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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眼睛长在头顶上,不认识我?”她在陆家被人欺是逼不得已,如今蝼蚁一般的工头也想装傻背主吗?

  “你说你是庄子的主子,你就是吗?前两天将军府的马管事才来告知要收粮了,叫我们把收好的粮食往将军府里送。”蔡庄头一脸鄙夷,刚刚让他们强闯进来,这会儿十分不服气。

  “你是指马有才是吧!这是我们的庄子、我的地,连你们都是我的,没有我的同意,谁敢动一丝一毫?”看来是需要整顿整顿了,没主子的米仓都养大了肥胖的老鼠。

  闻言,蔡庄头的方头大脸为之涨红,“你、你已经被将军府休弃,不再是将军府的少奶奶。”

  “那又如何?你也不看看这庄子是记在谁名下?”她面上带笑,但眼中透出丝丝寒意。

  “你……你这是反了……”看她若无其事的谈笑风生,蔡庄头反而没了气焰,少了失前的猖狂。

  “三桐,告诉他我什么时候被人休弃了?”

  “我家娘子不是被休,而是和离,在京兆府衙门那里是录入了文书。”三桐小身板一挺,气势如虹。

  “京兆府衙门?”一听这个名号,蔡庄头顿了一下,面上多了一丝惊惧。

  “也就是说,从此陆家与我各走各的路,属于我的嫁妆还是我的,你们是从太傅府出来的,一样是我的陪嫁。”主子仍是同一个,没得换,不管她落难了,还是吃不上饭,他们都是她的奴才。

  因陈婉娘出生时是难产,她的生辰便是亲娘的忌日,因此不得其父喜爱,她是由祖母一手带大。

  陈太傅在元配死后一年再续娶,他原本对女儿就不关心,后妻进门后,他更是对前妻之女看不入眼,数次藉故责罚,甚至有一回想将陈婉娘推入湖中,幸亏有祖母护着,她才没有死于非命。

  长大后,继母起坏心眼,想把她嫁给吃喝嫖赌无一不沾的娘家侄子,好谋夺其母的嫁妆。

  这一次陈老夫人当机立断为孙女觅了一门亲事,便是陆家。

  一年后,陈老夫人在睡梦中过世,刚坐完月子不久的陈婉娘带着幼子奔丧,却被继母以她非陈家人为由轰走。

  可因果自有报应,她这一赶反而给陈婉娘一条生路,因为不是“陈家人”,所以当陈家遭逢灾祸时,陈婉娘才得以躲过一劫。

  当今圣上幼时不得志,生母早逝,他在宫中生存困难,因其母赵妃与陈老夫人是闺阁好友,因此他一有不顺心便往陈府跑,有时一住十天半个月,与陈父成为莫逆之交。

  当年的争储,几个有望称帝的皇子都相斗死了,唯一没能力争斗的他反而脱颖而出,在先帝死前被立为储君,登基为帝。

  因着有幼年情谊,陈太傅得到多大的好处,当初皇帝一上位便封他为太傅,让他教导众皇子们。可惜他一下子登天,太过得意忘形,忘了君臣有别,不知不觉中他踩了皇上的逆鳞犹不自知。

  在陈老夫人死后半年,陈太傅又口无遮拦的直戳皇帝的心窝,这一回没有陈老夫人护航,皇帝气极之下,也不管昔日情谊,下旨罢官,令陈家人流放岭南十年。

  旨意一下,陈家人都傻眼了,一世富贵化为乌有,所有人都跪在宫门前哭喊。可他们不是求情,而是大骂皇上忘恩负义、狼心狗肺,陈家人一心扶持他上位,他却鸟尽弓藏,不念旧情。

  本来只流放十年,遇到大赦,他们还有可能回京,这是皇上仍念着陈家一份情,不想赶尽杀绝。可是陈家人找死又能怪得了谁,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一出,家产全得充公,十年的流放改成三代,陈家人都得老死岭南。

  这一来,陈家彻底完了,唯有陈婉娘逃过一劫,陈老夫人生前为她安排好一切,她带走的嫁妆也归她一人所有,其他人不得掠夺。

  只是公婆过世,由陆二叔、陆二婶当家作主,陈婉娘的十几个铺子被占去一大半,后来铺子、田地、庄子都被悄悄过户,眼下她手中就只有剩下这个庄子和五十亩土地了。

  偏偏遇上不长眼的庄头,本是她的陪嫁却偏向陆家二房,将庄子的收益一分为二,一半上交到陆二叔手里,一半中饱私囊,却反过来欺瞒不善农事的主子,说年年遭灾,要陈婉娘拿银子贴补,两头赚。

  这会儿仗着有陆二老爷当靠山,先声夺人,以为横一点就能把人吓走,可惜他遇到的不是凡事吞忍、委屈求全的原主,而是来自异世的一抹悍魂,罗琉玉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人欺她一尺,她讨回一丈。

