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May,你在哪里?你别急,我马上去找你,你冷静点,我马上就过去了——」她抓住手机站了起来,心急如焚地推开店门往外冲。
「温宜,我觉得好累啊……呜呜呜,我现在在我们学校的那座湖边,你还记得毕业典礼那天,周伟是怎么在这个湖边带了九十九朵玫瑰跪下来求我跟他交往的吗?」阿May的声音被冬天的风吹得有些破碎凌乱,隐约夹杂着疑似喝醉的呜咽。「温宜,你说……人怎么会变心得那么快呢?他为什么不爱我了?」
「张丽玫!你不准做傻事!」她心跳惊狂如擂鼓,泪水夺眶,气急的大喊,脚步忙乱却一下子撞上了堵坚硬的「高墙」,踉跄后倒的身子刹那间又被一双铁臂牢牢稳住。「对不起……谢……」
「你怎么了?」
和英国BBC谈完一笔合作案甫飞回到国内的陈定,在下了飞机后饥肠辘辘,他就亲自驾车到小温粥铺来了,可没想到劈头看见的就是一脸惊慌急乱的温宜。
她抬头一见是他,被他大手扶握着的腰瞬间像被烫到了般,猛地挣脱了开来,深吸口气强抑下厌恶与烦躁之情,简短地道:「没事。」
电话那头的阿May仍断断续续低泣着,茫然着喃喃自己活得好累、好累……
温宜脑子轰的一声,再没了跟他「纠缠」的心情——
阿May!
陈定看着她迫不及待绕开自己就往外跑,胸口没来由一闷,长腿三两步就追上拦住了她。
「把话说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定先生,我有急事。」她对上一身风尘仆仆却仍掩不住英俊霸气味道的他,苍白的脸蛋尽是肃然冷淡。「请让开。」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他浓眉皱了皱,面对她待自己这么冰冷疏离,甚至烦厌的样子,抑不住不悦地道。
她心口那簇隐烧的怒火直窜升上来,还是死死地吞了回去——就算他是个天大的麻烦体,现在也不是她迁怒的时候,阿May还等着她!
「对不起,我们小老百姓没有权利跟位高权重的『朋友』打交道,而且我现在真的有急事,恕不招呼了。」她脸色铁青,趁他一个楞神的当儿,自他腋下钻过就冲向驶来的其中一辆计程车。
「XX大学,要快,谢谢!」她眼眶灼热、惶急颤抖地对司机先生喊道,拉开车门就要上车:「越快越好,罚单我来缴——」
就在此时,温宜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环腰抱起,她气急败坏惊怒万分,拼命挣扎之际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扔进了一张真皮副驾驶座。
「陈定!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快气疯了,秀气的脸庞满布愤慨怒焰,伸手就要去扳动车门锁。
「我的车比计程车快!」陈定表情冷硬,坐上驾驶座后,先帮她扣上安全带,才发动瑞典超跑Koenigsegg one:l,随着一阵低吼咆哮声,车子紧贴地面疾射而出——
幸亏是早上七点初,还不算是上班热门塞车路段,这辆狂暴凶猛的超级跑车迸发出极其可怕的一千三百四十匹马力,可以在二十秒内从静止加速到四百公里,犹如风驰电掣般,温宜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被甩飞出去了,可和她此刻急如星火的心情相比,每分每秒依然慢得仿佛是极其漫长的煎熬与恐惧……
她脑子里疯狂掠奔过阿May大学时灿烂自信的笑容,她们两个坐在教室里热烈讨论着晚清谴责小说《二十年目睹之怪现象》和《聊斋志异》的相同和迥异……还有阿May勾着肩大笑着对她说:「温宜,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姊妹,以后小孩也要指腹为婚哈哈哈哈……」
温宜纤细苍白的手紧紧抓住安全带,闭上眼,泪水再忍不住落了下来。
陈定老练敏捷迅猛如F1赛车手,在连续超过两三辆车后,不禁瞥了身旁安静的小女人一眼……心头莫名抽紧了一瞬。
印象中的她,不是温和贞静得像影子,就是伶牙俐齿得叫人头痛,短短几次碰面「交手」下来,他已经习惯了逗得她气到脸红,抑或是自己被她搞得跳脚,可是此时此刻见她默默流着眼泪,无声无息,却远比嚎啕哀哀痛哭还要令人心疼。
「不会有事的。」他沉稳有力地掌控着方向盘,声音相同的低沉稳健,笃定得恍若魔法,刹那间奇异地安定抚慰镇静了温宜濒临支离破碎的情绪和恐惧。
她侧首楞楞地望着他,杏眼湿漉漉恍惚无助如迷路小鹿。
「我保证。」他眼神有一丝温柔,低哑得近乎哄诱。
她又哭了,颤抖的手冲动地抓住他的手臂,「我、我们一定来得及的,对吗?阿May一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你别怕,」他腾出指节分明的修长大手放在她冰冷的手上,握紧。「我在。」
「谢谢你……定先生……谢谢你……」在这一秒,她内心深处因为他带来「灾难」而不由自主生起的丝丝愤慨怨怼,霎时全烟消云散了。
只要阿May没事,只要今天能顺利赶到那里,确保阿May平安,她愿意搬离台北,到最最偏乡遥远的地区去,永远不再让江颜有怀疑她和定先生,误会她会做破坏他们爱情的第三者的一天!
