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轻薄于我的事,这么快就忘了?」他长眉一挑,看向她的眼神透着些许指责。
明芸秀瞠大眼,她方才鬼迷心窍吻了他的事,就是他说的肌肤之亲?
「你对我做出这种无耻之事,若让你爹知道的话……」
明芸秀抖了下,她爹八成会把她给打死。
「所以你到底想怎么样?」她不以为意的说了句,「难道你要我向你负责?」
他慢悠悠的吐出一句话,「我的清白毁于你手,你不该负责吗?」
明芸秀不敢相信他竟会说出这种话来,她忽然间有种错乱的感觉,她彷佛摇身变成一个登徒子,无耻的非礼了一个「弱女子」,现在这位「弱女子」正泫然欲泣的指控她……
她一时傻了,呆愣愣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娶你?」他要给她作的媒就是他自己?
舒长贞纠正她,「我是男子,你是女子,自然是我娶你。」
「你要娶我!」明芸秀那双圆眼瞪到了极限,满是惊愕,不敢置信,「你真打算要娶我?不是在捉弄我?」她没看出来他对她有半分意思,就在不久前,他还一副冷酷的模样,怎么忽然之间,竟与她谈婚论嫁来了?
他冷哼,「我还不至于闲到拿这事来捉弄你。」
「那是为什么?」她丝毫不相信只是因为她「轻薄」了他,他便要她负责的这种瞎扯的理由。
舒长贞有些遗憾她没那么蠢笨好耍弄,走到桌前斟了杯已冷掉的茶水,呷了几口后,才看向她,不疾不徐道:「我牺牲自己来娶你,确实是有一个条件。」
牺牲?这种话他怎么说得出口!她没好气的问:「什么条件?」
「你没听过传闻吗?舒二公子钟情飞烟楼的一位听雨姑娘。」
听他一提,明芸秀想起这传言,说当年十五、六岁的舒长贞对听雨姑娘一见钟情,本想将听雨姑娘娶回府里,但这样一位风尘女子,卫国公府自然不可能让她进门。
于是他不惜砸下大笔银子包下她,将她养在飞烟楼里,平时这位听雨姑娘无须接客,只须见他一人。
几年前,舒长钰曾找上飞烟楼,要见听雨姑娘,结果舒长贞冲冠一怒,将他弟弟给痛打了一顿,打得舒长钰三个月下不了床。
这些传闻明芸秀也不知是真是假,疑惑的看向他,问道:「你当真钟情于那位听雨姑娘?」
他没回答她,只说道:「我娶你唯一的条件就是,嫁给我后,你以我正妻的名义,将听雨以侍妾的身分给抬进府里。」
听见他提的要求,明芸秀十分错愕,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他娶她只是为了要迎他那心尖上的姑娘回府,给那姑娘一个名分?
那她算什么?顶着他妻子的名义,在府里冷眼看着他们两人恩恩爱爱、卿卿我我?
这也未免太荒谬了!
「你无须这么快回答我,从这里回京尚须八、九天的路程,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
「若是我没答应呢?」明芸秀试探的问。
「你若不答应,三天后……咱们就分道扬镳,各走各的。」
舒长贞笑得很和气,但那句话里的寒意却让明芸秀背后一冷。
接着,舒长贞丢下一句话,「你就暂时留在我房里过一夜。」说完,他拿了件斗篷披上,推门而出。
明芸秀愣愣的看着被他阖上的房门,有些意外他竟会将房间让给她,这点倒还算是个君子。
为了伺机逃跑,她一整晚都没睡,此时眼皮有些撑不住,走向床榻,倒头就睡,至于他所提的事,横竖还有三天,等睡醒再来考虑也不迟。
第三章 嫁与不嫁的抉择(1)
深蓝色的苍穹上悬着一弯弦月,舒长贞提步走向客房前的一处小院子,低低喊了声,「子望。」
一抹虚影从他挂在胸前的玉坠里飘了出来。
「长贞,你真打算借那姑娘的手将听雨娶回府里?」
「舒长钰不时上飞烟楼纠缠她,为免万一,干脆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来得安全些,等听雨进门后,过阵子我再想办法安排她出京。」
如今京城里的人都知古听雨是他的人,卫国公府里的那些伤人不了他,便想找她撒气,想借着伤害她来间接伤他,虽然都被他派去保护古听雨的人给挡下,但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
若非顾及雷子望,不忍让他们分隔两地,他一早就暗中将人给送得远远的。
