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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再也不会让她吃力搀扶要死不活的他,他的丑丫头,唯有他能嫌弃,唯有他能说嘴,谁敢嘲笑她,他就砍谁。

  “嗯!”叶芙蓉用力点头,一径微笑。

  公子爵抬高双营,掌心朝上,似要掏天,“我一定会变强!”

  他发誓,有朝一日,他再也无须佯装病弱,再也无须将话憋在心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叶芙蓉模仿他的动作,振臂呼应,“我一定会变强!”

  “傻瓜!”他白了身侧笑起来颇好看的丫头一眼,笑了。

  她呵呵傻笑,一点也不介意他笑她傻瓜。

  第5章(1)

  十三年后——

  天光自灰厚的云层穿透,虽已春分不再下雪,但天气仍寒冷,尤其是时不时迎面吹来的冷风,依然教人冷到骨子里。

  八公子府里的奴婢仆役已晨起,展开一天的工作,身形圆润的厨娘双手浸入冰凉的水里,淘米下锅,其它奴仆则穿着厚衣,清扫小径上的落叶。

  芳龄二十二的叶芙蓉,身高已抽长,儿时的圆脸削瘦成瓜子脸,一双凤眼镶在白皙脸上,恰到好处,丰满的唇瓣,诱人一亲芳洚,她不是令人惊艳的美人儿,却是有独特风采的大姑娘。

  她的发上簪着芙蓉簪,拥着轻暖绣有芙蓉花的披风,款款走进灶房。

  “小姐。”洗菜的婢女见她出现,曲膝福身。

  正专心熬粥的厨娘回头,抓起一旁干净的布巾擦拭双手,涎着讨好笑容,“小姐。”

  叶芙蓉扬笑,走近看正在锅中滚动,泛着莹光的米粒,颔首交代,“今儿个给公子爷备上两枚煎蛋,两盘青菜,记住,青菜不可煮得软烂,再一碟肉,不要过于油腻。”

  “是,小姐。”每天早晨,芙蓉小姐总会来这一趟,所交代的皆大同小异,最重要的是青菜绝对不可煮得软烂,她每天都会一再叮咛。

  有一回小姐受寒,身子不舒坦没过来,她不小心将菜煮过头有些偏软,结果公子爷才咬了一口,便将案上所有饭菜砸满地,吓得一旁伺候的婢女跪地求饶。

  她被唤到跟前,都快魂飞魄散,若非芙蓉小姐及时赶来说情,恐怕她早就遭罪,此后她不敢再轻忽大意,绝对精准掌控火候。

  “半刻钟后,所有饭菜都要热腾腾送上。”

  “小姐今儿个想吃什么?”厨娘急欲讨好主子跟前红人。

  叶芙蓉想了下,偏头道:“两道简单素菜便成。”

  “是,小姐。”

  交代完厨娘,叶芙蓉走出灶房,看着天际仍厚重的云层,心情有些沉重不安。

  今年春郊,大王照例带着公子们与要臣家眷一同出游,她当时也扮成小厮同行。

  孰料,六公子乐意死于虎口,大王伤心哀痛地带着公子乐遭狂虎咬得支离破碎的尸身回城,全城上下一同哀悼,不论身分地位,皆不得饮酒夜宴,违令者,斩首示众。

  于是热闹繁华的王城人人缟素,无人敢放肆横行,王公贵族更是对春郊所发生之事,避而不谈。

  整座王座变得死寂,连空气都为之冻结,教人喘不过气来。

  伤心的大王,昨日突然派内侍来传,要求所有公子今日进宫。她一得到消息,胸口便像压了块大石,沉重得快喘不过气。

  “希望不会再有事情发生。”她眉心微蹙的低喃。在王宫待久了,她发现许多惨事,皆事出有因,是以她并不认为公子乐死于虎口是意外所致。

  心头沉甸旬的她脚跟一旋,青色披风飞扬,抚过雕花廊柱,她轻步迈向另一头的庭院,远远的,即瞧见一抹健壮,肌理分明的身躯于风中跃扬,足踢落叶,双掌击出,虎虎生风。

  微光下,新绿的嫩叶泛着光译,而他,光彩夺目。

  这些年来,她亲眼看他由苍白瘦弱变得黝黑结实;这些年来,她不时瞧他打赤膊习武,早该习以为常,可她仍常不小心看得目眩神驰,若非自小相识,她真会误以为他一直都是这般勇猛强健。

  天还未亮便早起练拳的公子爵运气走全身,每一拳都打得毫不马虎,他在半空中摘取新叶,翻掌送出,剥的一声,新叶登时成了利刃镶进树干。

  他一个跃身,飞足踏上横生枝干,动作轻巧再向上跃,如同戏耍般,于高大的群树间飞驰。

  揽翠亭中烹茶的婢女瞧见他的英姿,面色潮红,心神荡漾。

  耳尘的公子爵听见熟悉足音,一个潇洒旋身,果然瞧见不疾不徐朝他而来的丫头,唇角不自觉上扬,大气都不喘一下跃至她身前,居高临下傲慢道,“你来了。”

