」

  忠义侯不耐烦的摆摆手,应道:「这药关系大越万千兵卒,本侯不亲自试用,怎么会知道药效如何?不要多说,赶紧给我上药。」

  隋风舟无法,立刻挽起袖子净手,接过护卫手里的烈酒,开始擦抹伤口上的血迹,最后撒上瓷瓶里的药粉,又用干净的棉布包里起来。

  一切忙完,他已经是额头沁了一层薄汗。自小就在外边游历,他自然对家和父亲都有些生分,心里不可能不委屈,但这么片刻,却是突然想到,隋家赫赫功勋,如今的富贵荣华,不知是父亲流了多少鲜血,受了多少次伤换回来的,他安享多年衣食无优,又有什么好怨恨的……

  忠义侯也是暗自感慨儿子长大成人,父子两人间一时有些尴尬。

  忠义侯干咳了两声,转而撵人,「去忙吧,瑶瑶带了这么贵重的嫁妆,我们隋家更不能委屈她,该准备的一定准备齐全了。」

  「是,爹。」

  隋风舟应了,忠义侯转而吩咐周福备酒,但护卫马上阻拦,毕竟受伤不好喝酒,忠义侯却是不听,还拉着一众护卫们都做了陪客。

  酒过三巡,夜色也降临了,周府安静下来,也就显得那些暗影晃动得更显眼了。

  忠义侯却是睡得踏实,这样的大事怎么也不可能瞒过金銮殿上的那位,当然他也不想隐瞒。

  事无不可对人言,隋家忠心耿耿,所有事放在皇上眼前才是最安全也最稳妥的……

  第十八章 如此嫁妆抵万金(2)

  这日早起,任家五口穿戴整齐到东厢祠堂上了香,当然是只有任大山同辉哥进门,刘氏带着两个女儿在门外。

  月月为此还噘了嘴巴,直到姊姊许了她一支糖葫芦才笑起来。

  待得出摊的推了板车,上学的背了书包,打开大门的时候,一家五口才发现门外守了四个全副武装的护卫,好在他们胸口大大的「隋」字很是显眼,否则任家人可真是要结结实实的吓坏了。

  任瑶瑶想起昨日的药方,倒是有些猜测,简单问了几句就同父母说是隋家派来护卫一家人安全的。

  任大山同刘氏想的也简单,还以为亲家知晓他们被老宅欺负的事,看不过眼特意派人来为他们撑腰,很觉受宠若惊。

  任大山想要上门道谢,让隋家把护卫撤去,倒是刘氏已经有了些丈母娘的气势,直接否决了这事,留下了护卫看家,还说了中午会回来给他们做饭。

  小巷里邻人早就发现了隋家护卫,这会儿见不是找任家麻烦,纷纷上前同刘氏搭话,「任嫂子,你们家里这可是富贵了,如今连护卫都有了。」

  「就是啊,瑶瑶这姑娘就是厉害。」

  「这么看,生儿子真不见得比闺女更有福气啊。」

  刘氏笑成了一朵花,嘴上还要客套,「都是祖上积德,瑶瑶也争气,以后日子还要她自己过啊。」

  柳家嫂子同刘氏交好,就多说了一句,「隋家门第那么高,瑶瑶嫁过去,可是要多备嫁妆吧?」

  「对啊,起码的八铺八盖,还有四季衣衫、首饰木器,这都不能少啊。」

  这可说中了刘氏的心事,神色里隐约就添了愁意。

  任瑶瑶不忍心娘亲操心,笑着同众人告辞,「各位婶子大娘,我们还要出摊,待得闲暇再来家里同我娘闲话啊。」

  「好,生意重要。」

  「是啊,瑶瑶就是勤快,眼见不到两个月就要嫁了,居然还不肯歇着。」

  众人说笑几句,就散了开来,毕竟都要维持生计,别人家的事再羡慕也总不是自家的。

  除去辉哥儿上学堂,其它四口人都到了摊子上。天气寒凉,路上的行人比之往日少了很多,好在是书院的休沐日,学子们一来惦记着要打牙祭,二来也想见见传奇的烧饼西施,于是任家的摊子被围得水泄不通。

  任瑶瑶也没什么羞色,平日如何就如何。

  离出嫁还有段日子,她总不能一直留在家里,放着父母受冻受累,为她辛苦攒钱置办嫁妆。

  众人原本还探头探脑,很是有些好奇,但见到任瑶瑶如此大方坦荡,反倒显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于是慢慢的也就同平日一般了。

