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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进来的言松瞧了瞧喜堂,瞥见搁在高堂位置的牌位时,面露诧异之色,看回舒长贞,开口正要询问什么时,瞥见他脸上那迫不及待的殷切表情,猛地一怔,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来不及多问了,因为古听雨的花轿已到了,舒长贞兴高采烈的出去扶她下轿。

  言松一脸纳闷的叨念了句,「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彷佛变了个人似的?」

  站在他旁边不远的明芸秀,听见他的话,抿着唇憋着笑。

  雷子望小心翼翼的扶着古听雨走进喜堂,古听雨也穿着一身红色的吉服,头上罩着喜帕,与他一块站在喜堂前。

  走到旁边坐下观礼的明芸秀,瞟见言松还在打量着被雷子望附身的舒长贞,提醒了他一声,「言公子可以开始了。」今日喜堂上的客人只有她和言松还有一屋子的下人。

  言松收回眼光,清了清嗓音说道:「今适逢吉日……男才女貌、佳偶天成……」他说了一堆话后,才终于说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雷、古两家都没人了,所以父母的位置上摆放着雷家先人的牌位。

  两人一起向着雷氏先人牌位一拜。

  言松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表情,接着再唱道:「夫妻对拜。」他原本以为那牌位是舒长贞已故生母的牌位,可他刚才瞟了一眼,发现上头写的姓氏竟然不是姚,而是雷。

  他心里兀自奇怪,舒长贞他娘怎么改姓雷了?接着觑见牌位后头的字,更是讶异不已,那牌位上头所写的竟然是一对姓雷的夫妇。

  但此时不好多问什么,他只能暂时压抑着好奇,看着那对新人互相一拜后,他再喊道:「礼成,送入洞房。」

  见雷子望扶着古听雨走向内室已布置好的喜房时,明芸秀拿着手绢拭了拭濡湿的眼眶。

  邱嬷嬷侍立在她身旁,见状,不舍的替她抱屈道:「也难怪你气哭了,这二公子也太过分了,不过是纳妾,居然还行拜堂之礼。」

  「可不是,少奶奶,您也太大度了,居然还亲自操办二公子纳妾的一应事物,连喜房都亲为他布置。」二兰满心不忿的替她鸣不平。

  一菊接腔说道:「少奶奶,您为二公子做了这么多,但愿二公子能记得您的好。」事实上这几日她一点都没从自家少奶奶脸上看出半点委屈的模样来,心里很是纳闷,服侍少奶奶多年,她可不觉得少奶奶是会这般委曲求全的性子。

  可少奶奶偏偏对二公子纳妾的事一句话都没说,还亲自操办婚事,让她实在是看不明白。

  听她们三人你一言我,我一语的说完后,明芸秀才出声表示,「邱嬷嬷,我这不是气哭,我是因为感动才哭了。」雷子望的事,她不好告诉邱嬷嬷她们,只能由着她们去瞎猜。

  「感动?」邱嬷嬷三人疑惑的面面相觑,丈夫纳妾,她身为妻子,竟然为此感动,这是怎么一回事?小姐是太伤心,所以一时胡涂了吗?

  「是啊,他们两人经历千辛万苦、生死两隔,才终于能拜堂成亲,怎不教人感动。」想到雷子望和古听雨的遭遇,她的心也为他们揪了起来。

  刚才看见雷子望两眼含泪的凝视着新娘子,那样挚爱却又绝望的眼神,教人看了忍不住为之鼻酸。

  这样一对深情相许的有情人,竟然被活生生的无情拆散,无法相守一生,实在是让人唏嘘扼腕。

  第十一章 得偿多年宿愿(2)

  言松听见她的话走了过来,他此刻有满肚子的疑惑想问,「他们不都活得好好的,怎么成了生死两隔?」

  「呃,那只是个比喻,听雨姑娘先前在飞烟楼里,无法常伴左右,岂不像是生死两隔?」明芸秀随口瞎说。

  「那个牌位又是怎么回事,二公子连爹娘都换了不成?」言松接着质疑。

  「那是听雨姑娘那边的亲人,言公子,你想必也知道卫国公府的人是怎么对待我夫君的,所以这回拜堂时就拜了听雨姑娘的亲人。」明芸秀再编了个理由来敷衍他。

  「是吗?我怎么觉得方才的二公子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一点都不像原来的他了。」言松意有所指的紧盯着她问。

  「你也知道,他心悦听雨姑娘多年,能娶到听雨姑娘,了却他多年的心愿,他约莫是太高兴了,才不像平常那样。」发觉言松似是察觉什么,明芸秀索性自怨自艾起来,「他娶我时都没那么高兴呢,真教人伤心。」

  为了避开他喋喋不休的问题,她掩着脸,装作悲戚的模样站起身,「我不想再待在这了,我先回去了,言公子请自便。」说完,她就提步往外走。

  满脸疑窦的言松无人可问,最后悻悻然的离去。

  回了自个儿的寝房,明芸秀让邱嬷嬷她们都下去休息,自个儿一个人待在房里,猛然思及一件事,她有些焦灼的在房里来回踱着步子。

  雷子望不会用舒长贞的身子与古听雨圆房吧?