  “开什么玩笑,我们明明是陆家的家仆,怎么会是你的人?你是晒多了日头,发晕了吧?”蔡庄头死咬着不松口,自认是陆家下人。

  “是吗?”罗琉玉嗤笑一声,真好,好极了,她现在就缺一只鸡来杀儆猴,这庄头自个儿送上门就别怪她狠心,不给他留路。

  一听那一句冷冷的“是吗”,蔡庄头心头大力跳了一下,不自觉地看向他的胖婆娘和儿女。

  “你赶……赶快走,别惹怒了陆家人……”话到一半,眼看着罗琉玉拿在手上的东西,他两眼睁大,喉咙像被掐住似,喉头发苦,四肢像冻结般没法动弹。

  “识字吧,看出这几张卖身契是谁的吗?”跟她来横的?她不吃这一套,她铁血检察官的名号可不是让人喊假的。

  看到七张自家人印上指纹的卖身契,血色骤失的蔡庄头吓到不行,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不过看到三个壮实的儿子,和一个顶十个的凶婆娘,被吓跑的胆子又回来了,脸一横,凶相外露,对方又是孩子、又是女人的,哪有他们拳头硬,说两句狠话就能压制了。

  “少奶奶,我们是靠天吃饭的小老百姓,你别想拿了几张纸就想唬人,我看了这根本像假的,你就不要给自己找难堪了。”他边说边向儿子、女儿们使眼神,仗着人多欺负人少。

  “看来你是想抢喽!”果然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些势利恶仆,看她无权无势了,便想把她当小母鸡宰了。

  “呵呵……狗急跳墙,是你太不识趣了,休怪我……”庄子是他的,谁也别想来抢。

  “四喜,你家主子腿酸,搬张凳子给我坐。”看来她不给对方来个下马威,这贱仆不知天高地厚。

  “是。”四喜憨憨地看看左右,忽然瞧见一旁有块准备当柴火劈开的木头,将近百多斤,她像是拎了一颗枣子似单手拎起,走到主子身边放下,地上连点灰尘都不扬。

  四喜不但吃得多,力气也大,她跟二牛是蛮力兄妹,两人轻轻松松能拔起一棵几丈高的百年老树,还能在手上转圈玩。

  “啊,她……她怎能搬得动那大木头……”见状,蔡庄头偷偷地吞了一口涎液,冷抽了口气。

  罗琉玉笑着坐下,她的一双儿女觉得好玩也纷纷想爬到木头上,可是腿短爬不上来。

  一旁的三桐便一只手拎两个,不费气力地将人拎上来,小兄妹笑呵呵的趴在母亲身上。

  看到三桐的举动,再瞧瞧她瘦小的身形,蔡家人真的有见鬼的感觉,背后一阵一阵的发凉。

  “我再问一次,你是陈家人还是陆家人?”罗琉玉拍拍女儿的手,又抚抚儿子的头,让四喜给两人喂水喝。

  “这……”蔡庄头迟疑了一下。

  “二牛、四喜,把人丢进柴房关着,叫人牙子来把人卖了。”敢挡她的路就要有绝对的自觉,墙头草通常死得快。

  “是。”

  二牛摩拳擦掌,四喜扳扳手关节,两人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他们最喜欢把人往远处扔,特别好玩。

  “哎呀!不要呀!你们想干什么,放、放手,这里是有王法的地方,哎!痛……痛……骨……骨头断了……你……你不能把我们关起来,我要报官……”

  被摔得鼻青脸肿的蔡家众人哀哀直叫,面色惊恐。

  “说你们傻,你们还不信,京兆尹是陈家老爷的学生,虽然他老人家被流放了,总有几分番情分在,我家娘子上门去说上两句,总会给些面子吧!”当官的多少有些裙带关系,过去陈太傅之所以目空一切,是因为他门生众多,当年一出事就有一半的官员求情。

  “啧啧……你们该瞧瞧前几日我家娘子给陆二老爷吃的排头,陆二老爷那个灰头土脸呀,简直叫人不忍睹!”三桐说得口沫横飞,好不得意。

  当日陆家二房想以一纸休书逼走罗琉玉,不想罗琉玉当场撕了休书,还直接拿了一张状纸状告陆家人贪了她的嫁妆,一份嫁妆单子互相比对,果真少了不少陪嫁品,京兆尹于是勒令陆家人得归还短少的嫁妆。

  陆家二房自然拿不出来,因为早就用掉、卖掉了,甚至有的换成银子充当私房。

  最终,在公堂之上,两方各退一步,孩子归罗琉玉,陆家不得讨还,而陆家可以不还已卖掉的铺子和庄子、田地和花掉的银两,至于其他陈婉娘名下所有的私产,自然要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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