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张大字写完了吗?娘晚一点要看。”妹妹太懒了,睡得早、起得晚,天天只想着玩,都没有乖乖练字。
“啊!我忘了写,哥哥哥哥,你帮我写……”
呜……她不要被打手板,痛痛……
“不行,自己写。”
“三张……要不两张,莲姐儿写不完啦……”一想到娘的狠心,莲姐儿呜呜地哭起来。
一看到妹妹哭了,年哥儿心疼地拍拍她的背,“好啦!哥哥就帮你写一张,一张喔!你不能跟娘说。”
“嗯!哥哥真好,我一定守口如瓶。”有人帮忙写,她破涕为笑,嘻嘻哈哈地离开。
好什么好,这孩子还是太天真了,他看过两个人的字迹,一个端正,一个像蚯蚓,不识字的人都能看出并非同一人写的,他们的娘只稍瞄一眼就有人要遭殃了。
这两个皮孩子。
陆东承幽幽叹一口气。
唉、唉!
蓦地,他寒毛一傈,他只叹一声,怎会有两声叹息?
莫非有鬼?
他扭头一看,看到窗外正探进头的三桐,她龇牙咧嘴笑得古怪,附带一枚同情的眼光。
“我家娘子喜欢好看的,你这副尊容……唉!还是算了吧!别太勉强了,下辈子投胎再看看。”一说完,她将膳食搁在窗边的茶几上,哈哈大笑的唱着,“癞虾蟆、四条腿,扑通扑通不跳水……”
第六章 进京逢故人(1)
时节进入六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田里的稻子长到小腿高了,等到七月便会抽穗,八月中到九月初就能收割,若天公作美,晒上三日,今年的谷子就能入仓了。
一旦秧苗扎根,大致上来说除了施肥、除草、捉虫外,也没什么事好做了,只等着秋天收成了。
可是太闲也会闲出事来。
天儿一热,罗琉玉就待不住了,让人在背阴的山坳处盖了一间茅草屋,她一边避暑,一边就琢磨着她的九连弩、十二连弩、十八连弩,一个没注意就做多了,十来把的弩堆放一块,俨然是小型的军火库。
她想若是陆家那残废来寻仇,起码要给庄子里的人一件防身武器,自保之余还能护着旁人,所以她每人发一把弩,配备五十四枝短箭,平时对着树练射,短箭是能回收再用的,务必要人人熟练。
只是练连弩也要有天分,三桐不到两天就上手,箭箭中靶心,绝不虚发,四喜差一点,用了六天,二牛的情形就只要四个字能形容,凄凄惨惨,叫他射树,他打下一只大鸟,连弩一射,几只兔子跳了出来,咽气了,兔子身上好几枝箭。
这还不打紧,他还真有本事一隔空打牛,真的是一头牛,他把人家拴在树下吃草的牛给射了,牛屁股上一排短箭,牛一吃痛就发狂,把看牛的小子顶上天,摔得手断了,脚也扭了,满脸是血,惹得一群人围在庄子门口讨公道,赔人、赔钱、赔头牛,这事花了四、五十两才摆平。
而后居然有人来偷水,山上流下的雪水汇聚成河,正巧流过她田地的边角,她让耿家兄弟挖了沟渠引水,灌溉整片田地,省了还得排水,整天在田里忙活。
谁知邻家看稻田注满水很是眼红,半夜里把她这边的田水堵上,另外再挖一条小沟把水引过去,就从她挖了七里长的大渠里偷水,还从自家的水田中放水给附近几块田,他从中收取几十文水费。
若是真跟她开口要水,河水用不尽,又不是枯水期,敦亲睦邻嘛!予人方便,便是给自己方便,她不会不点头,还会派人协助管理,让所有人都能用到水。
可是偷绝对不行,连知会一声也没有,甚至用来卖钱,这是她无法容忍的。
罗琉玉未出面指责,她干脆做了道闸门,把渠头的水截掉,再放干渠里的存水,她田里的水够用了,管他要不要用水,反正渠道是她的,她有权任性不开闸。
谁知尝到甜头的邻家庄头还敢上门叫骂,指责她把水截了,让大家没水用,要她赶紧放水。
罗琉玉觉得自己真是一位心地善良的人,吃了亏也不跟人起争执,还非常有同理心的取出一张渠道制造图给那人,明白标示要从哪挖,怎么挖,如何稳固,邻人的田地离河不远,也就二十里左右,花上一百两银子就有自家的水道,他要卖水给谁就给谁,不用找她商量。
一听到要一百两,气极的庄头为之瞠目,他也就想吃两口猪肉而已,谁还费事买一头猪回来养,这是本末倒置!但在理字上站不住脚,庄头气恼地说了两句伤人话语后,鼻子一摸走人。
之后,罗琉玉只让耿家兄弟每隔一段时日放一次水,不再开放渠道无限蓄水,田里的用水足够了便关闸门,渠道内只留没排光的余水,想要水的人就下渠排水吧!