  待得过了饭点,摊子前安静了,刘氏就让月月拿了纸笔,开始盘算要添置什么,用多少银钱,要月月这识字的帮忙记。

  一桩桩一件件,越说刘氏眉头皱得越深,任大山的脑袋也垂得更低了。

  任瑶瑶忍了又忍,到底还是等到晚上回家吃过饭,月月和辉哥儿睡下了,她才寻了父母说起嫁妆的事。

  任大山虽然对于闺女偶尔就冒出的神秘本事,已经有些心理准备,但突然听见她只拿了一张药方,就能顶过所有的嫁妆,让整个侯府对她另眼相看,不敢轻慢半点,简直是不敢相信。

  刘氏拉着闺女的手,神色里都是愧疚,「瑶瑶,我和你爹知道你孝顺,不想我们为难,但是你一个姑娘家能有什么好药方,必定是隋公子和侯爷不忍心让我们家难堪……」

  「不是的,娘。」任瑶瑶饪紧抱住娘亲的胳膊,斟酌着把外伤药的用处说了说,末了小声道:「若不是这药方贵重,侯爷怕走漏了风声给咱们家里惹祸,也不会派护卫来给咱们家守门啊。」

  「啊,原来是这样?」刘氏恍然大悟,转而又紧张起来,「那你不会……」

  「不会的,娘,刘大夫是很可靠的人,隋大哥很信重他,而且侯爷也会把这事处置好的。」

  「你怎么知道刘大夫可靠,万一他起了私心呢?你这孩子就是年纪小,不经事,最开始就该直接把药方给侯爷,让他找人去制药粉……」

  任瑶瑶没想到安慰娘是这般艰苦的差事,最后还反倒被抓住唠叨个没完,赶紧扯了个借口落荒而逃。

  刘氏气得哭笑不得,嗔怪道:「这孩子,都要出嫁了,怎么还这个模样?!」

  任大山憨笑,应道:「瑶瑶一向懂事,你就别跟着瞎搀和了。」

  「什么叫我跟着瞎掺和?这是我闺女,她出嫁,我不跟着张罗,难道指望你啊?」刘氏立刻调转了枪口对着自家男人,不过几句说得任大山也跑掉了。

  好在,瑶瑶成亲这事,所有人都跟着欢喜,从来也不缺帮忙的人。

  老七夫妇赶了马车送些野物,七嫂子被刘氏拉着说起置办嫁妆的事,两人一拍即合,热火朝天的张罗开了。

  即便任瑶瑶说了嫁妆不用愁,刘氏还是觉得不能亏待闺女,几乎倾其所有,忙碌着添置东西。

  木器这等大件家什,费工耗时,就是倾尽任家所有力气,也不过打制一套水曲柳的,怎么衬得起隋家的院子。

  莫不如不要木器,直接在衣衫用物上用些功夫。

  八铺八盖、四季衣衫,任家买了布料、棉花,任家村里针线好的婶子婆娘,招呼一声就欢欢喜喜把活计领走了。

  任大山一家如今还算是冷灶,用得上他们的时候,谁不帮忙烧一把才是傻子,待得以后任瑶瑶成了安国伯夫人,再想上门烧热灶,谁还稀罕啊。

  这么大的动静,老宅一家不可能不知道,毕竟一个村里住着,今日出门听到人家说——

  「哎呀,二婶子给瑶瑶买的料子真是不错,听说人家布庄掌柜直接给了进价,都想讨好瑶丫头这未来的安国伯夫人呢。」

  明日出门,又听人家在感慨——

  「你说我怎么就没生个像瑶丫头那样有能耐的闺女呢?明明都是吃一口井水长大的,我家那个死丫头怎么就连瑶丫头一半都不如?」

  陈氏气恼,骂上两句也就罢了,任大义却是不甘心至极。

  他极力钻营多年,想要做官发财,百般祈求不可得,如今一架天梯就在眼前,他却不能借力爬上去,简直是抓着他的心肝揺晃,痛苦焦急如热锅上蚂蚁。

  于是,第二日,冯氏就厚着脸皮同村里送活计的婆娘一起上门了。

  刘氏开门时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去拿起门旁的扫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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