  她可以忍受他用舒长贞的身子与古听雨拜堂成亲,但想到舒长贞可能必须碰别的女子,就有些难以忍受。

  舒长贞是她的夫君,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属于她的。

  他那双手臂只能枹她,他那张嘴只能亲吻她,想到有人用他的身子拥抱别的女子,用他的嘴亲吻别的女子,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是很同情他们两人,但是要她出借丈夫的肉体给别的女子,她委实做不到。

  她想到喜房去提醒他们这事,但走了两步便顿住步,想到他们阴阳相隔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得已成亲圆了这心愿,此时去打扰他们似乎有些残忍。

  何况万一雷子望真用舒长贞的身子,与古听雨做了那事……那她此时过去,也阻止不了什么。

  越想,明芸秀便越焦躁,一颗心宛如在锅里煎着的鱼一样,翻来覆去难以平静。

  她一夜难眠,伫立在窗前,瞅着漆黑的天际飘下白茫茫的雪花。

  想到先前拜堂时,雷子望含着泪,那绝望又痴情的眼神,她的心蓦地软了下来,轻咬着唇,喃喃说道:「罢了、罢了,就当成全他们一次,但以后绝不会再有以后了!」

  她在房里枯等了一整夜,直到翌日天亮,舒长贞才回了寝房。

  明芸秀瞥见他进来时仍穿着那身喜袍,从他的眼神里,她认出这人是舒长贞本尊,连忙迎上前去,「你回来啦。」

  「嗯,我困死了。」他布着血丝的双眼透着掩不住的疲惫,进房后,直接躺到床榻上,和衣就睡。

  「你昨晚都做了什么?」明芸秀在一旁摇着他问。

  他微微睁开眼,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抱着,咕哝了句,「芸秀,陪我睡会儿。」

  她着急的想知道,「昨晚你们有没有……」

  「子望和听雨昨晩对看了一整夜,困死我了,有什么事等我睡醒再说,乖。」他说着眼睛一闭,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让魂魄上身,一时半刻对他身子影响不大,但他这是头一回让雷子望附身一整夜,魂魄的阴气侵蚀他身上的阳气,令他异常疲惫。

  听见他们只是对看了一整夜,明芸秀紧绷着的脸顿时露出笑容,一晚上的焦虑因为这句话全被驱散了。

  她替他掖了掖被角,瞥见他身上的喜袍,小心地替他脱下,而后便托着腮坐在床榻旁,垂眸怔怔的看着他的睡容。

  睡着的他少了平日里的那份戾气,宛如当年她在山上遇上时那般温良柔善。

  明明就是一个温柔的人,要逼着自己变得心狠手辣,即使如此,也掩盖不了他本性的良善。他常常让雷子望附他的身去见古听雨,这不只是因为雷子望是他的救命恩人,更是因为存在他心底的那抹良善温柔,并没有真正被扼杀。

  她在他耳边轻喃道:「只要是你,什么样子我都爱。」

  古听雨的性子柔雅温顺,说起话来细细柔柔的,明芸秀在她面前都不自觉的放轻了嗓音,叮嘱她,「你放心,我会跟着你一块去见婆婆,这舒家人个个都如狼似虎,一掐着你的弱点,就会扑上来狠狠咬住你,所以你记着,不管她们话说得有多刻薄,你都别当真。」

  婆婆一早就派了个丫鬟过来,让新进门的古听雨过去请安。

  古听雨的身分与她不同,她还能装装病避开婆婆,但古听雨身为侍妾,若是也这么做,只怕婆婆不会留情,而是直接派人过来教训她,为免她遭婆婆刁难,她只好亲自陪古听雨走一趟。

  古听雨面露一丝惧意,「她们若是为难我,我该怎么做才好?」以前她也曾听雷子望提过卫国公府的一些事,知晓里头的人泰半都不是什么好人,她害怕自己应付不来。

  「到时候再见机行事,有我在,我会帮着你的。」

  「多谢二少奶奶。」古听雨朝她福了个身,向她道谢。

  明芸秀挽着她的手笑道:「你别跟我这么客气,我夫君与雷公子就像亲兄弟一般,咱们也像姊妹一般相待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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