她没阻止人用水,也不会纵容他人以此图利,既不得罪人也能收点好名声,不致于为夜路人点灯还博个臭名。
水渠是她的,但放水的是别人,人家得名又得利,而她成了踏板人人踩,没人记得她一是赠水人。
“最近我要进京一趟,你有什么要买的?我顺道买回来,没事不要再惹麻烦了,待在屋子里绣花,做做女红……”
“你还要回来?”走了就走了,千里不相送,他还真当这儿是家不成,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陆东承脚下一踉跄,回头一看准备送客的女人。
“我没别的落脚处,还请多担待了。”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
“天下之大,总有你容身之处,不必太委屈。”庙小,大佛请自便,三炷清香请佛上西天。
“此处山明水秀,伏虎相佑,我自是林鸟归山,栖于福木。”想赶走他走断无可能,妻小在哪他就在哪。
“喂,你要我说白一点吗?如今你的伤势已然好转,再也没理由留下来养伤,你能走赶紧走,不要将你的仇家引来。”想当初他一身的血,可想而知仇恨有多深,非要他死不可。
低沉一笑的陆东承微摇头,“你的麻烦也不少,光是陆家人就够你愁白发了,你拉仇恨的本事也不小。”
“不用你提醒,要不是你的百般阻拦,我早让人解决他了。”养虎为患,不除反害其,身,对付恶人,她从来不手软。
“我也是为了你好,他若有事,你岂能置身事外?何况他伤得不轻,只怕到现在还在养伤。”以他对二叔的了解,怕死的二叔定会在身边安排高手保护,寻常人等无法近身。
“你这是在威胁我?”意指陆建生伤一好,换她出事,只要她一踏出庄子,飞刀、暗箭等着。
“不,是提醒,那日的青衣人想必你也见着了,以那样的身手能为陆家所用吗?”在他祖父那一代也许行,那时的陆家是开国功臣后裔,得享三代荣宠,深受皇帝重用。
陆家在五代以前是武威侯府,但一代一代隔代降爵,到了陆东承祖父那一代便是武威伯府,当时的皇帝与伯爷交好,有意升他的爵等,重回侯爵封称,甚至是国公。
可惜圣旨拟好未来得及降旨,先来了场宫变,祖父便遭削掉爵位,陆家也就是从那开始败落,逐渐退出勳贵世家。
也是陆家气运未绝,正巧遇边关大乱,武将出身的祖父戴罪立功,率领十万大军前往平乱。只是一去十年,再回来已是身首分家的尸首,新帝因他是前皇近臣而未加予封赐,反而怒责他老贼,未能安邦保国身先士卒,罪加一等,有负皇恩所托。
原本还要论罪,鞭尸三日,但陆东承之父陆达生自请领军,表明要代替亡父未完之志,这才得以入土为安。
几年之后,又改朝换代,这件事便淹没在漫漫岁月中,再无人提起。
今上重文轻武,武将的功勳再大也少有封侯,最多像陆家这般死后封赏,留了个名福荫后代子孙。
“你想进京调查此事?”青衣人是高手,要不是他被于谨之牵制住,她也无法趁机偷袭。
想必对方也是反应不及,有些轻敌,没料到一个带着孩子讨生活的农妇居然藏有暗器。
他惊讶她对事情的敏锐,明明半点口风未漏,她却能从中听出端倪,“不全是为了那件事……”
陆东承想潜回府中,暗中查探叔父是否和六皇子有所关连,他父兄的死二叔是不是知情,他是推波助澜者,或者曾试图阻拦,不过暗卫的出现都昭示二叔牵涉在内。
顺便他也要拿回取款的印章,以及他藏起来的长房私产,将军府就留给二房无妨,希望他们保得住。
“还有你的仇家?”
他一噎,笑得苦涩,不敢说出口两人的仇家有可能是同一个,他不会允许自己一辈子隐姓埋名,做个有家归不得的游魂。
“我不知那人是谁,不过发生过的事总会有迹可寻,我要找出当初想杀我的人,再看看谁是幕后主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