  汗水漫布在他赤裸的胸瞠,担心他着凉的叶芙蓉取出帕子,为他拭汗,小手擦拭到他肩上的小擦伤,心疼地放轻力道,这是春郊时所留下的,当时一片混乱,不少人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

  “一点小伤,都已结痂,古大夫不也说了没事。”由她微蹙的眉心,他即可猜出她在想些什么。

  这些年他的身体经由古大夫细心调养,加上日夜勤于练功强身,早就风邪不得,一点小伤,他压根儿不看在眼里,毕竟他早已不是儿时的他。

  丑丫头就不同,明明小时候长得挺福气,怎知过了十五岁,突然长高,不仅脸不再圆滚滚,身上的肉也掉了不少,她的双眼似乎在一夕之间,多了点……娇媚?而她的身躯似乎在一夕之间,变得……玲珑有致?

  明明与她这般亲近,偏偏有时会恍惚以为他正在看另一个……女人,这感觉很奇怪。

  正如此刻,他是在同一个名唤芙蓉,而非丑丫头或小草的人讲话。

  叶芙蓉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公子爵朝一旁脸红的婢女扬扬下巴,婢女立即明白,躬身退下。

  等婢女走远后,愁眉不展的叶芙蓉取来搁在一旁的单衣,帮他穿上,“晚点你就得进宫。”

  “不过是父王召见,没事。”他说得云淡风轻,披着单衣的他,抬手制止她系带,刚练完功,全身还暖烘烘,想多吹点凉风。

  “王宫什么事都会发生。”她不喜欢王宫,着实是儿时他们俩一同遭人下毒的记忆太过深刻,虽然后来嬗妃娘娘谨慎挑选服侍的宫人内侍,可一旦烙下阴影,便很难再轻易相信人心。

  公子爵唇角扬笑,双臂一摊,单衣跟着浪荡敝开,露出结实胸瞠,他的眉眼神似嬗妃,带着一股妖娆气息,似时不时都在勾人,“本公子所经历过的阴谋诡计不比旁人少,不也活得好好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六公子正是最好的例子。”四下无人,她才会提起惨死的公子乐。

  公子爵对于老六的死,一点也不觉得悲伤。“当年老六的母妃与我母妃争宠,妍妃暗地使尽恶毒手段,害得我母妃一再小产,好不容易生下我,她便与马太医连手暗中施毒,我几番差点死在妍妃手中,你不是不清楚,眼下死了儿子的人变成妍妃,不是报应是什么?”

  经过母妃一番明察暗访,终于查出一切全是妍妃在搞鬼,偏偏一抓到听命于妍妃的宫人内侍,才刚逼问,对方不是服毒,便是咬舌自尽,难以掌握明确证据呈到父王面前,至于被父王看重的马太医,他们也奈何不了,只能哑巴吃黄莲认了。

  宫中妃嫔恶斗乃家常便饭,父王从不在意,父王仅在乎自身好恶,只要王后之位虚悬,储君未定,杀个你死我活之事就会一再发生。

  他与母妃心里清楚,他们不似父王的其它妃子,拥有强大的娘家势力当后盾,他们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在宫闱斗争中安然活下来,是以从小到大,他对至尊宝座,不曾起觊觎之心。

  不过他支持三哥争夺至尊宝座。所有兄弟里对他最和善的便是三哥,也唯有三哥让他感受到兄弟之情,再则三哥的母妃宸妃因祖父曾救驾有功,傲视后宫的宸妃是唯一能与出身海国长公主的海妃相较劲的妃子。

  为了成为三哥坚实的臂膀,他醉心武艺,不仅精练掌法,对于刀、枪、剑皆有涉猎,且饲养不少不畏冲锋陷阵的好马,待三哥需要他时,他便可领兵上阵杀敌,为三哥开路杀进王宫。

  “大王的心思难以捉摸,无论如何,你进到宫里,一定要见机行事。”

  “有三哥在不会有事,更何况,我还没蠢到不懂察言观色。丑丫头,你一直皱眉,是打算丑一辈子吗?你瞧你,都成了皱梅子。”他语带揶揄,啧啧直摇头。

  叶芙蓉连忙用手抚平遭他嘲笑的小脸,没好气横他一眼,他老是爱笑她丑,可惜她无法回敬,讨厌!

  公子爵扬笑,蹲下来与她平视,拉拉她的发梢,“丑丫头,本公子定会安然无恙回来。”

  她嘟嘴,不喜欢为他牵肠挂肚,偏偏她无法随他进宫,这更教她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嬗妃娘娘对她能替他消灾解厄一事深信不疑,时日久了,她也认定她是他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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