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极为诛心也极为无情,偏偏是秦王说的,没人敢骏斥。
朱汉威又接着说:“不过,明明是自己无能没担当、不负责任,算计倒是不少。”他半点也没掩饰眼里的鄙夷。
秋末天气已是微冷,刘韦轩却额头冒汗,“也是赵莎华想和离,不愿侍奉婆母。”
呵!行,恶人还先告状!赵莎华鄙夷的看着他,觉得自己的眼睛真如秦王说的不太好,当年父亲的门生中不只他,可她却选上他。
朱汉威只是笑,“可是我怎么听说有人暗渡陈仓,珠胎暗结,被逮着了没有羞惭之心,还逼着正室为妾或和离,不然就将一尸两命的罪算到正室头上?”
此话一出,刘韦轩、柳氏跟姜映薇脸色刷地一白,这事儿他们与敬国公一家对外都瞒得紧,对知情的奴才更是下了死令,孩子足月出生,对外也是以早产带过,怎么秦王却知道?
这事周围宾客听了更是议论纷纷,这与过去听到的版本不同啊!
刘韦轩后背都是冷汗,他吞咽一口口水,“秦王可能是听信哪个对我不喜的小人胡言,实在是赵莎华不敬婆母又无所出,对我这丈夫亦出言不逊,我百般忍容,但家母因她病痛不断,我身为人子——”
赵莎华嗤声低笑,为了把自己的恶行隐瞒,他倒是频往她身上泼脏水。
卢公公这人护短,早把赵莎华视为小殿下的女人,他气得撩起宽袖要上前,还是被吕勇跟罗英给强拉住,才没冲上前把那臭渣男狠揍一顿。
朱汉威也听不下去了,“你敢说,本王还真不敢听,伪善之人本王不是没见过,但如此伪善到骨血里,就你一个,本王佩服,可见谣言多不可信,都说庆安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就不知圣贤书读到哪?”
“王爷怎么说韦轩伪善?韦轩不服!”刘韦轩也被当众斥责到生出火气来,更别说旁边的宾客看他的目光都转为鄙夷了。
“其心不正,上粱不正下梁歪,刘家的家风要正起来也难。”他煞有其事的感叹一声,目光掠过脸色苍白的柳氏婆媳,在众人还没回过神时,对着姜映薇又说:“其实刘夫人长得也不差,只可惜……”
主人家没说话,倒是在旁看戏的一名贵妇主动接话,“可惜什么?”
他摇摇头,黑眸微闪,“脸皮比常人厚,一颗心又黑了点,不,眼下连脸都黑了,不,红了、白了。”
周遭人一听,有人反应过来,捂住嘴憋笑,肚子憋得好痛,这不就是说姜映薇厚颜黑心,现在还将人形容成调色盘,怎么不知道秦王嘴巴这么毒?
但想到刚刚秦王说的,她还真是无耻。
“一无所知是福,女子无才便是德,刘夫人无知无才,福德双全,说真的,与伯爷确是绝配。”朱汉威的调侃甚为明显。
刘韦轩、姜映薇这对绝配的脸色又是一阵青一阵白。
朱汉威又看向摇摇欲坠的柳氏,“赵莎华有你这婆母也很倒楣,冷血又短视,会生孙子的才是好媳妇,生不出来的就是恶媳。本王记得,府中的老伯爷及太夫人好似就是被你气得早死,老伯爷要休你这悍妻没休成,没两年也去了,伯府没落,说来你也是功不可没。”
柳氏觉得自己就要昏死过去了,这些事为什么秦王也知道!
突然,赵莎华笑了,她笑出声来,众人只觉得面前如百花绽放,她虽一身简单布衣,但清丽绝伦,雪白的脸颊泛着红霞,美得令人动心。
她用含笑的目光看着为她仗义执言的朱汉威,他当众为她教训令人德心的刘家人,她心里再有什么抑郁不平的陈年闷火也全散去了。
这一场高潮迭起的盛宴,在刘韦轩一家被秦王以犀利言词打脸打得啪啪作响作收,赵莎华自然也跟着秦王离去。
刘韦轩等人丢了脸,愤恨莫名,百思不得其解秦王为何要为一个和离女出头?更麻烦的是那些被隐藏见不得光的旧事都被挖出来了,京城除了官多,长舌的人更多,他们该不会成为如过街老鼠的赵家人第二吧?
