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容咬牙切齿,气得语塞,偏偏毛婆婆祖孙还频频点头,他对这个英挺贵气的男人更讨厌了。
被公然拿来当话题的赵莎华只有一种无言感,“吃饭了。”
孙容忿忿不平的坐下,没好气的瞪着贺仲岳,他跟他的梁子是结大了。
两个小家伙也过来了,笑眯眯的跟贺仲岳道早安,原本毛婆婆跟毛小凯也要一起用餐,但在知道贺仲岳要同桌后,早已打定主意分了些饭菜到另一张小圆几去吃,这样也自在些,于是贺仲岳、孙容、赵莎华及弟妹就同坐一桌。
但贺仲岳的面前,明显多出三道分量不多的精致佳肴,他不解的看向赵莎华。
“贺先生一天多了十两银,怎能只吃家常菜?”她这银两拿得不安心,只能更加用心。
“就随姑娘安排,我不挑嘴。”他笑说。
不挑嘴?他这话说得她忍俊不禁,但他对孩子挺好,京亚跟歆亚嘴馋的往他的餐点多看几眼,他不吝惜的让吕勇分些给孩子吃,也拨了些给她,不过却对眼巴巴看着他的菜的吃货孙容视而不见。
赵莎华下意识要将碗里的挟给孙容,贺仲岳见状挑高浓眉,“那是我的,我愿意与谁分享是我的自由。”
“同一张桌上为什么只有我没有?厚此薄彼,你就这么讨厌我!”孙容气得站起身来,右手还握紧筷子。
贺仲岳淡淡说着,“我是,身为男人,我为你感到羞愧,不懂你的脸皮是如何养成如今的铜墙铁壁?”
“贺先生……”赵莎华蹙眉,怎么都不明白他怎么一直跟孙容杠上。
孙容气得咬牙切齿,“贺先生以为以言语相激,我就会离席?我偏不,你的激将法对我没用!”他气呼呼的又坐下,径自吃起早餐,也因为太生气,吃相有些狼吞虎咽。
桌上又响起贺仲岳凉凉的声音,“京亚,你是男子,先生教过你要见贤思齐,孙公子的言行举止千万不要学。”
“是。”赵京亚受教的点头,学着先生的模样慢条斯理的用餐。
赵莎华看到孙容脸都气得通红,连忙开口,“贺先生,其实孙容只是……”
“食不言。”贺仲岳直接打断她的话。
她一怔,见弟妹吃着饭憋笑,她两颊染上绯红,不得不闭嘴,但忍不住又瞟贺仲岳一眼,话题不是他先提的吗?真是双重标准。
孙容是气得心肝儿疼,看贺仲岳哪里都不顺眼,就连他出色的长相都想抓来批评,但赵莎华似乎要他息事宁人,特意用汤匙舀了他最爱吃的酱烧鸡肉放在碗里,向他摇摇头。
赵莎华见孙容闷头吃饭,这才松了口气,看向贺仲岳。
贺仲岳对她眼神里的小小谴责无感,他吃得心安理得,吃得愉悦,不管是清蒸水煮、烧烤焖炖,她总能做到助味而不夺真,火候控制、刀工俐落,鲜脆嫩的标准,她完全达标。
也因食不言,众人安安静静的用完餐,贺仲岳就跟两个小家伙说:“你们先去整理书袋,准备上课。”
“是,先生。”两个小孩乖巧的先行起身离座。
孙容喝完饭后也要起身,贺仲岳突然抬头看他,“孙公子日后可有什么打算?还是就此依附在这里当米虫?”
“只要赵姑娘没有赶我走,我都能留在这里。”他恨恨的回答。
“男子汉大丈夫,孙公子的志向真是令人……哭笑不得。”贺仲岳刻意停顿一下,扬眉说道。
孙容顿时气得牙痒痒,看着在一旁灶上忙活却皱着眉的赵莎华,明白她肯定听到两人的交谈,“还是莎华姊你不要赚贺先生的钱了,他显然很不待见我。”口气挺委屈的。
“可是我已打了契约。”赵莎华回头看向两人,其实她是愿意解约的,才第一餐就吃得这么火花四射,她实在不敢想像接下来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若是贺仲岳能自己提解约那是再好不过。
贺仲岳将茶杯放下,挑眉,似笑非笑,“赵姑娘实诚,至于孙公子,你在这里白吃白喝,脸皮倒厚,叫付费的走人,天底下还有这种道理?不知你师从何人?真是误人子弟。”
孙容忍无可忍偏又驳斥不得,气血上涌,却只能气呼呼的走人。
赵莎华咬咬唇,看着仍慢条斯理喝着茶的贺仲岳,闷声开口,“其实孙容有苦衷,贺先生不要对他那般严厉……”
他眼神陡地一沉,她不得不噤声。
“一个男人窝囊的躲在女人背后过活是理所当然?赵姑娘若是真心为他好,就该对他严厉。”贺仲岳不懂她为何一再偏袒那小子,是真的喜欢上了?一这么想,他胸口憋着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浊气,让他觉得这里闷透了。
他蓦地起身,拂袖离去,吕勇也连忙跟上。
厨房里顿时一片静悄悄,只有灶上的汤锅不时冒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毛婆婆吐了口长气,看着赵莎华,眼里都是认同,“其实贺先生说得没错,哪有女人养男人的道理?”
