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崔开平征讨俺答人,谈到了皇储之争,白鼎则十分看好邹骐。
“二皇子性情稳重,处事公正,上殿议事时皇上也常询及他的意见,对他颇为看重。”
白鼎然则不以为然道,“二皇子生母已不在,舅父家又早已没落,五皇子生母张贵妃如今还得圣宠,舅父安定侯手里也握着须州的四万驻军,我瞧五皇子较可能从储君之争中脱颖而出。”
白鼎则与他看法不同,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起来,为此两人争得脸红脖子粗,“我认为是二皇子。”
“不、不,五皇子较有可能。”
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两人唯一的共识是,以目前皇帝对崔开平的恩宠,若是他们两人谁能争取到崔开平的支持,这夺储的机会兴许能增加几成。
两日后,五皇子妃再次登门,但因白蕴惜有孕在身也无法与她相谈太久,两人聊了不久,白蕴惜便面露疲色,五皇子妃也不好多留。
接下来再有人来访,白蕴惜皆以养胎为由推了,安安静静的待在府里做着要给孩子的衣裳。
这日,白鼎然还未回来,白蕴惜已先一步从消息灵通的鲍总管那里得知,皇帝下旨将爹调回京,担任吏部左侍郎一职。
白鼎然回来后,满脸掩不住的喜色,虽然品秩一样是三品,但京官比起地方官无形中高一阶,所以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升官,且担任的还是吏部左侍郎,掌管着官员考核晋升一事。
白蕴惜瞧见父亲这般高兴,也为他感到欣喜,过来请安时,恭喜了父亲后,问道,“爹既然要调来京里任官,那么娘和姊姊、嫂嫂、侄儿他们是不是也要派人一块接过来?”
“对对对,我得写封信回去,让你娘安排来京的事。”下一瞬,白鼎然不禁皱起眉头,“不过这一大家子来京后要住哪儿?”
“侯府很宽敞,还有几个空着的院子,可以给娘和嫂嫂她们住。”
“总不能老住在女婿府里,说出去可不好听,要不你差人帮忙打听打听,这京里有没有宅子要卖。”白鼎然要面子,可不愿让外人说他这岳父带着妻小死赖在女婿家,白吃白喝占女婿便宜。
听父亲这么说,白蕴惜也没多劝,颔首道,“也好,我再请鲍总管留意。”
十来日后,白鼎然在鲍总管引介下买下了一座四进的宅子,但尚待再整修。
翌日,会试放榜,白家长子白栩考上进士,名列榜上第九十八名,次子白浩此番榜上无名,而邵由则是榜上第三名。
虽然有个儿子落榜,但还有一个儿子上了榜,白鼎然十分高兴,但更教他喜出望外的是,邵由竟高中第三名,殿试后,若不出意外极有可能被皇帝圈为探花。
这日午后,白蕴惜领着两个侍婢,带着厨房刚做的甜汤来到二哥房里。
白浩意兴阑珊的躺在床榻上,瞧见她进来,懒洋洋的说了声,“大家都去为大哥贺喜,你怎么跑来我这儿了?”
“我让厨房熬煮了你爱喝的八宝甜汤,二哥起来尝尝。”白蕴惜挺着快六个月的肚子,替他盛了八宝汤,一边温言安慰着他,“二哥,你比大哥小了三岁,今次没考上也不打紧,毕竟大哥比你多考了一次,这三年里你再多加把劲,说不得三年后也能榜上题名。”
两个兄长待她都不错,尢其二哥以前常在姊姊欺负她时替她责骂姊姊,所以从她心里更亲近二哥一些,不愿见他因落榜便郁郁寡欢。
听妹妹这么一说,白浩想了想,一扫脸上的颓色,翻身下床坐到桌前,接过妹妹递来的甜汤,抬眉笑道,“你说的没错,大哥比我多考了一次才考上进士,我这次落榜不算什么。”
有了安慰自己的理由,他胃口也开了,尝了几口八宝甜汤,赞道,“这八宝汤煮得比咱们府里的都还好吃。”
见二哥这么快就想开,白蕴惜轻笑道,“那你多吃点。”
白浩一边吃一边说道,“想不到这次那个邵由竟能考到第三名,真是小看他了,等昭娴知道后怕是要乐坏了。”
“他这回高中第三名,爹应当很快会给他们办婚事吧。”姊姊终于能如愿以偿嫁给邵由了。
“只怕昭娴等这一天都等不及了,不过我觉得呀,这邵由不是个良配,比不上崔开平可靠。”
听二哥这么说,白蕴惜讶异问,“这是为何?”
