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沉的叹了口气,“公公可以将我跟娘娘的交谈一五一十的说给王爷听,然后再加上一句话,我是认真的,除了厨娘之外的身分,我都拒绝,王爷若再纠缠就不是报恩,是报仇,还有,我跟王爷只有合约上的合作关系,他给钱,我给他掌厨,银货两讫,两不相欠,但府里的其他人——包括娘娘,谁也不能趾高气扬的对我说难听话,我不欠任何人,请他约束自己的母妃,若是不能,合约作废,钱我不赚了。”
长姊如母,她就是弟妹的依靠,她不能容忍他们被任何人伤害丝毫,她也不介意得罪朱汉威,最好他生气撕毁合约,一旦她身上的伤痊癒,她便能走人了。
卢公公瞧她因伤而少了血色的脸上横眉竖眼,不由得傻眼,虽然他也不是很清楚小殿下跟赵姑娘之间有什么恩怨纠葛,但难得小殿下看上个姑娘,怎么也得卯足劲帮忙,“赵姑娘,你要能嫁给王爷,那可是泼天富贵,王爷还是人中龙凤,才情卓越,像他这般,普天之下就一个,提着灯笼也找不到——”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到后来甚至将小殿下形容成一道可口美味的菜肴,不吃可惜啊。
“卢公公若真喜欢这道菜,就自己挟去吃吧。”
这实在不像她会说的话,但她真的累了烦了,她只想平静的守着弟妹过日子,这些太复杂的纷纷扰扰,还有一个与前婆母柳氏一样看不上自己的太皇太妃,她真的怕了,她躲、她避开还不成吗?为什么那么多人要逼她!
他挟去吃?卢公公睁大眼睛,懵了。
她强忍着身上的伤,挪着躺平,阖上眼睛。
卢公公有些头昏昏的,点点头,糊里糊涂的出去了。
第九章 太皇太妃的打算(2)
傍晚时分,天空先是下起了绵绵细雨,接着逐渐下大,叮叮咚咚的雨打在屋檐窗台声不断。
秦王府的书房里,灯火亮着,摆着暖炉,卢公公啪啦啪啦的说话声也不绝于耳。
朱汉威眉宇微低的翻看各地探子送回来的一些消息,在离京前有些要安排下去的事情得先处理,一边还要分神听着卢公公说话。
老太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小殿下怎么不会是她的菜呢?这赵姑娘简直是不知好歹,是欲擒故纵?也不对,小殿下都想娶了,她还要什么?也不知是否被娘娘的话给气坏了,奴才头一回看她发怒,那狠狠瞪人的目光让老奴的心肝都吓得颤啊颤。”
他拍拍胸口。
“下去吧,公公今日辛苦了。”朱汉威头也没抬,淡淡的道。
卢公公“嗯嗯”两声,的确要好好回自己的屋子去修复自己的小心肝,温柔的小姑娘变脸母狮子,他表示心累。
卢公公离开后,朱汉威觉得耳根子终于清静了,一人独处再三回想赵莎华说的那些话,真是好气又好笑。
娶了她是恩将仇报?她脑袋怎么想的!没错,在自己快因挑嘴而饿死时,的确是她的一手厨艺救了他,但他给了银两,又不是白吃白喝,这恩情她倒是大方的算上了?
小没良心的!他还为了她重返京城,洗刷赵晋元冤屈的恩情倒是提都不提?
