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真霸气,可是——「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想杀你?为什么?」
「因为本王的爹让先帝又爱又恨,本王也让如今的圣上一样又爱又恨,但这就是命,本王天生就是这么好命,即使太后跟聂相不择手段的想除掉我,一次又一次,却也只能无功而返。」
他拍着胸脯,床帘半掩下的阴影,正好半遮住他的半张脸,她看不到他的神情,但听到他依仗的只是这种摸不着的好命理论,她无法苟同,「我不管什么好命不好命,但我知道老天爷给你比普通人的还要多,你不该有点作为来做为回报?你总也是个王爷,不为国家社稷,也该为自己的家人想想。」
「本王还有家人吗?除了一干护主的奴仆外?」他嗤笑一声。
楚心恬咬着下唇,她说错话了,身在京城,她也听过他一家数十口人被判逆谋抄家,他是因为不在京城才逃过死劫。
她低下头,尴尬的没再说话,只是移身回到桌前,揉揉毛巾拧干后,再度回到床榻,替他擦拭脚丫子。
他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凝睇她娇美的容颜,对她的感觉一直很矛盾,从一开始与她在厨房相遇,到后来的赠食,每一次见面,她的直率总能令他的心情放轻松,他也愈来愈喜欢与她相处。
说来,他身边的人事物都太过复杂,他肩负的责任更是他人难以想象,很多事不是运筹帷幄即可,还得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的在纨绔王爷与神秘无优阁阁主的角色中穿梭,这也让他的心变得很坚硬。
本以为除了可信任的寥寥几人外,他的生命中不会再出现任何让他心软的对象,却没想到这个让其它女人都相形失色的女子出现了,她的直率与善良,还有令人惊艳的厨艺,让他终究对她下不了手。
然而,留下她,他却困惑于该怎么处置她,与她相处愈久,他愈觉得其它女人尽是庸脂俗粉,愈来愈耐不下心去应付,恨不得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瞬间只变成她,只有一个她!他缓缓的阖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她替他擦拭好双脚,站在床边看着他,睡着了吗?
他还是睡着了比较可爱,她微微一笑,老天爷对他真的很好,这张脸不只是英俊而已,还充满魅力,只可惜性子不太好,有点残暴,很好色,但又太大方——一想到三年份的药得值多少银两?而她,不过是个丫头。
又想到有那么多人要他的命,她突然无法苛责他那些不好的种种行为。
她也看过不少尔虞我诈的宫斗戏剧,但她只是看戏,福王却身在动辄没命的阴谋诡计中,他选择及时行乐,也是可以理解的。
轻叹一声,她将房内大多的灯火都灭了,只留桌上一盏烛火,然后轻声的端着铜盆出去,顺手将房门给带上。
窗外,一个黑影与月影交缠,隐身于暗处,等楚心恬离开后才轻敲窗棂。
床上的魏兰舟似是早有所觉,慢慢的坐起身,「进来吧。」
一个黑色身影从窗外飞掠进来,在幽暗烛火灯光下,看着端坐的福王,拱手行礼,「启禀王爷,水运路障尽除。」
他点头,「很好,可有抓到话口?」
「抓到一名,确定是太后的人,已经送至安全地方囚禁起来。」
他黑瞳微黯,「还是太后?她真是心急,就这么容不下本王。」
「那王爷,接下来?」
「这个地方本王也待腻了,你的人就在水运沿途待命,去吧。」
黑衣人拱手行礼,再度消失在夜色中。
魏兰舟沉吟一会儿,吹了一声暗哨,下一秒,长卿与决明闪身入屋内,拱手一揖。
「今晚府内有什么事?」
长卿与决明禀告了今晚有人要在他的消夜中下毒,以及拿到徐善贪赃枉法的证据,包括银票及多本帐册都已到手。
「很好,要本王天天在外寻花问柳,也乏了,你们叫咱们的人准备准备,好上船了。」
「是。」两人立刻就要领命而去。
「等等,」魏兰舟突然坏坏一笑,「本王肚子饿了,你一个时辰后,再叫大伙儿准备登船。」
「是。」两人互视一眼,很清楚主子要找谁去了。
第六章 酒后吐真言(2)
夜深人静,楚心恬在房里睡得正香甜,突然有人戳了戳她的脸颊,她想也没想的就探探手,但某人再戳一次,这一次,她察觉不对劲,陡地张大眼睛,吓得坐起身来。
在见月光洒落的室内,坐在她床榻边的是魏兰舟时,她顿时怒了,「人吓人吓死人,王爷半夜不睡,来我房间戳我的脸做什么。」
「本王饿了。」他说。
现在?!可她真的好困,眼皮好重,「王爷,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这再几个时辰,天就亮了,我早点起床准备您的早膳,可好?」
他被她逗乐了,瞧她连眼睛都睁不开,他又戳戳她软嫩有弹性的脸颊,「不好,我现在就想吃,再说了,你以前都可以在大半夜爬起来做吃的,现在为什么不行?」
她皱着柳眉,答得很直接,「王爷,那时候我晕船,胃口不好,吃得少,大半夜饿到睡不着,才不得不起床,但现在在陆地,不会晃,我又不晕船,吃的就饱了。」说着说着她又开始打瞌睡。
「是吗?」他啧啧有声的看着倒头又躺回床上的楚心恬,说来,她真的是向天借胆,半点也没有当贴身侍女的自觉,还打个商量?
