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们也想陪着姊姊,我们一起睡。」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在门口探来探去,吐舌扮鬼脸的引人注意。
「呿!都几岁了还不知羞,夫子没教过男女七岁不同席吗?」这书都读到牛背上,被牛背走了。
两人异口同声应道:「忘了。」
「忘了就再背,《礼记》全本再抄一百遍,应该就能记得牢了。」万福堆起带着恶意的笑,于始扳着手指数着《礼记》有几篇。
「不要呀!姊,我们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万民马上求饶,六姊太狠了,大喜日子居然罚他们抄写。
「姊,真的不敢了,我们下次绝对不会再犯,一定考个状元光宗耀祖。」万泰也捏着耳朵讨好,打小被姊姊捏多了。
「这句『不敢了』你们说了几年,我看你们还真敢,罚抄书罚到成精了。」万福一手捏着他们一只耳朵,用力一拧。
「啊——痛,娘快救命,姊姊要杀人了!」万民痛得都缩起肩头,姊姊好不容易要嫁岀去,性子还是一样的凶悍。
「痛呀!姊,我以后不会再说你没人要……」万泰的小脸都皱在一起了,可怜的姊夫,每天要面对生性凶残的悍妻。
「好了,别吵了,吵得我头疼,本来难过少了个女儿,这会儿倒希望清静点,一个个来讨债的。」一脸无奈的宋锦娘点着儿女的脑门,好笑又好气,两行泪顺流而下。
「娘——」三道声音一喊。
「没事,没事,只是伤感,欢儿出嫁后,娘就不时的悲秋伤春。」儿女是母亲的心头肉,硬生生割下怎能不痛。
等万福再来时已是隔日,她是被痛醒的,喜娘手拉着一条红线为她挽面,她天生丽质,肤色光滑,绒细毛不多,因此拔起来并不痛,就是微刺,啉!啉!咻地白粉乱飞。
昨晚她和母亲说了一晚上的话,她不晓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只知今天过后她不再是万家六姑娘了。
「新娘子上妆了——」
一阵涂涂抹抹,画眉点唇,妆扮得宛如出尘仙子的新嫁娘盖上红头巾,静静等待吉时到来。
噼哩啪啦,噼哩啪啦,鞭炮响了。
迎亲的队伍来了。
「娘家兄弟背新娘,背——」
隔房堂兄万国正要上前,两个半大不小的身影穿得很喜气,钻到最前头要背新娘。
「姊姊,我们背你。」
对嫁不嫁人没什么感触的万福,一听到两个弟弟这么说,倏地眼眶一红,鼻头发酸,原来她也会舍不得,原来万家也有她割舍不下的人。
「胡闹什么,你们力气小,哪背得动,万一摔着了姊姊可不好。」万家大伯万诚喝斥爱闹的两个侄子。
「让他们背。」背光的高大身形走了进来。
「姊夫——」果然上道。
「背不动我再接手。」赵天朔心想小福也会希望亲弟弟送她出阁。
「成。」变声嗓音一起粗喊。
万泰、万民面对面,手臂搭手臂搭起人轿,让姊姊坐在上头,两人横着走向大门。
走到花轿前时,两人都出了一身汗,喘得像头牛似的,但是脸上都堆着笑意,可是笑着笑着,就忍不住哭了。
「姊,你嫁都嫁了,不要坐回头轿。」
「姊,我会想你的,不过你别常回来。」
两个人揉揉发酸的手臂,轻轻甩着。
「臭小子,等我回门再教训你们。」这两个家伙开口真没好话,他们想让她嫁还是不让嫁,把她都惹哭了。
「嘻!我们要回景平县了。」
「哈!你揍不到,我跑得快。」
两人一说完就要往回跑,赵天朔一手一个拎住他们的后领。「你们的姊姊追不到,我帮她追,还有……红包。」
十几个饱饱的荷包往怀里塞,收到红包的两兄弟笑得嘴都阖不拢,边跑边回头大喊「谢谢姊夫」。
赵天朔满意的咧嘴大笑。
随后是景王府的迎亲仪队,在长长的十里红妆后,千人的迎亲礼也相当壮观,在数十年后百姓们仍津津乐道,说他们真是「郎貌女财」的天作之合,世子俊美,世子妃有钱,夫妻俩同心永结,共偕白首。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礼成。」
一声礼成,大红蟒袍的赵天朔一条红绸拉着新娘子走向喜房,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与她鸳鸯共枕,才刚走到门口他就将人拦腰抱起,快步走向铺着红被褥的喜床,两眼冒绿。
「哎哟!世子爷,还没掀盖头、喝交杯酒呢,你别急呀!小心吓着了新娘子……」喜娘惊呼。
「滚——」人生四大乐事之一,洞房花烛夜,他来了。
「世子爷……」真是太胡来了,没规矩。
「再不走,是想要我把你扔出去……」吗?