秦府的书房里。朱汉威脸色严肃,喝了两口茶还是消不了心中的熊熊怒火,赵莎华那释怀的一笑,他还想好好羞辱那一家子。
他吐了一口长气,说来刘韦轩及柳氏会选姜映薇弃赵沙华,图的就是美映薇身后的敬园公府,甚至还有闵太犯的表亲关系,只要闵太妃略施小惠,刘韦轩的仕途也能再往上,事实上,刘韦轩和离再要的后续发展也真如他们所想要的。
“刘韦轩原本只是正八品典簿,娶了姜映薇不久就升正七品编修,现在正打算让他在上
开到翰林院侍读……”他冷笑一声,“去翰林院走一趟,让他上不去,找个错处,让他再回八品,十年内都不能上去。”
十年?这不会太狠了吗?但明白主子要替赵莎华出气,吕勇连忙拱手,“是。”
朱汉威再看向罗英交代,“本王要让全京城的人看那一家人的笑话,懦弱又无能只想靠着女人飞黄腾达,简直是笑话!”
罗英也作揖,与好兄弟吕勇对视,看来赵莎华那被羞辱的一跪,彻底激怒了主子。
卢公公也眼巴巴的等着差事啊,但朱汉威说了,“你帮着罗英。”
好吧,没鱼虾也好!卢公公等三人步出书房,这才发现当事人竟然还一身布衣的杵在门外,卢公公直觉看向赵莎华那沾了点血迹的白裙,她那一跪显然碍伤膝盖了,主子也看到,才让梅心、桃雨先陪她回房侍候着梳洗上药,怎么人却在此?
他不悦的抬头看着神情忐忑的两个丫头,“爷不是交代——”
“公公别怪她们,是我有要事要找王爷谈的。”赵莎华连忙打断他的话。
同时,书房里也传出朱汉威的声音,“华儿进来。”
赵莎华深吸一口气走进去,后面的门不知被谁关上了,她的心蓦地狂跳起来。
朱汉威已大步走过来,在她还没说话时竟然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她脸色一变,急着道:“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既然你不懂得珍惜自己,那就由我来做。”他将她抱到后方的软榻上,在她还没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撩高她的裙子,露出那渗着血丝瘀青的双膝,也露出那截雪白的小腿。
她急着要拉下裙子,却被他用一手压着,瞪着她,“要我点穴?”
这是威胁!她只能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就书房里的一盆净水为她擦拭伤口,上了药。
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她的心狂乱悸动,但不应该也不可以,只是,再想今日发生的事,
她是感激、感动,甚至更动了心,但她紧紧拉住最后一丝的理性,两人是云泥之别啊!
他将她的裙子放下来,再看着眼眶微微泛红的她,以为她是疼的,“下回别这么忍气吞声,不是有拳头吗?”
她噗哧笑出声来,他也笑了,伸手轻轻摸她的脸,“你就适合这个表情,最美。”
她脸红心跳,轻轻拉下他的手,“今天,很谢谢你,真的。”
“就这样?好像诚意不足?”他深深的看着她。
“我们……并不适合,我真的不想……我心很乱,你能不能先……”她的心有多纠结,她无法形容。
但他怎么舍得逼她?她要承受的远比他要多更多,但他不会放弃的,他宽厚的大手握着
她的,深邃黑眸也紧紧锁住她的眼,“别放弃我,我在乎的是你的心,其他人怎么想,我不在乎。”
但她无法不在乎!只是这句煞风景的话还是别说了,她深吸口气,轻轻抽回自己的手,“我有一件正事要说。”
她低声将她今天在庆安伯府厨房见到的差役查水渠道的事道来,她从进京后到几家厨房去帮忙,都有听到人在抱怨这件旷日费时的水道工程,她原先没放心上,但她看到两名差役进入水道,她陡然想起先前有些人家戒备森严,孩子还是被无声无息的偷走。
他黑眸微眯,起身从书桌旁的半人高宽瓷瓶里抽出一个卷轴,将它摊开,那是京城的水道分布图。
不久,赵莎华先行离开,罗英、吕勇、卢公公及几名暗卫都被唤进书房,里面陆续传出一些话,但被呼啸的夜风打成片段——
“通下水道的活儿,工部通水渠的工役……”
“查看工程进展,有水渠口为藏身地……”
“厨房的水道是最多的,宴客人多……”
镇国公府的元凤郡主李雪一直密切关注着庆安伯府,因此在宴会一散,她也得到消息了。
她目光微沉,手中捏着的茶杯更紧了些,心里的妒嫉却波涛汹涌。
秦王一向对女色冷淡,竟会在那么多人面前为赵莎华挺身而出,他是打算公开他跟赵莎华的关系?
毕竟他的言行与过往截然不同,一定有人会去关切,届时就有人知道赵莎华不仅住在秦王府,还是秦王的专属厨娘,两人间的暧昧情事也会浮上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