「王爷,你就先回房,真的,我早点起床替你煮早膳好不好?再说了,半夜吃东西其实不是好习惯,容易发胖的……」她满脑子被瞌睡虫占领,混混沌沌的,一点也没觉得他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她是卑微的丫头,现在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他看着她,「这是替你的懒惰找借口?」
「不是啊……」她真的想梦周公,她也好久没大半夜起床了。
「来人!」他突然对着外面大喊。
这一声大喊,让她从半睡半梦间醒了过来,看着突然跑进来的三小厮,她还有些恍神,在看到他们不敢抬头看向她时,她这才后知后觉的低头,没事啊,她穿着内衫,半点也不暴露。
啊……她瞪着大刺刺坐在床边的魏兰舟,这三小厮莫不会以为他上她的床,对她这样那样了?她正要开口跟魏兰舟抗议时——
「派人去准备,也去通知徐大人一声,本王要上船了,不待了。」魏兰舟大声的说着,三小厮先是一愣,但也随即喊了一声「是」。
三人转身出去了,她都还呆愣着,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闲适靠着床柱的福王,「王爷现在就要离开吗?」
「对,就是现在。」他说得肯定。
她直到现在才觉得自己是真的醒了,「不要吧,王爷,我知道你要吃消夜,我去做就是了,你干么要劳师动众的……不对,你不高兴我一人,就要大伙儿忙着上船,这没道理啊,拜托你收回命令吧。」她简直手足无措,这王爷的脑袋是怎样,也太让人模不透了吧。
但抗议无效,狂妄的福王一声令下,连拥着美人儿沉沉人睡的徐善都被人从床上喊醒,而在听到总管告知福王要连夜离府后,他更是急急着衣前去了解,压根没看到被放置在桌上一角的钥匙。
「王爷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何必这么急着登船?」他紧张万分,难道他派人在他食物下毒一事被抓包了?
「有刺客。」魏兰舟脸不红,气不喘的撒谎,再加上一个惊惶的表倩。
他瞪大了眼,「什么?」
「真的,要不是本王还有几个暗卫在暗中保护,本王的命就交代在这里了,而且——」他突然在徐善耳边说了些话。
徐善脸色丕变,「王爷说的是真的?」
他用力点点头,「不是本王要坑你,你给的银票都没了,本王一路过去尼丹国,身边总要有点钱打理事务,大人再给本王十万两银票吧。」
徐善心痛啊,福王初来乍到就狮子大开口,他是咬紧牙根的吐出十万两,然后看着他花钱似流水的四处玩乐,现在也不知是否真有刺客,还要坑他十万两银票?
魏兰舟脸色一沉,「怎么,徐大人不给?无妨,本王让船往下一州停靠,看那州的地方官想不想升官发财就是,但徐大人不喝敬酒,就别怪本王无情了。」
「呃……别别,下官马上去拿。」
徐善咽下心中的不甘,转身三步并作两步的急急回房,美人儿睡得仍沉,他就着烛火,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脸色一变,「钥匙呢?」
他急急的要从地上散落的衣物寻找,视线不经意的落在桌上,竟见到他最宝贝的贴身钥匙就放在上面,「该死,不会真的有刺客吧?」
他气急败坏的拿了钥匙奔往后方木柜,这才发现抽屉没上锁,他拉开最重要的那一层一看——脸色刷地一白。
没了?!他的手急忙地往上往下,在暗扣来来回回,没有,什么都没有,暗格内的帐本及几百万两银票全消失了,只留下一块该死的无优阁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