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找死,我就成全你!
鹿鸣开车一路狂飙,在此同时,第五组不断传来最新讯息,他们已经追踪到了布浪的手机,信号确实停留在亲不知子断崖,但是无法确认手机是否还在孩子身上。
「鹿小姐,我们兵分二路,一组先行赶过去侦査埋伏,另一组紧紧跟着你,请你放心。」第五组成员之一冷静沉声道,「我们绝对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请你们一定要救出布浪。」尽管车内开着暖气,她的手冰冷得连一点温度都没有。
「我们会的。」几秒后,第五组成员声音突然变了,鹿鸣在电话这端甚至可以明显感觉到他的震惊与僵硬沉默,她心脏重重一坠,没来由深深恐慌了起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她敏锐地追问,嗓音不自觉地尖锐而轻颤,呼吸停滞。
手机那头沉默持续……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第五组成员喘息声很沉重,迟疑而缓慢地道:「鹿小姐,我刚刚收到了一个讯息,不过,目前情形很乱,状况也还未厘清——」
电光石火间,她脑子「轰」的一声巨响,脸上血色消褪得无影无踪。
「是……周颂吗?」
鹿鸣几乎无法握紧方向盘,她有一刹那的茫然,眼前一阵发黑,像是整个世界在她周围迅速崩塌了……
好冷……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冷?
「砰」的一声,她身子猛地往前一冲,如果不是安全带紧紧扣系着,恐怕早已撞破挡风玻璃飞出去了!
鹿鸣胸口被勒得剧痛无比,车子撞到一边的山壁,引擎盖微微凹起了一块。
也多亏这一撞,她终于回过神来,抖着手摸索抓回掉落在车内地毯上,对方不断发出焦灼呼叫的手机。
「鹿小姐,你还好吗?我们看见你了,别动,我们马上过去接你。」
她喉咙绞紧得无法发出声音,努力吞咽了好几下,才颤抖地问出:「周颂……周颂他怎么了?」
「你先别慌,我们到了。」
下一刻,车门被一个大力撬开了,一名高大的外国男人小心翼翼地拉出她,另一名高大的东方男人则是迅速用厚毯子包住了她。
她全身无法抑止地剧烈发抖,脸色白得跟纸一样,迫不及待紧紧抓住了其中一人的手臂。
「周颂!告诚我周颂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嗓音失控嘶吼了起来。
两人神情严肃地对看一眼,其中一人谨慎地道:「现在只知道老大率领小组,成功救援了所有团员下山,可老大自己却消失在孙达尔-哈亚塔山的半山腰……不过他们已经迅速进行搜寻了,一定不会有事的。」
鹿鸣僵立在原地,面色惨白,两眼发直,整个人就像是尊不会呼吸、不会移动的蜡像。
第五组两名组员焦急地不断安抚着她,可她什么都听不见……
渐渐的,鹿鸣动了,她发疯般地冲向自己的车,就要跳上去!
「鹿小姐!」两名组员居然也拉不住她。
「我要去机场!我要去找他!」她动作狂乱,眼神却冷静得令人心慌。「你们要嘛帮我,要嘛就滚开——我能找到他,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
「鹿小姐,我们知道你现在担忧急乱的心情,但目前有最精锐的部队在找老大,他们一定会平安把老大带回来的。」其中一名组员急促提醒道:「我们会带您去哈巴罗夫斯克,但不是现在……现在还有人需要你,你必须尽速前往亲不知子断崖!」
她身形霍然顿住了。
布浪。
这一瞬,鹿鸣终于知道什么叫心被撕裂成两半、进退维谷抉择艰难的痛苦。
过去五年,周颂在世界各地最危险的地方进行他引以为乐趣的极限挑战运动,无论是到尼加拉瓜玩火山滑板,到加州优胜美地进行九百公尺高的「黎明之墙」徒手攀岩,甚至是到刁曼岛自由潜水……
她从最初的担心,到已经无能为力只能逼迫自己习以为常的麻木了,因为她知道,那是他最擅长也最喜爱的一切,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
她最后选择离开,除了厌倦漫长的等待,其中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她不愿再承受这样心惊胆战、永无止境的担忧了。
可是这次不一样……
他是为了救人,甚至不惜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不,不会的,他一定不会有事,他肯定会好好儿的,会平安无事的回来!
