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国公在过去确实可称得上簪缨世家,只可惜一代不如一代,在朝中势力早不如过往,但在这小城倒是势力仍在,府中上下仍是跋扈蛮横,家风不正。
“这里的地方官是谁?路上垃圾这么多,也不叫人清理?”朱汉威冷冷的道。
这面如冠玉的年轻人嘴巴也太坏了,但说得却极得人心,那不就是个人渣垃圾吗!老百姓们憋着笑,交头接耳的低语。
偏偏某人还无感,一双眼色迷迷的只盯着人面桃花的赵莎华,那沉静温婉的气质,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就不知躺在他身下呻吟时是怎样的风情!
“还不滚?”朱汉威是真的生气,这男人淫秽的眼神对赵莎华就是一种亵渎,若不是这里人多,他立马挖了他的眼珠子!
他一个冷峻的眼神,吕勇得到示意,一个箭步冲上前就往杜楷文的肚子狠揍一拳,痛得他吐出一口血水,差点没鬼哭狼嚎,若不是身后小厮立即过来搀扶,他一定马上跌坐地上出大糗。
杜楷文火冒三丈,他从来没吃过这种亏,当众被打脸不说,还被狠狠羞辱,他咬咬牙,“你们别走,有胆别走!”
“公子,我们快走吧,杜公子是个疯子啊,奴家害怕!”秀姑就要往朱汉威的怀里奔。
没想到朱汉威一个闪身,让她投怀送抱到另一个壮年汉子身上,得了便宜的汉子笑得嘴开开。
赵莎华超无言,很想提醒秀姑,她可怜的父亲还躺在地上。
“快!快闪开!”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挟带着惊呼声,原来杜楷文那纨绔子弟居然抢了路旁的马匹,狰狞着脸,发疯般的抽鞭打马就往他们这里冲。
马儿撒蹄撞向人群,奔窜间,有人跌倒,众人踩踏推搡,人潮四处冲撞,一片喧嚣混乱中,也有小摊被人群撞翻,有人尖叫哭泣。
赵莎华还不及反应,朱汉威已将她拥在怀里迅速的跟着人潮行进。
因人潮推挤,她被迫靠得他极近,这也是头一次朱汉威跟女子如此贴近,上一次意外的一抱,两人之间还隔着距离。
说来,不近女色的他,倒是与她特别有缘,他忍不住低头看她,见她长又翘的睫毛微微颤动,他的心也跟着悸动,她的气息微暖,带着好闻的清香,那张诱人粉唇近在咫尺,似在诱他采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慾望在身体浮动,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忽略那股慾望所引起的燥热。
他多年没有女人,这突如其来的慾望令他有些惊悸,莫不是真的对她动了凡心?
赵莎华的心也是怦怦狂跳,紧紧贴靠的温厚胸膛让她浑身不自在,她只能屏着气、僵着身,动也不敢动。
狼藉不堪的街道上,地方官兵已闻讯赶过来,那杜楷文也没落得好,在马匹癫狂奔驰
时,他试图控制马儿,反而失控落下马,更因手臂被缰绳缠住无法逃脱,被马蹄踩了几脚,奄奄一息。
朱汉威拥着赵莎华安全离开,一回到马车内,即吩咐吕勇拿些银两给那条街上无辜受到牵连或受伤的百姓,至于那位白衣孝女,则让他帮衬着至少让老人家入土为安。
吕勇明白,那所谓的女儿不靠谱可以不理,但人死为大,还是拿银两请人把后事办一办。
吕勇离开后马车先行上路,朱汉威阖上眼睛休息,赵莎华坐在他对面,静静的看着他。
他突然睁开眼睛,“有事?”
“没、没有,只是还没到京城,我好像就给王爷惹了麻烦……”她轻咬下唇,这事认真说来也是因她而起,她怎么就忘了戴面纱遮脸?
“与你没有关系,只是遇到个渣。”他看到她又要说话,伸手示意她先听他说:“你这个习惯不好,凡事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今日之事是我让吕勇打的那一拳惹起的,让你受惊,我很抱歉。”
她连忙摇头,“不,王爷护了我,是我该说‘谢谢’。”
他笑答,“好,我收下你这声‘谢谢’,也会一直护你下去。”
他这承诺说得自然,她的心湖却荡漾起一圈圈涟漪。
两人目光对上,他目光灼灼,红潮飞窜她的双颊,她不自在的低头,彼此再无言语,马车内怎么好像开始闷热起来?
