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明雄眨了眨眼,蹙眉道:「即便是为了替少爷治病也于礼不合,况且乔大夫不是一直都在替少爷治病吗,为何突然之间非得要搬到少爷住的别院不可,住在原处难道就不能替少爷治病吗?」
「易叔叔为何好像很反对这件事?」
「少爷,你是不是忘了乔大夫是个姑娘家,而且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姑娘?你们俩男未婚女未嫁,若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这事传了出去,你让乔大夫将来要怎么嫁人?咱们不能恩将仇报啊。」
司马君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易叔叔说的有道理,这话其实我也与乔姑娘说过,但乔姑娘说在这里她的身分先是一名大夫,而后才是一个姑娘,而我只是她的病患。她坚持,我反驳不了。」
「可是——」
「易叔叔。」司马君泽缓声打断他,说:「乔姑娘并不是一个人搬到这儿,与她一起搬进来的还有她的丫鬟和司徒大叔,而司徒大叔过两日就会正式收乔姑娘做干女儿了。换句话说,他们是父女俩一块住进来,所以不需要担心易叔叔所担心的事。」
「原来是这样。」易明雄若有所思的点头道。
「易叔叔要与我说的就是这事吗?还是有别的事?」司马君泽看着他。
「有。」易明雄点头道,然后换上一脸严的神情。他说:「少爷,从乔大夫来此为你治病开始都过了快一年了,少爷的病虽然有改善,却迟迟没能治愈,老奴认为咱们不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乔大夫身上,也该继续再寻其它大夫来替少爷治病。近日老奴又打听到一名号称神医的大夫,所以打算近日出发去将神医请过来为少爷治病。」
「易叔叔这是不相信乔姑娘的医术?」
「不是老奴不相信,而是乔大夫连自个儿都不相信,要不然怎会过了这么久都没能将少爷的病治愈,还一再的改变对少爷的治疗方案与药方呢?说句难听的,乔大夫似乎就像在拿少爷的身子试药一样。」易明雄苦笑道。
司马君泽垂眼沉默了一下,这才不疾不徐的出声道:「照易叔叔的说法,过去那些曾经为我治病的大夫不也一样,总让我吃了些没能治好我这病体的药,这是拿我试药吗?」
「这……」易明雄瞬间被反问得哑口无言。
「易叔叔,我觉得我此刻的身子比起过去这些年来都要轻松许多,这表示乔姑娘的医治并非全无疗效。因此,在我的身子状况没再变坏,乔姑娘没说要放弃之前,我暂时不打算再寻其它大夫为我治病。」司马君泽抬眼看他,认真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一顿,他又说:「你明白了吗?」
易明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垂下双眼点头应道:「老奴明白了。」
第十章 转变、迷惑与不解(1)
晩上用膳时间,司徒昭一进暂充做饭厅的偏厅,看见满桌子的饭菜便忍不住啧啧出声。「啧啧啧,瞧这一桌子的菜,不得不说你这小子还真懂得厚己薄彼啊,我和丫头平日吃的可连你这一半丰盛都不到,真是好一个待客之道啊。」
一旁服侍的心静有些听不过去,忍不住出声为她家少爷辩驳。
「司徒大爷,这些菜是少爷特地吩咐厨房为您和乔姑娘准备的,平日我家少爷也只是四菜一汤而已。」
「喔,原来是我误会了。小子,你这待客之道不错,以后继续保持。」司徒昭不以为然的说完,人已率先入了座,伸手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站在一旁伺候的心静和心澈都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这人也太没规矩了吧?