——周颂,你答应过我的。
她呼吸无比迟缓沉重,眼前金星乱窜,却在瞬间心沉淀了下来。
「我们走!」她眼神阴郁果决。「去亲不知子断崖。」
北风凄厉呼啸,亲不知子断崖的天空步道上,一边是峭壁,一边是咆哮翻滚着黑白浪涛的大海。
第五组人员一批潜伏在新机隧道入口处,一批则是攀登上了山巅上,伺机而动。
鹿鸣脸色苍白,脚步坚定地在狂风吹拂下,缓缓一步步踏上了惊险骇人的天空步道。
短短的一百五十公尺,在天气晴朗时很快就能通过,可此刻风大浪高,吹得人摇摇晃晃几乎站不稳身子,她只能扶着栏杆,努力不去看脚下和另一边垂直可怕的断崖大海。
而「林妲」就站在那儿,在最险峻的那一段,瘦削的脸上透着一抹血色,姿势看起来很诡异,脑袋和肩膀的比例有点怪怪的,但偏偏她还在对自己微笑,笑得令人发寒。
「布浪在哪里?」她在狂风中大喊。
「你果然比姬摇心狠。」林妲——管夫人笑吟吟,有着猫捉老鼠戏耍猎物的残忍。「不过,早点认清事实也好,这就是我们三人的宿命……谁都别想得到幸福!」
「你到底是谁?」鹿鸣紧紧盯着她。
管夫人笑意更加妖艳而阴森。「你的姬摇「好」阿姨就没跟你说过,我是谁吗?」
「我没有时间跟你玩文字游戏,交出布浪,否则就等着魂飞魄散。」她冷冷地道。
「你还指望着姬摇来替你撑腰吗?」管夫人笑容扭曲了起来,眼睛血红如魔。「孽女!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我之间血脉相连,自生结界,只要我不允,她是永远靠不近你我面前的。」
鹿鸣几乎以为风太大,她耳朵出现幻听了。
——不可能!
「你在胡说八道个什么鬼?」她心脏狠狠一拧,随即嗤之以鼻。「你说你是我妈?那身分证拿出来检査一下,别以为随口瞎掰就可以,我还说你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你承不承认?」
管夫人勃然大怒,长发蓦然暴涨腾空如千万条黑蛇狰狞吐信,「孽女!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弄死你?」
鹿鸣面露惊骇地后退了一大步,险险跌倒,总算及时抓住了栏杆,喉头发干,心跳如擂鼓。
在这一瞬间,她看见了「林妲」体内背后有成千上百个阴魂在尖厉惨叫,痛苦、怨恨、恐惧、邪恶、嗜血……黑暗浓稠得彷佛透着血腥的沥青开始逐渐扩散,渐渐蔓延到她脚下来,她低头一看,有好几只枯爪冰冷地抓住她的脚踝,腥臭得令人窒息。
鹿鸣想也不想,迅速手势翻飞,结了个驱电印,指尖电流滋滋爆闪成枝状,向脚踝边疾射而落,那几只枯爪登时焦黑缩躲回去,狂风中传来痛楚惊泊的吱吱哀鸣。
管夫人不敢置信地瞪大了血眼。「你怎生学会的驱电印?」
她搓揉着手,冷冷地道:「姬摇阿姨教的,怎样?」
「不可能……不可能……」管夫人血眼暴睁,恨意满溢地死勾勾盯着她。
「大巫已死——」
「你不也一样早就死了,到现在还在人间作乱?」鹿鸣反唇相稽。「少废话,快把布浪还来,我还可以考虑超渡你,不至于让你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第17章(2)
管夫人忽然阴恻恻地笑了,「逆伦杀亲,天地不容,你只管动手试试!」
「我压根儿不相信你是我妈。」她漠然地道:「我现在没时间跟你磨叽,人交不交出来?」
管夫人一手凭空扬向断崖大海那一端,尖锐五指张了张,底下海盗洞有个小身影像是被巨大磁铁吸了上来,一晃眼,昏迷不醒的布浪已经在管夫人的指掌间。
饶是不省人事,可脖子被掐握住身体悬空的布浪还是挣扎抽搐起来。
「住手!」鹿鸣怒喊。「你放开他,我们有话好说!」
「哦,现在有兴致跟我好好说了?可现在,我什么都懒得同你说了呢!」管夫人笑着笑着,怨毒流露无遗,「你这孽女,千年前近王后远亲母,便已是头养也养不熟的白眼狼,纵然你是大王唯一血脉,可你却在我心中扎下最深的一根毒刺。」
鹿鸣一方面提心吊胆地担忧着布浪,一方面却被「林妲」似呓语似哭号似诅咒的话深深惊住了。
「和赤戎那场大战之后,大王临死前惦念的只有让鲜卑王安然护送你回朝歌,却始终不曾念我只字半句……你在鲜卑王大军中,过得金尊玉贵如珠似宝,本夫人却得沦落到跟着残军辗转回朝……我一夕间丧夫又形同丧女,天下同为大王举哀,为姬摇这个王后和你这个王姬悲悯怜惜,可谁又怜我破落不堪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