一只柔若无骨的手轻覆上赵天朔的肩头,暴戾的老虎立即变成温驯小猫,笑得双眸生辉。
「给红包。」
「好。」
他把身上的红包都丢给喜娘,把喜媳乐得找不到北。
「朔哥哥,你能不能不要表现得这么像个急色鬼,你会吓到我的。」哪有把喜媳赶走的,传出去可要让人笑话。
「不行,美色当前,安能不醉人?」一想到她已是他的妻,他浑身飘飘然,宛若醉酒。「说到醉人,我陪嫁中有一万坛子的酒,你拿出一些让人一饮,一会儿全都醉倒了。」醉了就没人发现新郎在不在。
「听见世子妃的话了没有?」赵天朔直接将人扑倒,压上床褥。
「是。」一道回应中气十足,正是守在外头的温长开,他的心里也欢喜得很,前主子地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你呀!猴急个什么劲……」啊!她的嫁衣……怎么被撕成两半了?
「急着洞房。」
第十一章 王府新妇(1)
天,蒙蒙亮。
酣战方休的交颈鸳鸯刚一沾枕,不远处的公鸡便高声长啼,但是床上相拥而眠的小夫妻却无动于衷继续睡他们的,彷佛东方大白与他们无关,两人累得都无法动弹。
渐渐地,有走动的步声传来。
夜里叫了五次水的窝儿和眉尖儿两眼通红,端着盆温水站在门口,等着姑娘……呃!世子妃起身净面。
她们也熬了一夜未睡,此时有些疲累,后来来换班的妙音、冬芝叫她们回房去睡,这才换手。
乔语儿不在陪嫁的人选中,二等丫鬟中的冬芝被调上来,万福什么都能容忍,就是容忍不了想给她丈夫做小的女人,表面上乔语儿似乎熄了当主子女人的念头,但她私底下绣了一条上面有个朔字的帕子,偷偷放在万福的妆盒。
这一举动有谁不明了,无疑是让赵天朔以为这帕子是万福绣的,因此带在身上日夜相伴,她再找个机会点破,让赵天朔看重她,暗生情意,继而两情缱绻收了她。
叛主的下人何其可恨,她的下场没人在意。
「醒了?」
不知睡了多久,万福轻颤眼睫,缓缓睁开水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男人脸孔,她先是一怔,有些呆滞,而后想起咋夜发生的事,顿时霞飞双颊,红得好似要滴出血来,红瘀点点的身子忍不住往被里藏。
太羞人了。
「你家的公鸡吵了。」她声弱如丝。
「好,宰了给你炖汤喝。」吵到她就该死。
万福笑中带柔,很享受他的宠爱。「宰了公鸡不就没鸡啼晨了,还是饶了它吧!啼得挺有精神的。」
「好,都听你的。」娘子最大。
「真的都听我的?」有没有那么没志气?不过她喜欢。
「对。福气娘子的话不听,还能听谁的?」
「那叫你离我远一点,你为什么不听?都说不要了还一直来,我这腰细得没你大腿粗,你想把它折断是不是?」她这一身的腰背疼全是他害的,连翻个身都痛,全身僵硬。
赵天朔笑得得意。「我什么都能依你,唯有床第之事你得听我的。」
「蛮横。」她一嗔。
「是疼你,男人若不在床上有所表现,你可要哭了。」他还没要够本,要不是怜她是第一回,他还能多来几次。
「不要脸!」脸皮真厚
「要脸做什么,要你就好了,有福妻万事足。」她是他的全部,有了她,他什么都不缺了。
一说完,他露出一脸淫相,又打算压上去。
「啊!等等,我还疼着。」再来一次她定会死的,这人不知旱了多久,一闻肉味就扑杀。
她可怜的腰……
「很疼?」赵天朔将手往下伸,抚上她嫩白的大腿。
「你别乱摸!鲁汉子似的横冲直撞,我哪能不疼?」她倏地将双腿并拢,不让他碰。
「好福儿,我瞅啾,看伤得怎么样。」他造的孽他负责,他两眼发亮的盯着被子下头弓起的双腿。
「不给瞅,你太坏了。」她生气。
「我帮你上药……」
万福连人带被的一卷,滚到床的另一侧。「你以为我会信你吗?双眼都发狼光了,只怕要将我啃得连骨带皮都不剩了。」
赵天朔轻笑,越笑越大声。「言之有理,我饿太久了。」
他是与狼群走失的孤狼,在旷野中独自生活,流浪了许久,终于遇到他的母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