定先生他……真的是个好人。
第7章(1)
Koenigsegg one:1 果然很快抵达江颜大学校门口,温宜看到出来拦阻盘问的学校警卫时,心急的就要开口,却见陈定气定神闲地揿下电动车窗,在警卫惊喜又崇拜的恭敬态度中,就大摇大摆地继续把车开进校园大道。
她愕然迷惑地望着他。
「他们去年盖好的实验大楼是我认捐的。」他随兴地挑了挑浓眉。
果然顶尖富豪的极致,是靠刷脸就能通行无阻。
但此际,温宜却无比感谢他的身分……
很快地便到了湖边,温宜焦急地请他开到接近凉亭的那一处,隐隐约约看见在晨露寒风中的湖畔,有个连大衣也没穿的失魂落魄女子。
她二话不说开了车门,脚步凌乱地狂奔过去。
陈定想拉住她,后来还是收回了手,站在车边静静地等着,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温宜的身影,丝毫未察觉自己眼底的一缕不放心。
尤其在看到她一点也不犹豫地脱下身上的羽绒大衣罩在那个女子的身上,他的瞳孔微微一缩,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因此烦躁不安什么?
「阿May!」温宜把羽绒大衣紧紧罩住阿May冷得像冰块的身子,红着眼眶,咬牙切齿道:「你这个笨蛋,你干嘛糟蹋自己的身体?为了一个背叛又伤害你的人,一点都不值得,你——」
「温宜……」失魂落魄的阿May眼皮浮肿,憔悴恍惚地迎视她,冻得发紫的嘴唇嗫嚅。「我的心脏好痛……好像被挖掉了……被周伟和那个女人一刀一刀狠狠的……」
「我知道!我懂!我真的懂!」温宜再也忍不住地抱住了她,嗓音哽咽破碎。「别想了,不要再去想他们两个人对你做了什么,都会过去的,真的,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过不去!」阿May猛烈挣扎了起来,紧抓住她的手腕,几近疯狂地又哭又笑地叫喊。「温宜,你不懂,莫谨怀虽然混蛋,但是他没有搞大女人的肚子,他没有让别的女人生原本应该给你来生的孩子……你不会明白这种感觉的,你凭什么劝我一切都会过去?他们有孩子了,我的孩子……那应该是我的孩子啊!」
温宜的手腕被掐握得都要瘀青了,可她像没有感觉似的,还是轻声柔语地试图安抚暴躁狂乱的好友,「好,好,是我不懂,对不起,我跟你道歉,但是你先深呼吸……你放松一点,我们先回家,我陪你……我们想办法解决这件事好不好?」
「温宜,你帮我!」阿May眼神有些涣散,失控地抓着她。「你陪我去跟那个女人谈判,对了,我可以告她妨碍家庭,她怀的是奸生子,我可以逼她堕胎,如果没有那个孩子——」
「张丽玫,你清醒一点!」她脸色瞬间大变,厉声喝斥道:「毁了你们婚姻的真正凶手是周伟和第三者,不是那个只有三个月大的胎儿!」
阿May被她吼得整个人僵住了。
温宜鼻头发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却严肃强硬。「不是因为那个孩子,所以周伟不爱你了,是因为他已经不爱你了,所以才会有那个孩子。阿May,你比谁都要聪明,如果自欺欺人能让自己好过一点,你骗了自己大半年了,你有过得比较好吗?」
阿May傻傻地望着她,昏乱疯狂眼光逐渐恢复清明和……一点一滴泛起弥漫开来的绝望,低声道:「对啊……是他先不要我们的婚姻了……可是他明明说最爱的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