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欣慰的点点头,“你是个好孩子,比朕其他的皇儿都还更好,令后,盼你能好好辅佐你二皇兄,替朕守着这江山和百姓。”人早晚都有一死,他的大限将至,如今放不下的只有江山社稷,和这个才找回两年多的孩子。
听见他这宛如在交代后事的话,崔开平心中一沉,连忙说道,“太医定能医好皇上的病,皇上只需安心静养……”
皇帝抬手打断他的话,“朕这身子,朕自个儿里有数,你也莫要难过,朕在离开前,会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
再叙了会儿话,崔开平才离开乾天宫回了乐安侯府。
白藴惜等在寝院的小厅里,迎接深夜归来的夫君。
“开平哥,皇上突然宣召你进宫,可是有什么事?”她关切的问道。
崔开平脸色有些沉重的开口道,“皇上跟我提了以前与我娘的一些事。”他把皇帝先前对他所说的那番话告诉妻子,今晚瞧见皇帝的病容,他委实很担心他的龙体。
得知他父子已把话说开了,白蕴惜疼惜的握住他的手,“你们父子能相认,对皇上来说,应当已无憾了。”
“我只是没想到,我与他的父子之缘会这么短暂。”崔开平将妻子拥进怀里,他的脸在她发间轻轻蹭了蹭。
父亲就将要离世,他心中不免伤心,自打他来了京城之后,皇上便对他宠爱有加,两人虽不能像寻常人家的父子那样相处,可皇上把能给他的尽量给他了,他实在很舍不得皇上,不想他这么快就走。
感受到他的哀伤,白蕴惜轻抚着他的后背安抚他。
“你以后替皇上守好这江山和百姓,也算是为皇上尽了孝。”
两人相依偎的坐在一块,崔开平絮絮叨叨的对妻子回忆起自他进京之后,与皇帝之间的点点滴滴。
白蕴惜静静的听夫君诉说着对他对父亲的孺慕之情,这一生还很漫长,她可以慢慢的听他说。
一早起来,白蕴惜心绪就有些不宁,总觉得好似要发生什么事,替丈夫绾发时还不小心扯掉了他几根头发。
崔开平嘶了声,她才回过神来,忙不迭道歉,“啊,弄疼你了吗?!对不起。”
崔开平笑咧着嘴哄着自家爱妻,“不过是扯掉几根头发罢了,没事,纵使娘子想拔光为夫这满头的青丝,为夫也没第二句话。”
她被他的话给逗得轻笑出声,“拔光头发那开平哥岂不成了光头。”
他握住她的手笑呵呵自夸,“为夫就算成了光头,定也不损为夫的英明神武。”
“是,开平哥就算没了三千青丝定也是英武不凡,不过我怎么舍得拔光开平哥的头发呢。”白蕴惜满眼柔情的替他戴上玉冠。
崔开平起身,捧着妻子的脸怜爱的吻了吻她,两人携手一块走到桌前用朝食。从寝房到用膳的桌前,也不过几步的路,房里伺候的几个婢女见两个主子亲昵的握着手,一刻都不舍得分开,那股子恩爱劲从成亲那日起就不曾变过,让人又羡又妒。
用完朝食,因今日朝廷休沐崔开平用不着上朝,正要陪妻子到云来寺上香,临出门前有人来禀,京畿大营发生几起士兵斗殴的事,如今京畿大营是由崔开平管,他不得不离城前去京畿大营处理这事。
白蕴惜送他离开后,才领着几个侍婢去了云来寺上香。
上完香,她到静室里抄写经文,想替皇帝祈福。
虔诚的端坐在案桌前,专心的抄写着经书,一名侍婢在一旁替她研着墨。
忽然间,房门被人匆匆推开,有人神色匆忙的闯了进来,嚷道,“夫人,不好了!”
白蕴惜抬眸,瞧见进来的是昔日身边的侍婢青儿,纳闷的问,“青儿,你怎么也来了?”
青儿已在半年多嫁给虎子,如今帮着虎子管着那家杂粮铺子,偶尔有空时还会回来看看。
“夫人,出大事了,您快跟我走!”青儿不由分说的上前拽起她就想往外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见她脸色着急,白蕴惜不解的问。
时间急迫,青儿简单回答,“宫里生变了,五皇子的人马与二皇子打了起来,城里乱成一团,五皇子还派了人想来抓您去威胁侯爷。”
“宫里生变?五皇子想派人来抓我?!”白蕴惜闻言满脸震惊,她这才出来不久,宫里就出了变故,难道是……皇上驾崩了?!