说完,舒长贞看向雷子望,再解释了几句,「我送走她,你别舍不得,这么做也是为了她的安全,顶多往后你想见她时,我再带你去见她。」
雷子望幽幽回了句,「我是舍不得,但我知轻重,万事都当以她的安危为重,只是让她以小妾的身分进门未免委屈了她,她当年可是古尚书的千金。」
舒长贞无情的提醒他,「那都是当年的事了,她如今只不过是名青搂女子,就算我肯,我爹和继母也绝不可能让我以正妻的身分迎娶她进门。」
古家当年因牵涉进二皇子之死的案子,男丁全被斩首,女眷因太后看在与古老夫人曾是幼时玩伴的分上,向皇上求情,饶了古家女眷一死。虽侥幸逃过死劫,但没了依仗,又被抄家,她们连栖身之所都没有,古听雨的母亲很快便病死。她母亲尸骨未寒,她就被一个姨娘偷偷卖进青楼,那姨娘拿了银子逃离京城,而古听雨从此不幸沦落风尘。
想到古家还有自家的遭遇,雷子望默然许久。
舒长贞见状,淡淡说了句,「子望,我答应过你,你们雷家的冤屈我会替你平反,但已死的人、已被灭的家族,是不可能再恢复的。」
当年他摔进归雁湖里,差点溺死时,是雷子望救了他一命。为报救命之恩,他答应替雷子望申冤平反,以及帮忙照顾其未婚妻古听雨。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雷子望当初为了救他差点散尽魂力,他因此能看见雷子望的魂魄。
雷子望苦笑自嘲,「是啊,他们都死了,去了轮回之路,只有我因为挂念听雨,执念太深,而遗留在人世不肯离开,我守在听雨身边这么多年,她却看不见我、听不见我,日日相见不得见……真是何苦来哉!」
十年前,雷家同样牵涉进那桩大案里,雷家不像古家那么幸运有太后求情,被满门抄斩,没留下一个人。
雷子望被砍头的那日,原是他要与古听雨成亲之日,喜事变成了凶事,他从此与古听雨阴阳两隔。
初为鬼魂的他忘了生前之事,一直浑浑噩噩的在人世间飘荡,没人能看见他、听见他,直到那日他遇见一名道士,那道士追着他,要超度他去往幽冥轮回转世,他才猛然想起生前的一切,不肯就范,逃走时来到归雁湖,目睹了舒长贞被舒长钧推进湖里。
深知濒死之人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他伸出援手,只为托舒长贞帮忙寻未婚妻。
为救舒长贞,他三魂七魄差点散尽,幸好舒长贞胸前那枚玉坠正好是一块养魂玉,他进入玉坠里休养一个月,魂体才复原。
之后在舒长贞的帮助下,他终于找到了未婚妻。
舒长贞没安慰他,反而直言说道:「你与听雨姑娘今生已不可能,不如早早去投胎转世,或许来世你们还能再续前缘。」相伴十年,又有昔年的救命之恩,他视雷子望为挚友,委实不愿再见雷子望一片痴心的守候着古听雨。
「不看见我雷家沉冤得雪,我是不会离开的。」雷子望俊朗的脸上一扫凄苦之色,满是执着,接着他看向舒长贞,质疑道:「长贞,你想娶那姑娘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
「她爹是明熹德。」舒长贞只提了这一句。
「难道你是想拉拢他站到六殿下这边?明熹德性情耿直,从不与人结党营私,我记得先前他儿子与五殿下略有往来,就被他狠狠责罚了一顿。他连儿子都不买账,纵使你真成了他的女婿,只怕也笼络不来他,何况他还曾参过六殿下几次。」几个皇子都曾被明熹德先后参过,但其中要属六皇子最多,明熹德似乎最不喜六皇子。
舒长贞眉首一挑,「谁说我要拉拢他?」
「可你方才不是说……」
舒长贞打断他的话,「她爹是明熹德,而她娘生前则是明德长公主的手帕交,明德长公主还认了明芸秀为义女,据说明德长公主对这位义女颇为疼爱……」
他话未说完,雷子望便知晓了他的用意,接腔说道:「我明白了,明德长公主是皇上最宠信的妹妹,你若娶了明姑娘,那么借着她就能与明德长公主攀上关系,对平反我们雷家的事也许会有所帮助。」
舒长贞颔首,「正好我继母先前又想给我安排婚事,求娶她也可说是一举两得。」这些年来继母替他安排了几次婚事,对方不是脾气暴躁,便是性情淫乱,甚至还有与人私奔后被找回来的姑娘,哪家的闺女品性不堪,继母便专找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