赵莎华有口难言,孙容的私事不好对外人言,但她完全没想到,贺仲岳与孙容的这场战争只是号角初鸣。
接下来的每一天、每一餐,两人总是不对盘的唇枪舌剑,见面如水火,每每到剑拔弩张的时刻,她不得不挺身出来打圆场,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贺仲岳的言语一天比一天犀利,堪称毒舌派,只是孙容自己作死一样让她无言。
“我心悦莎华姊,相信要不了多久,莎华姊也会心悦于我。”孙容单方面的认为每一个靠近赵莎华的男人都会喜欢她,基于他实在没有可以夸耀或压贺仲岳一头的事,只能拿赵莎华气气他。
贺仲岳眸子一敛,口气淡淡,“人要有自知之明。”
“贺先生什么意思?莎华姊就不能心悦于我?”
“无才无貌,浑身上下没半分优点,每一顿饭都要她施舍给你,也不知你哪儿来的自信?”
孙容气得七窍生烟,偏偏驳斥不回去,“莎华姊,你说有没有可能发生?”
赵莎华好无言,明知不可能的事,怎么吵到较真了?但在孙容频使眼色都要抽搐下,她只好硬着头皮,干巴巴的说了声,“未来的事,咳……谁也说不准。”
贺仲岳挑眉,目光落到赵莎华那张无奈又尴尬的丽颜,胸臆间蓦地燃起熊熊怒火,“赵姑娘的眼睛是不是不太好?孙容会是良婿之选?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失败一次不可耻,你若真的想要再嫁——”
“没有,我完全没有那种心思。”赵莎华急着打断他的话,但也不明白他有必要那么生气吗?瞧着他那张脸上肃冷冒火的黑眸,她就算想再嫁也不干他的事吧?
孙容又气冲冲的跟他杠上,“她再嫁不行吗?看上我就是眼睛不好,那谁适合?你吗?来啊,试试看!”
赵莎华扶额,觉得好无奈,其实她和离的事在魏城不是秘密,贺仲岳知情她也不意外,只是她真的好怀念先前他只派随侍过来提食盒的日子,不似现在天天过来蹭饭,天天呛孙容,迫使孙容每每用餐都吃得火大,最终拿食物出气。
她总找时间私下劝孙容,但孙容一直认为是贺仲岳在挑衅、瞧不起他,一个月匆匆过去,她可以确定先挑衅的就是孙容,而且屡战屡败,却不怕死的也要再战。
“这是莎华姊特别做给我吃的,贺先生不要太嫉妒啊,我不必多付十两银。”孙容得意洋洋的指着盘里那一看就柔嫩好吃的牛肉煨笋子。
“对一个除了拥有厚到穿不透的脸皮便一无所有的男人,我还真生不出一丝嫉妒来。”贺仲岳优雅的端起茶杯,他也不懂,怎么有人从不掂量自己有几两重?偏要撞上来讨骂,有这么欠骂?
“你!”孙容气得差点没吐血,在吃这道特别烹煮的牛肉煨笋子时,视为贺某人的血肉狠狠咀嚼,最后吃得过量,抱着微凸的肚子难受的离去。
赵莎华轻叹一声,看着贺仲岳仍神定气闲的喝茶,几次欲言又止,还是穿起围裙,走到灶前处理肉丸子。
将一锅水烧开,再将已调味好的肉馅来回搅和甩打至黏稠,再以拇指扣住食指转指一绕,就掐出个肉丸子入锅,一颗颗圆滚滚的肉丸子浮在水面,她再以大漏勺入锅捞起放到另一个锅内。
她眼角余光看到贺仲岳仍坐在椅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茶。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会坐在这里静静看着她处理下一顿的食材,一开始她还有些别扭,但一日日过去,习惯他的存在后倒也没那么不自在了。
刚煮熟的肉丸子浓郁的香味扑鼻,她想了想,拿汤勺舀了两颗,沾了点酱置入瓷盘,回身走到他面前,“刚做好,你试试,小心烫口。”
由于她以竹签串着肉丸,他得以拿起就食。
她看到他眼睛浮现笑意,便知他是满意的,想了想,她顺势开了口,“孙容他遇到些不好的事,年纪也小,贺先生何须与他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