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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秋心已死了一任未婚夫,要是这桩婚事再告吹,下次不知道顾万得跟赵氏会把她嫁给什么歪瓜劣枣。政商合流一直是王道,做生意的谁不想跟当官的攀亲带故,弄点裙带关系。

  说来,韩墨楼横看竖看都觉得是个可以信赖并值得寄托的男人,只是现在的她对爱情及男人都很冷感。

  在她穿越来此地的不久前,交往十年的男朋友郑道德背叛她,偷偷劈腿道馆的年轻女学员,还长达两年的时间。

  还道德呢!他爷爷肯定是未卜先知,知道他命里缺德,才会帮他取这个名字吧。

  她还记得抓到他偷腥的那个下午,她气恨地瞪着正跟女学员滚床单的他。

  她没说话、没动,只是像棵树般的立在那儿看着他们。

  他吓傻了,声音颤抖的直说着对不起,而那女学员却是冷静的、带着胜利者般的神情,直勾勾的看向她,彷佛早就等着东窗事发的一天。

  她以为自己会歇斯底里的哭,然后扑上去把他们扯下来海扁一顿,可她没有,她都不知道自己何以如此的冷静自制。

  「为什么人说变就变了?」当时,她只问了他这句话。

  现在想想,人说变就变有什么好奇怪的?人也是说死就死了呀,只一眨眼的时间,「黄美贞」死了,然后活了个「顾秋心」。

  十年的相知相守都那么的不堪了,这种毫无情感基础,对彼此没有半点理解的盲婚哑嫁真能有所期待吗?

  见她突然不说话,眼底又溢着令人费猜疑的忧伤及苦楚,韩墨楼好奇了。

  「在下有令顾小姐感到厌恶之处?」他问。

  她回过神,迎上他疑惑却又隐隐藏着温情的眸子。

  厌恶?不,她一点都不厌恶他,相反地,她觉得他是个水平之上的男人,不论是外貌身形,还是人品。

  「韩大人人品光风霁月又文武双全,我没什么不满。」她是真心这么认为,「只是秋心自知不足,怕大人日后嫌弃。」

  韩墨楼一笑,「韩某是信守承诺之人,你我已有婚配,我自会敬你照顾你,绝不轻易离弃。」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望进他黑眸深处——他有着一双正直澄澈的眼睛呢!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个称职的丈夫,但他肯定是个好官兼好人吧!

  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娶她,而她除了他,再没其他更好的选择。

  嫁就呗,反正她才十七岁,有大把时间,若幸运跟他培养出感情,未来能与他和和美美、白首偕老,平平顺的过一生,倒没什么不好。

  若不幸他们终究不来电,过两年,她就帮他娶个平妻或收个妾,夫妻俩从此各过各的日子也是可行。

  于是她干脆爽快地答应,「既然韩大人心意已定,那秋心却之不恭,往后还请韩大人多多关照指教了。」

  看着如此爽朗的她,韩墨楼深深的笑了。

  第三章 嫁了好男人(1)

  夜未深,声已静,前头的喜宴散了,宾客也陆续离开。

  早已卸下凤冠霞帔,洗漱净身,并重新覆上红盖头的顾秋心,静静地坐在床边候着。

  这喜房不大,但布置得红光辉映、喜气盈盈。

  床前的百子帐,铺上的百子被,床头悬着的大红绣龙凤双喜的床幔、窗门上贴着的双喜及喜庆对联……这一切的一切都提醒着她——真的嫁给一个古代人了。

  下定决心之后,她认真的想过,即便她有着顾秋心的记忆,可对她来说,顾家人还是陌生人。

  与其跟顾家这些不怀好意的陌生人生活,她还不如跟韩家的陌生人试着相处,虽然她没见过未来婆婆,但看韩墨楼的人品跟行止,相信他娘亲应该不难侍候。

  再说了,韩墨楼自幼丧父,没有兄弟姊妹,家里就只有母子二人,也就是说除了可能会发生的婆媳问题之外,她不可能遇上难缠的大伯小叔、大姑小姑。

  这次韩、顾两家结亲是虞县县城的大事,但韩家家风俭仆,只以简单的十二抬纳采礼迎娶,反倒是顾家注重面子,给顾秋心置办了不少嫁妆。

  不过这些嫁妆都不是些上等高档的好货,充场面的那些金银首饰跟头面,也只是为了显摆,赵氏早已吩咐随嫁的马嬷嬷在之后回门时要拿回顾家归还。

  顾秋心真能留在手边的就只有一对金玉镯子、耳环、两支金簪,六套衫裙、十疋布,还有马嬷嬷跟丫鬟小节。

  不过她是没打算把那些首饰头面还回去的,顾秋心在顾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她可是清楚得很,那些东西就当是顾家赔给她、补偿她的,她一样都不还,全留着傍身以备不时之需。