青儿语气急促的,“这事是不久有六皇子妃派了个婆子悄悄来杂粮铺子告诉我的,让我赶紧来告诉您这件事,您快跟我走吧,我方才赶来云来寺途中,见有几个侍卫往这儿来了,咱们还是先去躲起来再说。”以前地跟着夫人上云来寺很多次,对这里熟门熟路,她是抄了小路才先他们一步找到夫人。
白蕴惜微愣之后,想起那位又瘦又白的六皇子,有些意外六皇子妃竟会派人去青儿那儿通风报信,六皇子是站在五皇子那边的,六皇子妃会知道这事不难,但她与六皇子妃并没有太深的交情,没想到六皇子妃竟会瞒着六皇子将这事告诉她。
“那咱们要躲去哪儿?”她跟着青儿往外走。
“我带您从后门走,我让虎子驾了马车在那里接应咱们。”她来到静室前已藉故把其他的侍婢都遣走,以免她们遭到连累。
青儿拉着自家主子疾步往后门而去,那磨墨的侍婢也赶紧跟着她们离开,
那些侍卫很快到后院,见一辆马车疾驰而去,立刻招呼其他的人牵来马匹,上马追赶而去。
待他们走远,白蕴惜和青儿才从一旁的树丛后头出来。
“虎子能逃得了吗?”白蕴惜面露忧色问道。适才情势紧急,青儿怕她被那些侍卫追上,最后没让她坐上马车,而是让虎子驾车引开他们。
“夫人别担心,虎子他机灵得很,虽然打不过那些侍卫,但要逃的话还是不问题。”青儿嘴上虽这么说,但心下还是不免担忧,“眼下情势不明,侯爷又不在城里,夫人,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磨墨的侍婢这时出声提议,“夫人,奴婢家就在附近,夫人若不嫌弃的话,要不要先去奴婢家里暂时避避?”
青儿闻言应了声,“夫人,这会咱们也没地方可躲,不如就去巧丽家避一避。”
白蕴惜正要回答,久久那稚气的嗓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
“白蕴惜,你还剩下一枚锦囊还未用,可要现在给你?”
她一怔,不知久久为何会在这时突然提起锦囊的事,往旁走了两步避开青儿和巧丽,低声问道:“为何这时要用锦囊?”
久久没多做解释,只回了句,“我不会害你,你听我的便是。”这是她扭转命运的最后关卡,最后一枚锦囊自然得用在这时。
白蕴惜心忖久久定是有什么用意,也没多犹豫便答应了声。下一瞬,她的掌心里便多了枚银白的锦囊。
她用袖子遮掩着,取出锦囊里那枚拇指大小的竹简垂目一看,见上头只写了两个字:内奸。
她心下一惊,抬眸觑向青儿与那名叫巧丽的侍婢。
这竹简上的意思难道是指,她们两人之间有一人是内奸。
白蕴惜心道青儿打小跟着她,又特地赶来报讯,还让虎子引开追兵,内奸不可能是青儿,那么就是另外一人了。
“请夫人赶紧随奴婢来吧,免得那些人再回头追过来。”巧丽催促道。
紧握着竹简,白蕴惜不动声色的轻点螓首,“那你在前头带路吧。”
“好。”巧丽应了声,走往附近的一条小径为她引路。
白蕴惜深吸了口气,收起竹简,跟在她身边,两眼不时留意着四下,须臾,觑见不远处有块石头,她飞快的走过去抬起来,猛不防朝巧丽的后脑杓砸去。
“啊——”巧丽惨叫一声,没防备的被她给砸得跌扑在地上。
青儿见状,惊愕地瞪住自家主子。
“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白蕴惜镇定的吩咐道,“她是内奸,快把她抓起来!”这是她第一次伤人,拿着石块的手还在隐隐颤抖着。
“什么?”青儿闻言一怔,眼下情势危急,一时也顾不得多问,下意识便依从主子的吩咐上前将巧丽给抓住。
巧丽被砸得头破血流,挣扎着叫屈,“夫人,您冤枉奴婢了,奴婢对您忠心耿耿,怎么会是内奸呢?”
“是啊,夫人,您怎么会说巧丽是内奸?”青儿也纳闷的看着自家主子,不明白她是何以会认定巧丽是内奸。
白蕴惜面色凝凝的质问她,“那你为何手里藏着尖锐的石块,沿路在树上刻下记号?”她指着旁边不远处的一株树干,就在方才被巧丽拿着尖石画下了一道记号。
沿途她已留意到巧丽暗中在好几株树上都刻下这样的记号。
听见主子这么说,青儿登时扳开巧丽的手,找到她藏在手心里的那块尖锐的石块。
巧丽面露惊慌的辩解,那是奴婢不小心画的,奴婢、奴婢一紧张就会在树上乱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