白浩耸肩,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我总觉得这邵由看着斯文,但肚子里花花肠子不少。”
白蕴惜想起先前那场预知梦里,姊姊婚后与邵由为了他要纳妾的事,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不禁觉得二哥的直觉真是敏锐。
她接着想到自家夫君年纪轻轻就被封侯,日后也不知会不会纳妾?她无法想像若有那一日,她将要如何自处?
最后她再思及,在梦里他悲能欲绝抱着她的情景。
白蕴惜紧握着腕上那枚玉扣,让自己别胡思乱想,她的夫君绝不会像邵由对姊姊那般对她。
第九章 音讯断(1)
两个月后,顾氏带着儿媳和白昭娴来到京城与丈夫团聚,一行人抵达城门,坐在马车里的白昭娴掀起帘子一角看着眼前巍峨高耸的城门,想到她很快就能见到思念的情郎,脸上禁不住漾开甜笑。
与她同坐一辆马车的二媳妇武兰打趣小姑,“邵公子这回高中探花,看来不久咱们家又要办喜事喽。”
“二嫂怎么也来笑话我。”嘴上虽这么说,白昭娴掩不住满脸的骄傲和期待。
想到什么,武兰笑吟吟再道:“自打蕴惜嫁给崔开平后,先是公公调回京里,之后大哥考上今科进士,然后再过不久昭娴你也要出阁了,喜事可真是一桩接着一桩。”白家的家运这阵子可说是蒸蒸日上,虽然丈夫今科落榜,但白家好,她和丈夫也能得到庇荫,所以她倒也没嫉妒过什么。
听她提起妹妹,白昭娴心好,对妹妹也关心了两句,“你还漏算了一件事,蕴惜不是已有了身孕吗,这也算是一桩喜事。”
“哎呀,我竟把这事忘了,不过蕴惜怀孕,最高兴的数婆婆了,再过两三个月她就要当外祖母了,乐得这阵子都阖不拢嘴呢。”
此时坐在另一辆马车里的顾氏和长媳江蓉婉也正兴高采烈的提起女儿有孕的事。
“也不知蕴惜生产那日,开平能不能赶得回来。”
“不管能不能赶回来,有咱们帮忙看着小姑,孩子定能平平安安生下来。”
而此时在侯府里,等着迎接母亲前来的白蕴惜,正脸色凝重的听着鲍总管的话。
“……俺答人联合了几个部族设下埋伏,皇上派去驰援的北陇车队一时措手不及中了埋伏,士兵溃逃。侯爷接获消息前去援救,先遇上那群溃败的士兵,命人收拢,没想到这些士兵里竟混入不少敌方的细作,趁机在营寨里纵火。
“趁着火烧大营,俺答人的联军迅雷不及掩耳的突袭,致使我军大败。而后在那一场混战之后,侯爷下落不明,不知所踪。”这是鲍总管不久前从古总管那里得来的第一手消息,得知此事,他即刻前来禀告夫人,好让她心里有个底。
听完,白蕴惜脸色发白,她紧掐着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战场混乱,说不得侯爷是一时同大军失散,很快就会回去。”这话既是对鲍总管说,更是在安抚自己,让自己不要慌乱。
“夫人说的是。”鲍总管一揖应道,见她没因此事就乱了方寸,他心中暗自赞许了声。
鲍总管离开后,白蕴惜将下人都遣了出去,出声叫着久久。
“久久,我夫君不会有事对吧?”她需要有个人告诉她明确的答案。
久久的虚影浮现在她面前,那张精致的小脸瞟了眼她的肚子,没回答她,反问了她个问题,“倘若在孩子和你丈夫之间,让你选择,你想选择哪一个?”
被她这么一问,白蕴惜心头一紧,“我为何要选,不能两边都要吗?”
“如若不能呢,你会放弃哪一边?”来到最后一个阶段,她已隐约可以看清白蕴惜已隐然成形的命运轨迹了。
“我……”她哪一边都不想放弃,丈夫她要,孩子她也无法割舍,但如若真的非选边的话,她不舍的轻抚着鼓起的肚腹,孩子是她的心肝宝贝,但丈夫则是她的命,若失去他,她无法独活。
久久一直注视着她,望见她脸上的神情,已明白她的选择,稚气的嗓音说了句,“这世上有所得必有所失。”而后虚影便消失不见。
白蕴惜心中陡然一震,久久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方主帅下落不明,怕是凶多吉少,为免俺答联军节节进逼,还请皇上尽快指派一名将领,另设防线,抵御入侵的俺答人。”
“没错,皇上,俺答人来势汹汹,大败崔将军后定会趁胜进击,万一让他们攻下西南重镇固方城,西南一带将全落入俺答人手中,情势危急,还请皇上速速另派将领率兵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