第四章 乔装入厨房(1)
除去了那个不太顺心的小插曲外,朱汉威跟赵莎华间好像有抹似有似无的暧昧,但因为不是很明显,所以旁人也是雾里看花。
但赵莎华感受深一些,朱汉威偶尔会带着一种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自己,她有时会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气闷,刻意的瞪他,没想到他竟然轻笑出声,问他笑什么,他又不说了。
赵莎华有点无奈,传奇人物堂堂秦王,她还要指望他为她弟弟洗刷冤屈,她能逼他说什么?
这人她算是看透了半点,就是腹黑,耍着她逗人呢。
日复一日的赶路,一行人一路顺利来到目的地,当那巍峨高耸的城墙映入眼帘,赵莎华有种说不出的复杂心境,这里是她的伤心地。
马车里,朱汉威仍气定神闲的在下棋,一手黑棋一手白棋。
两根白玉似的手指捏着黑棋,温暖的阳光从窗户透进来,照在他那张如画的俊颜上,不
见一丝浮躁,赵莎华情不自禁的静静凝睇,连带地,她原本躁动的心也意外的平静下来。
京城是权力中枢,更是人文荟萃之地,皇亲国戚公侯伯爵文武朝臣,再到老百姓等贩夫走卒,让这座城市繁荣又热闹,街道上熙来攘往、人声鼎沸,马车也因而走走停停,每一次车停,就会听到一些有关杀婴案的片段。
赵莎华忍不住微微掀开窗帘,看着外头街道上三三两两聚集的老百姓,人心惶惶,议论的皆是此事
“听说了吗?有人猜说是为了炼丹药而起的。”
“是啊,说得有眼睛有鼻子的,说那婴尸不是伤痕累累,其实是被放血啊,但一个婴儿身上能有多少血?所以才又割又切,好像是说用婴儿的血来炼药,能长生不老啊。”
“这不奇怪吗?赵家人又不懂医术。”
“怎么会不懂?别忘了,赵家三房医术一把罩,还没当官前在魏城可是个救了不少贫穷人的好大夫。”
“也是,但他两年多前跟妻子出了意外,马车翻覆山崖死了,他那大女儿好像也跟人和离了,带着才豆丁大的一对弟妹离京了。”
“好像是吧,不管怎样,赵晋元那个罪大恶极的禽兽,竟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难怪成亲多年也没生出半个孩子。”
赵莎华听了很难过,但也能理解众人的愤怒。
朱汉威看了她一眼,掀帘嘱咐吕勇将马车赶到京城最火红的一家客栈,其他人就直接回秦王府。
赵莎华一听就知道那家客栈有说书人长期驻店,肯定能听到更多事儿。
果不其然,一行人从进门到了二楼雅间的路上,就听到不少人在谈论这桩惨无人道的案子,而居中的高台,说书人正口沫横飞地啪啪啪打板说故事,说的也是婴孩失踪虐死案。
赵莎华这张脸孔是出色,但京城多得是金枝玉叶,再加上她在这随便撞都能碰到一个皇室贵胄的京城并不出众,因而并未引来太多目光。
出乎她意料的是,朱汉威这号传奇,识得他真面目的好像也不多,至少众人看着他那张陌上人如玉的俊美脸孔只有惊艳,并未有崇敬神态,可见是不识的。
“虽然当过不短时间的闲散王爷,但我向来往城郊走,自诩过的是闲云野鹤的生活,京城里的老百姓视我为传奇,却不识本人,也是一绝。”
雅间内,朱汉威笑着为她解惑,而吕勇、罗英、梅心、桃雨都守在门外。
店小二送上来茶点及茶水,恭敬退下。
两人边用茶边听着说书人响板一打,开始抑扬顿挫的说起来——
“话说前两日失婴的人家,就是东门的富豪陈家,那可是千盼万盼才盼到的小金孙啊,居然就在那么多宾客的眼皮下不见了,侍候的奶娘、丫头甚至小厮、侍从,被震怒的陈老爷打死了三十多人,现在还发出重金悬赏,只要有人能找小金孙回来,陈老爷愿给三个承诺,而且是有求必应——”
客栈里的客人发出惊呼声,陈老爷可是京城首富,名声与大善人孙锋不相上下,而能成为首富,手段必不一般,他与官方交情亦好,善于钻营,这回办寿,千防万防,还是被贼人偷走小金孙,据说悲伤的当场昏过去。
朱汉威见说书人没有说出什么新消息,便与赵莎华离开。
到赵莎华的请求下,马车特别绕到两条街远的赵府,马车就停在对角,赵莎华透过车窗看到赵府门口一片狼藉,有四名奴仆低头打扫清理,但地上及门上的烂叶与馊水都还没清理干净,又有几名路过的老百姓走过来,就对着大门扔臭鸡蛋,一边大骂“人渣、禽兽”,接着又有人过来又骂又叫的,还有人撒冥纸,漫天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