  她妈说过,女人上定要攒些私房钱,若嫁了好男人,可在紧急关头拿出来为良人纡困解围,若遇人不淑,至少要走的时候也不必忧虑将来寸步难行。

  话说回来,韩墨楼虽是堂堂知县,但生活实在简单,府邸上上下下包含府卫,只三十几人,因为精简人力、节省开支,也没特地聘用园丁长工什么的,府里虽有庭园楼阁,却略显冷清。

  他初来虞县只四个月时间,不喜交际亦无旧故,又谢绝了县城商会那些仕绅富贾的贺礼,一桌十两的席面只开了八桌,凑个喜气的双数。

  马嬷嬷跟小节虽只是下人,但都见惯了顾府那种富裕张扬的生活,不禁觉得韩墨楼虽贵为知县,日子却寒伧得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韩墨楼在虞县县城没有亲戚,亦没有闹洞房的朋友,过命兄弟鲁自行又公务繁忙无法前来,因此早早便散了席。

  韩墨楼今晩喝了一点酒,不至于醉,但情绪不知怎地有点高涨,洗漱净身过后,由着心砚陪他返回晓阳院。

  进院子,只见几个丫头婆子在外面低声聊着,见他进来,连忙福身。

  几人簇拥着新郎官进到厅里,朝喜房喊着,「新郎官到!」

  听见声音,顾秋心的胸口紧了一下。

  喜婆笑咪咪且兴高釆烈的扭着身子迎到门前,劈哩啪啦的说了一堆吉祥话。

  顾秋心脑袋一片空白,压根儿听不见她说了什么、其他人又说了什么,一切都真真实实的进行着,可她却觉得像是在作梦般。

  韩墨楼以枰杆挑起她的盖头,她用眼尾瞄了他一眼,又心慌的垂睫敛容。

  她像是个傀儡娃娃般任由喜婆及其他人摆布着,逐一完成了坐床、撒帐、同牢及喝合卺酒等仪式,然后便跟韩墨楼并肩坐在撒了花生果子的合欢床上。

  当所有人退出喜房,房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一对龙凤蜡烛照耀出了一室旖旎。

  太安静了,静到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及呼吸声。她都几岁的人了,当然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说真的,韩墨楼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就算把他当成一夜情的对象也不是困难的事,难就难在………她从没试过一夜情。

  在跟郑道德交往的那十年间,她只有他,甚至在他之前也不曾有过别人,因此仅有数而之缘的韩墨楼对她来说还是太陌生了,跟「陌生人」发生亲密系,对她的心理及生理都是极大的挑战。

  此时,她听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觉得他似乎也很紧张,空气彷佛凝结了、停滞了,她不动,他也不动,他们……应该不会就这样坐到天明吧?

  就在她如是想之时,他动了。

  这让她整个人跳了起来,像是受惊的小兔子,然后他伸手一抓,紧紧攫住了她的手臂。

  她瞪着双眼,面红耳赤地望着他,她想,她此刻的表情一定蠢极了。

  韩墨楼没想到顾秋心会是这样的反应,看着她那满脸潮红又受惊的样子,他先是一愣,两只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然后蹙起浓眉。

  她感觉他想笑,可又忍住了。

  「你怕?」他低声问。

  怕是不怕,只是紧张到心脏都快停了。

  「在黑风寨待了十来日,你不惊不畏,我还以为你有八颗胆子呢。」他试着说些轻松的话语。

  「那不一样,虽然人在黑风寨,可我、我知道自己是安全的。」她怯怯地说。

  「你现在无性命之忧,又怕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陌生,我还不了解你……」

  「人人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洞房之夜都是陌生的。」

  「我知道,我只是……」她轻咬嘴唇,语带试探,「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尴尬?不觉得难为情?有吧?刚才我明明也听见你的呼吸有点急促。」

  韩墨楼微顿。好吧,他承认……他确实也有点慌,毕竟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成亲,第一次洞房。

  「要跟一个你完全不了解的女子有肌肤之亲,你心里没那么一点点的……不安?」

  「你肯定是洞房花烛夜时话最多的新嫁娘。」

  烛光摇曳中,他那两只幽深的黑眸攫住了她的视线。

  迎上他的目光,她不自觉地倒抽一口气,然后吞咽了口唾沫。

  他不明显的轻笑一声,「我以为你是吃熊心豹子胆长大的,天不怕地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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