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她进宫的卢嬷嬷走上前,颤巍巍的说了句,「大少爷交代老奴转告郡主一句话。」
「说。」
「……自取其辱。」她说得颤抖,就怕自己成了出气筒。
果不其然,「啪!」地一声,狠狠的一巴掌就掴上她的老脸,五指红印清晰可见,但老嬷嬷将眼泪紧紧锁在眼底,不敢落下。
福仪郡主怒不可遏的步岀宫门,上了马车,傅锦淮不敢吭声的跟上来,头低得不能再低,但他的视线仅看得到母亲放在膝上的双手用力交握到发抖,他知道这是被他气的,当然,还有傅锦渊。
福仪郡主气得心肝都疼了,她想对儿子狂吼,想打他,但打了又如何?伤在儿身,疼在娘心,真是讨债的冤孽。
皓皓月夜下,傅锦渊直至夜深才策马岀宫回到望月山庄,他能停留的时间极短,凌晨时分,赈灾队伍就要集结岀发。
笼罩在黑幕的望月山庄已是一片静默,偶而虫声唧唧,他策马而来,在即将抵达山庄时放缓速度,以免吵到林嬷嬷等人,没想到甫入山庄,就见大厅灯火通明,小昙、林嬷嬷、周唯及魏田都在。
他蹙眉,「怎么都还没睡?」
林嬷嬷眼眶都泛红了,「大少爷瘦了,这段日子都不见人,今儿小昙匆匆回庄子,就在收拾少爷的东西,公主跟她说明早赈灾队伍就要出发了。」
他看向站在林嬷嬷身边的小昙。
小昙用力点点头,却莫名的想起萧苓兰说的话,「他这一去至少一个月啊,你好好诉情衷,免得相思泛滥成灾。」
当时自己还笑得没心没肺,此时,看着他眼下略青的疲惫,一袭暗青色流云绣纹圆领袍服略显大了些,她倒是真的感到心疼了,心疼之余就是自责,他的大好黄金人生变了调,如今来往奔波不也是她害的?
想到这里,她凝睇着他,「大少爷累了吧,我听说水患之后,怕有疫情,所以也帮你准备些药物……」
他微微一笑,「出行的一切都备足了,你不必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大少爷看看,再赶紧小睡一下。」她急着说。
林嬷嬷看着两人,想了想,笑着催促小昙跟着主子回院子去,给主子看看她准备的那些行头有什么要带而落下的?
小昙抓着傅锦渊的手就要走,但他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等一下,却是看向魏田,「我离京这段日子,你一样做庄里的活儿就好。」言下之意,是要他不要去做不该做的事。
魏田看他那双严峻的眼,吞咽口口水,连忙点头。
傅锦渊这才跟着小昙回到他的院落,点燃桌上烛火,小昙随即打了温水过来,让他洗把脸,再奉上一杯茶,让他好好坐下后,开始将柜子里一些打包好的东西搬到软榻上
他喝着茶水,看着她一一检查该带的行囊及随身荷包,荷包里放了些简单的药,说着这是什么那是什么,能治什么。
他看着这些行头,心里暖烘烘的,他本想回来后,静静收拾再静静的离开,也许再看看母亲那盆兰花,再看看眼前的可人儿。
没想到她替他想得更多,满口叮咛着他岀外要小心,要记得吃,要喝干净的水,好好睡觉,她塞了些能久放的肉干,真没空吃时也要咬在嘴里充饥。
小昙边说脑袋还不停的在运转,那双明眸特别的灵动迷人,丝毫没察觉到傅锦渊已起身走到她身前,凝睇她的目光有多温柔,而柔情万千的情怀更从他的心底满溢而出。
傅锦渊突然伸手将她拥入怀里。
张张阖阖的嘴巴一停,讶异的抬头看他。
他却将她拥得更紧,头一低就埋在她纤细的颈窝中,他的呼吸吹拂着她的脖颈,她的粉脸不自觉的涨红,她是仙,从来没跟人抱过,更甭提跟男人抱了,不知道男人的胸膛是如此的坚硬宽大而温暖,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当然,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被冒犯,傅锦渊从来就不是好色之徒,但他为什么要抱她?他身上也有种淡淡的墨香味,她发现她很喜欢这种味道。
傅锦渊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自己太忙,太累。」
她傻傻的点点头。
他又抱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她,低头看着她酡红的脸颊,低声浅笑,再宠溺的揉揉她的头,拿了她帮他准备好的包袱,「我走了。」
她送他到庄子门口,林嬷嬷跟魏田、周唯也在,众人目送他在夜色中策马离去。
夜风有些微凉,小昙突然想起他温暖的拥抱,再望着早已不见身影的漆黑夜色,有种说不岀的异样情绪在她心里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