但这一点,他倒是误会赵莎华了。
当下她想得很清楚,什么事能在娘娘面前提,什么事又不能提,差别在于让太皇太妃相信朱汉威对自己没有太多的感情,只是对自己的手艺感兴趣。
她感激他对自己的帮助,甚至那不知不觉产生的情感,她也是心悦的。
但人要有自知之明,这一点,经历一段婚姻的她更明白,曾经为人妇的她,是没有资格嫁给秦王的。
所以她在沉搬后,想起对卢公公说出一些不适当的情绪话语,她特别请梅心代自己走一趟,向卢公公表达她的歉意。
其实她有些期待又害怕朱汉威会过来,不知道他听了她说的那些话,会有何反应?她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因为直至她睡着,朱汉威也没来。
卢公公是第二日过来的,说自己不在意她那些话等等,还交给她一封信,“今天早上主子交给奴才的,要奴才交给姑娘。”
她原本还有事要问卢公公,但接过信函,一看到信封熟悉的字迹,她立即拆信,是孙容写来的,朱汉威派快马至魏城向孙容送了信,说她不小心染上风寒,再加上前阵子为査杀迎案线索,身子较虚,大病了一场。
孙容原本打算与会合的赵晋元带着赵京亚、赵歆亚一起进京,顺道玩一玩,但赵莎华这一病让她改变决定,要她安心把病养好,她跟赵晋元就先留在魏城,待她身体养好回到魏城,她再跟赵晋元北上。
赵莎华看完信,抬头看着卢公公。
他呵呵笑道:“王爷说了,赵姑娘受伤得养些日子,一定不想弟妹看到担心,所以就撒个善意的谎言,相信你不会生气。”
她轻咬下唇,他又替她想那么多,而她昨天说的那些话……
“王爷这几日有些事要处理,可能会早出晚归,姑娘就不必担忧王爷三餐的事,把身体养好为先。”卢公公说完这句话,便行个礼退下了。
她还有些话想问,她先前说的那些话他没有转告吗?朱汉威没生气?但终究没有开口。
接下来的日子意外的平静,阎明珠不曾再过来,就连朱汉威也没有。
梅心与桃雨倒是得了消息,说太皇太妃忙着与人叙旧,宴会不断,太皇太妃与秦王是天天出门,听说京城一些首饰铺及绸缎坊生意火红,许多世家名门都为家中未出阁的女眷添了新衣首饰,带她们们出入宴会,太皇太妃都书见她们,也会让秦王与她们说上话。外面都盛传,这是太皇太妃在为秦王选妻子,不止如此,连宫中的敏太后及皇上也为此设了好几场宴。
赵莎华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在松口气之余也有一些难过,朱汉威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她应该高兴的,但心中那股形容不上的失落惆怅又是什么?
她心事重重,因而没有注意到两个丫头神情有些古怪。
她们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不敢向主子说在大街小巷的另一个流言——
那庆安伯府真是太过分了,刘韦轩又被降职明明不是她家主子的错,居然向外放话说伯府休妻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什么一得道高僧曾到伯府,看到赵莎华便摇头叹息,说她命中带克,不仅克父克母,还注定此生无子!
庆幸主子受伤在家休养,不然听见了该有多难过!
“你说!为什么要派人到外面乱说话?”
庆安伯府的大厅里,刘韦轩正气呼呼的看着低头不语的姜映薇。
“你——我是看错你!以为你是拎得清的人。”柳氏火冒三丈的气话一歇,倍大的厅堂是静悄悄。
姜映薇头垂得更低,心里懊悔极了,见丈夫婆母轮番指责,她也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是元凤郡主说了,传出这些话,赵莎华哪还有脸留在京城?她不离京,我们的那些不光采的旧事,大家又怎么遗忘?我们又怎么好好过日子,每每出去老让人指指点点的……”她也是万分委屈啊。
“元凤都主的话能信吗?我以为你是聪明的,她一个金枝玉叶学那么多年的厨艺是为了什么?对现在赵莎华才是秦王的专属厨娘,她比我们更想把赵莎华踢出京城,好回到秦王身边,你怎么蠢得让她给利用了!”
柳氏是恨铁不成钢,继续指着媳妇儿的头骂咧咧的,口沫横飞。
外人不知道,他们当事人可清楚了,外面以为儿子被降职心生不满,才对外说那些对赵莎华不利的流言,事实是这愚蠢的媳妇被元凤郡主给拐了,当了出头鸟,四处散播谣言,这才惹怒秦王,有了降职一事。
她虽然忙着要补救,终止谣言,奈何出口的话要收回可难,又有一些有心人加油添醋,赵莎华在他人口中已变成会克父母、克夫的重度扫把星。
刘韦轩看着婆媳一个骂一个哭,只觉脑门儿特别疼,突然很想念当年与赵莎华做夫妻的那段温馨岁月。
至于外头的这些流言,朱汉威让卢公公盯着月牙斋,若两个近身服侍的丫鬟嘴巴不牢,说了不该说的话,卢公公就可作主把人发卖出去。
好在两个小丫头都很为主子着想,杀伤力最强的捂着没说,因此赵莎华这段养伤的日子,月牙斋的确特别平静。
女大夫很细心也很上心,赵莎华上药又喝药,几日后身体已好了大半,又过两日,她便能钻进小厨房重新掌勺,月牙斋终于又飘出熟悉的饭菜香。
这一日,日渐偏西,卢公公笑眯眯的来告知,王爷要请她准备晚膳。
她与朱汉威十几日未见,心里其实也想念他得紧,因此特别准备几道他爱吃的家常菜。
然而准备好了,叶总管却又过来告知,王爷会晚一些回来,她只能点点头,将一干菜肴先放回锅里保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