司马君泽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们俩一眼,挥挥手道:「你们俩都下去吧,以后司徒大叔和乔姑娘在此用饭都不需要在旁服侍。」
两丫鬟轻怔了玉,正欲开口说什么,就听那位司徒大边吃边说一二「你这小子上道,知道有人站在一旁看我吃东西会影响到我吃东西的胃口。」
你那大口吃东西的模样,哪像被影响胃口了?心静和心澈同时在心里腹诽。
「都下去吧。」司马君泽又说了一次。
两丫鬟对望一眼,只能福身退下。
见两丫鬟退出偏厅后,又见大树那机灵的小子在门前晃了一下,司马君泽立即放下心来招呼乔雨青上座。
「乔姑娘,请。」至于另外一位已经吃得满嘴油的客人就免了。
乔雨青点头坐下,接着竟也迫不及待的拿起碗筷就这么一道接着一道菜的吃了起来。
司马君泽有些错愕,也有些目瞪口呆,还好他极快的掩饰住自己的神情。
他原以为乔姑娘会知礼守礼些,毕竟这段时间她给他的感觉距离大家闺秀也不远,没想到在用膳上她倒与司徒大叔一样豪放不羁、随心所欲?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自由自在——他心之所向。
他扯唇微笑了一下,端起饭碗,举筷夹菜——「等一下,你先别吃。」乔雨青倏然出声道。
司马君泽的筷子倏然停在半空中,他不解的看向她,眼中带着疑问。
「那道菜我还没试过。」乔雨青说着将筷子伸向他原本要夹的那道菜,然后夹了一筷送到自己的嘴巴里品味咀嚼了起来,直到下咽之后,这才对他点头开口道:「可以了,那道菜没问题,你可以吃了。」
司马君泽呆若木鸡的看着她,完全不知道如何开自己现在的感受,她不可能会是……
会是他想的那样吧?应该不会吧?不可能才对。
「乔姑娘,你、你这是在做什么?」他无法不问。
一旁吃着饭菜的司徒昭抬头瞟了他一眼,轻飘飘的嘲讽道:「在帮你这小子试毒啊,看这些饭菜有没有毒,你看不懂啊?」
「什么?」司马君泽浑身一震,震惊的看向乔雨青。「乔姑娘……」
「你别听大叔的,我只是在试菜。」乔雨青忍不住白了司徒昭一眼,对司马君泽解释道,「有些食物与药性相克,虽说我已经把食单交给了厨房,但为了以防万一,由我亲自把关比较安心,毕竟机会只有一次。」
「哼哼哼,当初我不是一样也只有一次机会,怎么没见你这丫头为我试过一道菜?」司徒昭不满的哼声道。
「我说过大叔的情况不同,这里没人会害大叔,也没人伤害得了大叔。」乔雨青没忍住的又给他一记白眼。
「你刚不说什么食物和药性相克吗?这事我可一点都不懂,怎么不见你这丫头为了以防万一也替我试菜?」司徒昭回嘴道。
「我开了食单给厨房。」
「说得好像这回你没开食单给厨房一样,总之你这丫头就是偏心。」司徒昭下了结论。
乔雨青无言以对,也不敢再去看司马君泽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迅速地将桌面上的每一道菜,连同沾酱都试了一遍,确定没问题之后说了一句,可以吃了。便低头专心吃菜,一声也没再吭过。
这餐司徒昭吃得心满意足,另外两人却有那么一点食不知味。
乔雨青是尴尬,虽说她对司马君泽的态度始终如一,尽心尽力的帮他治病,尽心尽力帮他防御幕后黑手的迫害,尽心尽力帮他舒压解惑、排解抑郁,这些都是她自愿的,但被人这样大刺刺的点明出来,感觉还是很不自在。
但相对于她的尴尬,司马君泽的心情就是笔墨难以形容了。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乔姑娘对他很好,温柔耐心、体贴入微,除了替他治病的大夫之外更像一朵解语花。他们相处得非常自然,与其说是病人与大夫,还不如说是像朋友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他长这么大,从未交过朋友,因身子不好的关系,身边除了服侍他的下人之外,来来去去的都是医者大夫,而且年龄一个比一个年长,他们和他除了病情病况之外,根本无话可说,可是乔姑娘不同,她年纪虽不大,见识却极广——这应与乔老大夫的教导有关——与他极谈得来。
除此之外,她对他所做的都是大夫的事,为他治病,为免心情影响到病情,都他舒解抑系,为他的身体不再被毒害,影响她对他的治疗,帮他防御毒害,陪他抽丝剥茧寻找凶手,甚至帮他找来机灵的大树,和武艺高强的司徒昭做他的护卫。
他真的以为她对他的好是身为女子的个性使然,才会比其它大夫对病人更加细心周到、体贴入微,以为这就是医者仁心,以为这样很正常,结果却不是这样……吗?
司徒大叔说她偏心,是偏向他吗?
答案很明显。
但是这是为什么呢?
司马君泽的人生在此之前都在为活下去而努力,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议别的事,更别提是男女间情情爱爱的事,也因此对于乔雨青的「偏心」,他根本没能想明白是为什么。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无法不为她刚才所做的事心生震惊与震动,尤其是在司徒大叔说出那句「试毒」之后,只因为他前些日子才在这个山庄里被人下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