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消息你就会告诉我,是吗?」
「这是当然。」
「所以我静心等待就好了,不必劳动四皇子随我来这儿一趟。」
「我就是想见你。」
徐华瑛顿觉心跳漏了一拍,接着转为狂跳,这是什么意思?
四皇子后知后觉地发现钓鱼的伙伴换人了,回头一瞧,他师父竟然和徐华瑛在树荫下纳凉闲聊,难掩气愤地冲过来质问道,「你们躲在这儿说什么?」
徐华瑛不慌不忙的垂下螓首看着他,避重就轻的道:「宫里没有池塘可以钓鱼吗?」
「又不是我想钓鱼,是徐姊姊要我钓鱼。」
「四皇子不想钓鱼就不要钓鱼,为何要勉强自个儿?」
「你不是想吃烤鱼吗?」
「虽然现钓现烤的鱼最香最美味,可是厨房烤出来的鱼也不错,至少荣国公府的厨子从来没有令我失望,我这个人又不挑嘴,只要可以入口就好了。」
四皇子嘟着嘴巴瞪着她,「你是不是故意耍我?」
徐华瑛赶紧起双手,「我不敢,虽然我是四皇子的救命恩人。」
「真的不敢,就不会惦记着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虽然只有八岁,但四皇子可是后宫最历害的女人养出来的孩子,更别说看遍了后宫的争斗,一眼就看透徐华瑛这种欲盖弥彰的伎俩。
「事发不久,臣女记性又好,不知不觉就会惦记着,还望四皇子莫要计较。」
四皇子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他不曾见过这样的姑娘,耍嘴皮子的功力连宁国公世子那个纨绔子弟都比不上。
看四皇子的样子好像受到不小的惊吓,她是不是说话太没分寸了?徐华瑛赶紧换上一张讨好的嘴脸,「要不,臣女钧鱼给四皇子吃?」
四皇子终究是个孩子,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你会钓鱼?」
「我露一手给四皇子瞧瞧,四皇子就知我是否会钓鱼。」
「若是没钓到鱼呢?」
「我亲自下厨给四皇子烧一桌菜。」
「你会烧菜?」
「这个问题遇到了再说,我先替四皇子钓一条肥鱼吧!」徐华瑛觉得直接采取行动堵住他的嘴比较省事。
四皇子并没有跟上去,而是站在赵珵身边,看着徐华瑛推开春儿坐上竹椅,很熟练的挂饵抛竿,紧盯浮子,静待肥鱼上钩。
「师父是不是看上徐姊姊了?」四皇子人小鬼大的歪着头着赵珵。
「四皇子以为呢?」赵珵不情不愿的将目光收回来,转向四皇子。
「若非看上徐姊姊,师父如何愿意陪我来荣国公府?」
略微一顿,赵珵坦白道,「徐姑娘确实是个奇女子。」
「是啊,她是个很奇怪的姑娘,嘴巴刁钻难缠,应该很讨厌,可是无论如何也讨厌不来,甚至觉得她这样很好,可惜……」
琴声突然划过天际,弹奏的是〈醉渔唱晚〉,为陆龟蒙、皮日休所作,描绘渔人泛舟江上,摇橹荡桨,陶醉于山水之间的情景。其实此曲是通过渔翁豪放不羁和放声高歌的醉态,表现出皮、陆的借醉论政,以醉泄愤的情绪,是一首精致的琴曲小品。
池塘边的三个主子同时望向琴声来源,也就是池塘另一边的水榭,只是三人的神情各异——徐华瑛先是一怔,接着捂住嘴巴,深怕一不小心就笑出来,云馨兰怎么使出这么蠢的法子吸引人注意?赵珵神情微凝,不解荣国公府的姑娘何以如此唐突,是巧合,还是想吸引四皇子注意?
四皇子彷佛见到怪物似的瞪大眼睛,天气越来越热,若非在人家府上,他恨不得扑通入水当鱼儿,谁会如此清心寡欲的在此弹琴?
抚琴之人越弹越起劲,绝对教知音沉醉其中,就算不是知音,也懂得静静欣赏此人高超的琴艺,可是,这绝对不包括四皇子。
「别吵了,鱼儿都跑走了!」
咚!琴声戛然而止,琴弦断了。
弹琴也不看一下场合,本皇子都还没吃到鱼呢!
徐华瑛真想爆笑出声,可是她必须忍,荣国公府丢脸,她也捞不到好处。
清了清嗓子,她故作镇定的道:「臣女倒觉得鱼儿很喜欢琴声,可是一听见四皇子的大吼大叫,全部躲起来了。」
四皇子冲到徐华瑛旁边,幸灾乐祸的问:「你是不是没钓到半条鱼?」
「鱼儿没有半条,还有,若四皇子再慢一会儿怒吼,鱼儿就进了我的竹篓了。」若是云馨兰不要来得如此心急,她好歹可以钓到一条鱼。
皇子嘲弄的撇撇嘴,「明明是你没本事,怎么有脸怪到我头上?」
「四皇子再给我一盏茶的时间。」
「我不想吃烤鱼了,我想吃你烧的菜。」
「烧菜又不是买菜,首先要拟菜单,再来备食材,事前准备的活儿可多着。」
「我给你三日准备,就在水榭用膳,免得又有人跑去水榭弹琴,还有,不相干的人不准靠近水榭,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刺客,好啦,我走了,三日后见。」四皇子挥一挥衣袖,走人了。
徐华瑛傻不隆冬的眨着眼睛,不会吧,这岂不是搬石头砸自个儿的脚吗?
赵珵走了过来,见她呆萌的样子,差一点忍不住笑出来。
「徐姑娘,我会将此事禀报皇上,若是皇上允许,再请徐姑娘费心了。」
「皇上不会允许吧?」她眼巴巴的瞅着他,期盼事情还有转弯的余地。
「只要是小事,皇上应该会允许。」
徐华瑛顿时蔫了,这是小事吗?
赵珵见了实在不忍,很想告诉她,他会想方设法阻止皇上答应,可是他也很想吃她烧的菜。
「师父,走了。」四皇子的声音如同魔音般传来。
「徐姑娘,告辞了。」赵珵行礼转身离开。
半晌,徐华瑛有气无力的移动脚步,「春儿,我们回去准备三日后的宴席吧。」
不过隔日一早,徐华瑛就收到赵珵请良生递过来的消息,皇上不准四皇子上门打扰她,这让她大大松了口气。
云馨兰为何会用这种方式吸引赵珵注意,徐华瑛想破头也想不明白,老实说,真的很蠢,实在不符合云馨兰聪明高傲的形象,不过倒是可以证明一件事,云警兰真的很喜欢赵珵。
「听说如先生特别喜欢在水榭给二姑娘上课。」夏儿今日走到哪儿都会听见这句话,虽然如此一来可以为二姑娘的失礼做出解释,但也闹得人尽皆知,如今只怕连外院都知道昨日二姑娘闹了什么笑话。
「这是不是有一种画蛇添足的感觉?」这一点徐华瑛早就想到了,她嘲弄地唇角一勾,若不是心虚,以云馨兰高傲的性子,如何会拼命的想补教昨日的丑事?可是什么都不做,待时间过了,众人渐渐就会遗忘,相反的,做得越多,留下的痕迹越明显,记忆更深刻。
「怎么说?」春儿不解的搔了头。
「如今人人都觉得二姑娘的举动很合理,可惜她忘了一件事……不,应该说她以为其他人不会留意这件事,她在德安堂有眼线,今日来了贵客,她不可能没有得到消息,所以她根本不应该在水榭上课。」
「既然如此,姑娘为何还要我将襄阳侯世子来访的事传出去?」
「眼线递话出去,重点必是贵客来访,若再细问,就会提及四皇子,当然,也有可能提到襄阳侯世子。四皇子为我而来,当下外祖母就派辛嬷嬷来请我,此时德安堂的丫鬟婆子可能也刚刚得到消息,她们还没找到机会将消息送出去,我已经采取行动了,而且不提四皇子,只提襄阳侯世子,随后她从眼线那儿得到消息,也不会关心贵客是谁,重要的是,此地她满脑子只有襄阳侯世子,警觉性不见了,听见四皇子也不会放在心上。」她能算计云馨兰,也是看准了云馨兰不了解四皇子的性子,若云馨兰知道四皇子是个小屁孩,此事成功的机率很低。
春儿忍不住赞叹一声,「姑娘厉害!」
「这是因为来的人是四皇子,德安堂那儿必然看得很严,眼线送消息要花上更多时间,我才能抢到先机。」
「老夫人会猜到二姑娘的心思吗?」夏儿可没忘了这是最重要的目的。
「外祖母见多识广,如何会看不出二表姊的用意?」她觉得很对不起外祖母,外祖母最看重二表姊,甚至感叹二表姊若身为男子就好了,没想到这个她认为最出色的第三代如此不堪,心会有多痛啊。
夏儿一眼就看出她的愧疚感,「姑娘别自责,若非二姑娘不怀好意在先,姑娘也不会将她的心思捅出来,况且,若二姑娘是个知轻重的,这种事就不会发生。」
「我是心疼外祖母,外祖母有多重视二表姊,今日伤得就有多重。」
「老夫人会不会站在二姑娘那一边?」春儿不担心老夫人有多伤心,只怕老夫人将这门亲事转给亲孙女。
「我也很好奇外祖母的决定,会是成全还是当做没这回事儿?」以前她以为原主是亲外孙女,外祖母为她寻门好亲事天经地义,可是如今知道原主根本是妾生的,那外祖母对她的疼爱就不免令人生疑,会不会只是一种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